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延安

7、忽闻旧事

　　铃儿爹回来时，带着刘家堡的神婆。那神婆还没吃饭，铃儿妈听说过这人荤腥不忌，忙从去张罗酒饭。袁铃儿边在一旁帮忙，边偷偷打量着那婆子。那婆子很胖，一张已变得上窄下宽的大脸上擦了厚厚的胭脂，长而薄的唇色涂得鲜红。自下了马车，那张嘴就一张一合从不停歇，句句不离自己本领高强，直把十里八乡他去过的地方说了个遍。铃儿爹插不上话，便连连点头称是。
　　吃饭时，铃儿妈让袁铃儿给隔壁送过去一碗米饭一碗杂和菜，又叫袁铃儿把风起叫过来陪客。乡里的风俗，一家有客，要多请两个人赔，才显得这家人丁兴旺，和对客人的重视。铃儿笑着答应，小跑着去叫她的风起哥。袁风起过来时，那婆子正喋喋不休地说道：“要不是看你心诚，我也不能推了刘家过来。”铃儿爹赔笑称是。那婆子又道：“要说这刘家，你们也知道吧？那可是刘家堡的大户！”袁铃儿听那婆子的骄傲劲儿，偷偷一笑，暗道就算大户也是别人家，怎么说得好像自己似的。想着，袁铃儿和袁风起一起走进去。那婆子看到袁风起，眼前一亮，口中赞了几声，转而说道：“唉，要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老话说得就是好！那刘万山刘老爷家有良田千顷，可人丁单薄，家里就一根独苗，还是个药罐子。听说昨个那刘少爷又昏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呢？这不要找我去给招魂么。你们这儿完事，我还得赶回去呢。”铃儿爹一听，赶紧催着上菜吃饭。袁铃儿和她娘没上桌，就在一旁添饭倒酒。那只鬼安静了一会儿后，就催着袁铃儿问那刘家的事儿。袁铃儿想不理，又耐不过那只鬼的缠磨，只得抽空问道：“那魂儿要招不会来呢？”
　　一句话让屋里所有人再加上鬼都脸色一变，铃儿妈回神就把袁铃儿给拉出去。袁铃儿在门外就听见那婆子道：“没事没事，就是这个闺女吧，我一进门就瞧着她脸色不对，肯定是被附身了。回头我做个法，就好了……”
　　袁铃儿冲着窗子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暗道：胡吹大气，那刘万山家里要真请你，你会过来才有鬼！
　　“铃儿，别淘气。”铃儿妈一扯闺女，正色道：“对大神不敬，小心遭报。”
　　袁铃儿又瞧了一眼门口，见那鬼没跟出来，小声说道：“娘，那人真会驱邪么？”
　　“不会？你爹请她！”铃儿妈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铃儿，你跟妈说实话，这两天你是不是真看见什么了？”
　　“我……”袁铃儿刚想开口，就见门口鬼影子一闪，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说道：“我没什么，您甭担心啊。”说着，一扭头走开。那只鬼也跟默默跟了上去。
　　袁铃儿找一处避风的角落，呆一会儿，见那只鬼也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觉暗自忖度：莫非那婆子真本事驱鬼？
　　“你别胡思乱想。”那鬼道：“我可不怕那神婆。我是在想那刘家……”
　　“咦？”袁铃儿惊讶，心想这鬼第一次便是在刘家院外出现，而他现在又这么关心那刘家，难道……袁铃儿盯着那只鬼，问：“难道你是那刘家的少爷。”
　　“我不知道。”那鬼道：“我以前好多事都记不清了……不过我好像知道那人在说假话。刘家根本没请过她。刘家是要冲喜的……”那只鬼说着说着，眼神又迷茫起来。
　　袁铃儿想了想，试探地问道：“那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若是因此摆脱这只鬼，那就谢天谢地了。袁铃儿等了半天，没见回声，就见那鬼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
　　恰在这时，那神婆开始扶乩乱舞，请神驱鬼。袁铃儿置身之外，眼睛却瞧着那只鬼。那只鬼呆坐，仿佛陷入沉思，直到那神婆装神弄鬼地做完了，他还是一动不动。
　　而那神婆却说已经把鬼赶走了。铃儿爹笑呵呵地拿出孝敬钱。袁铃儿当即一把夺了过去，怒斥神婆骗人。神婆脸色一变，对袁铃儿的指责异常愤怒。铃儿爹见势，忙拿回银钱，又让铃儿妈把闺女拉屋里去，不许出来，接着对那神婆赔不是！
　　袁铃儿不甘心，一边被拉着，一边要揭穿那神婆。最后连袁风起都扯住袁铃儿，才把她送进屋里。
　　那婆子在一旁还黑着脸说，“要不是看在你们大人的面上，这样的丫头，就算八抬大轿我也不来！”铃儿爹陪着不是，有去套车。那婆子临走，又说：“甭送我回家，送我去刘家!”铃儿爹点头称是。屋里袁风起听到这话，心下一动，跟铃儿爹说他也想去刘家堡。铃儿爹自然答应。
　　袁铃儿被关在屋里，直到车走了，才被放出来。她一出来就怒冲冲地去见那鬼，不想连着叫了几声，那鬼都不吭声，还好似最初一般，一脸茫然。袁铃儿想了想，无奈地对那只鬼叫了声“风起”，那只鬼才又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鬼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想去趟刘家堡”。袁铃儿当即转身，气哼哼地转回屋