《百年阿飘》鲁予熙

11、龙凤命到底属于谁？（一）

　　黑影转而看向阿飘，问道：“大人，地府只管死后事，我能抓走那些厉鬼，但那个老道士，还是得需要阳间的人来处理，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阿飘思维一转，马上就想到了唐教授，她隐约记得计教授提起，过几日唐教授会回来办两场讲座？
　　人间的事，确实需要人间的人来处理。
　　而且这事还涉及到了怀老太太，啧啧啧，果然一时的安静之后就是更加的兴风作浪，若是这一次双胞胎真因她所作所为而出了意外甚至丧失了生命，她会不会愧疚和后悔？再说了，怀老太太现在远在老家，谁又知道她整出了新的幺蛾子？收拾完这个老道士，谁知道怀老太太还会不会再找一个老道士？
　　阿飘不禁“呵呵”冷笑出声：“几百年了，这些人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黑影在一旁没有说话。
　　几百年前，正是两个朝代更迭之时，新朝从北方起家，往南方旧朝打了过来，长河一役，死伤无数，宽阔的河面上浮满了尸首，整条长河化为血海地狱。那时还正值雷雨季节，连续数日倾盆暴雨不见停歇，旧朝臣子中，居然有人上奏，说是长河上惨死的将士太多，导致怨魂汇聚，久久不散，所以才引发连日骤雨，那人竟还提议，选出上百名未婚少女作为祭品送入长河，以慰藉死去将士们的在天之灵。
　　简直荒唐残忍！旧朝末帝还信以为真，指使人去各地搜罗少女献祭！若不是献祭前夜，天降雷霆，正巧劈在上奏的那人府上，长河上又要多出上百具无辜少女的尸身！
　　你信神、信佛、信天、信命都可以，自己去折腾，谁也管不着，可是不要把歪主意打在别人身上啊！
　　当然那个雷也不巧，是阿飘暗地里动了点手脚。
　　说白了，阿飘就是厌恶这些打着宗教幌子害人害命的家伙们，还有那种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愚蠢的帮凶们。
　　阿飘摆了摆手，黑影就拎着那只厉鬼转身消失了，她也转过身去，打算回到自己还只会翻身的□□里，就见床头坐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他在夜色里，好像还微微泛着光。
　　阿飘微微一怔，飘了回去：“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是吹的什么风，堂堂北君也跑到人间来了，不知有何贵干呀？”
　　酆都大帝其实是半飘半坐在小床的围栏上，因为是魂体状态，所以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坐垮了床，他看着沉睡中的小胖子，也不抬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很心疼身边的人。”
　　阿飘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说实话吧，你是不是故意安排的？如果没有我过来，怀家这对龙凤胎早就夭折了。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酆都大帝终于抬起了头，对阿飘微微一笑：“即便我是掌管地府的最高神灵，也不可能随意操纵他人的命运线，哪怕是天上的司命呢，他也不能这么做。”
　　阿飘定定地看着他。
　　酆都大帝继续道：“好吧，是这样的。三生石，不是一直都没有照映出你的前世与来生么？可就在某一天，它出现了变化，显示出了你的第二世，这小家伙与你有一世亲缘，所以我才又劝你投胎啊。”他用白得透明的手摸了摸小胖子嫩呼呼的小脸蛋，“或许是天道也不想见你一直浑浑噩噩直至消亡吧？”
　　阿飘有点不爽：“这可真让人怀疑，三生石是出了故障吧？还有，天道也会管这么多？”
　　酆都大帝眨巴眨巴眼：“嗯……因为你将是未来的酆都大帝？”
　　阿飘：……无话可说。
　　酆都大帝见她那郁闷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这样不是很好吗？若你孤身来到这个世上，或者此世的亲缘再淡薄些，你岂不是很快就死回去了？那这次投胎还有何意义？”他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阿飘的肩膀，“还是那句话：这么多年，万般求死都不能成功，为何不能转换一下？”
　　阿飘：“……行吧你有理你说得对。”她瞅了一眼小胖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没忍住嘟囔了一句，“做人的时候，还不是幺蛾子忒多。”
　　各种巴巴的算计都有。
　　酆都大帝听见了这话，失笑道：“好吧。其实这次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阿飘顿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警惕地问：“什么？”
　　“由于你成功地在阳世召唤出了阴帅，以及从前在酆都的种种，恭喜你，你很快就会是天道所认可的酆都储君了，等你这一世过完就会立刻上任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阿飘：“什么鬼？姑奶奶之前从来没申报过这个岗位！也没有走过这个流程！”
　　酆都大帝笑眯眯地说：“我之前就曾数次提及你继承我这个位子……”
　　“你这是跳过当事人强行替人报名！”阿飘断然拒绝，“更何况我从来没有同意过此事！”
　　“你当初处理酆都公务不是自愿的吗？而且都处理得很不错。”
　　“当初那是我跟你做了交易！你那个时候说……”阿飘气冲冲的架势猛地一顿，她想到了什么，顿时用怀疑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酆都大帝。
　　果然，后者露出了一丝狡诈的笑容：“你觉得什么样的交易，能让别的鬼来替代酆都大帝处理重大公务？然后天道也会认可？”
　　阿飘恍然大悟，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大吼：“你那个时候就算计好了！你个王八羔子不是人！”
　　酆都大帝笑：“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鬼神。”
　　阿飘：“……”
　　气死鬼了！
　　阿飘努力深呼吸，勉强压制着心里愤怒的小火苗：“好滚不送谢谢。”
　　酆都大帝依旧笑眯眯地保持着风度，就是怎么看怎么阴险：“哦，对了，如果你平安渡过此世，你一回地府便是酆都储君；倘若你还是作死，那你就得先在终焉界闭关个千百载了哦！行了，我走了。”
　　他说完就不见了。
　　阿飘犹自气闷，半晌后，才缩回她那具小婴儿身体里。
　　终焉界，地狱中的地狱，深渊里的深渊，一切之终焉。那里有无尽的亡魂恶灵，永远都在无穷尽地厮杀与吞噬。阿飘曾去过那里，虽然最后出来了，但那种感觉，实在太难以言喻了，虽然去一趟死不了，但她也不想在那里多待了。
　　也是因为她去了终焉界最终出来了，所以才被视为是担任下一任酆都大帝的最佳鬼选。
　　毕竟其他的鬼魂永远也出不来。
　　阿飘在心里给天道竖了一根中指，混蛋天道！算计中的超级战斗机！
　　且先不再管阿飘接下来是个什么心情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解决了老道士和怀老太太的事情。
　　以计教授和唐教授的交情，过了几天，阿飘就又见到了唐教授，然后，她冲着唐教授“啊”地叫了一声。
　　计教授带了双胞胎几个月，是知道他这个外孙女几乎从不出声的，但今儿这么罕见的主动，顿时让他有些心塞。
　　个小没良心的，他平时得花多少功夫在哄她笑一下啊，今天见了老唐就这么热情了？难道老唐就真的那么玄妙？平时也没见老唐有多受小孩子喜欢啊？
　　阿飘要是知道计教授内心所想，估计得无语：我就叫了一下，真的有那么热情？？
　　唐教授原本就因为阿飘身上有奇妙的bling bling光波而对她额外关注，这一叫就立马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唐教授先是一喜，不顾计教授的脸色，直接把阿飘从计教授手里挖过来好一顿稀罕，然后才注意到，阿飘好像有点萎靡了？
　　他微微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阿沉，发现小胖子身上隐隐露出了一缕黑气，不过因为日日夜夜与姐姐在一块，有阿飘的功德金光庇佑，所以那丝黑气对小胖子产生不了影响。
　　他这一愣，计教授又赶紧把阿飘抱了回来，手紧了紧。
　　唐教授又看了一眼他老伙计，身上也泛着丝丝黑气。唐教授摸了摸下巴：“老计，最近睡得咋样啊？”
　　此话一处，计教授立马就听明白了。说起来唐教授喜欢搞那些玄妙的学问，熟悉的人都知道，如果有人身上出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请要唐教授看一看，唐教授的开场大部分都是这么说的。
　　“最近睡得咋样啊？”
　　计教授愣了一下，老一辈确实讲究的比较多，但这么多年在文明和谐的大环境下熏陶，计教授也从不把什么风水命格当回事，只是他毕竟跟唐教授这么多年的交情，他骤然这么一说，计教授心里一下子绷紧了。
　　“什么？！”
　　唐教授颇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计教授想了一下，实诚地说：“算不上很安稳吧……跟我之前研究课题老是没出什么成效时的状况差不多。”完了还来一句，“你是不是要说我最近犯邪祟啥的啊？”
　　唐教授：“……我听出来你是想调侃我，但我确实是想这么说。”
　　计教授：“哈？”
　　唐教授说：“你现在一没研究什么课题，二又不需要带学生，三不需要开讲座，四没什么病痛，有什么是能让你睡不安稳的？”
　　计教授：“吃了什么东西上火了？”
　　唐教授：“……好的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信，但这确实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好吧扯远了……你们家可能遇上了点小麻烦。”
　　其实他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小麻烦。阿飘的功德可以庇佑一家人，什么情况下能让受到庇佑的人还能被煞气缠上？虽然只有一点点。
　　计教授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唐教授微微叹了一口气，在老伙计的家里转了一圈，啥问题也没有，只是在卧室的窗外残留了一点鬼气。
　　还是属于厉鬼的鬼气。
　　唐教授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阳世间也有不少鬼魂飘荡，有的心存执念，有的怨气深重，有的无所事事恍惚度日。不管怎样，很多鬼魂不会主动骚扰人，当然厉鬼除外。
　　为什么突然有厉鬼缠上计家？
　　唐教授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计伏清夫妻曾带着孩子和怀老太太来见他的事情了，原因他大致也知道，因为怀老太太的缘故。
　　怀老太太一开始对阿飘阿沉的厌恶他是看在眼里的，虽然后面被他说服，但也不保证老太太就此罢休了。
　　当然也不排除最近这段时间冒出了新的厉鬼，缠上了计家。
　　思及至此，唐教授试探性地问道：“你那亲家，后面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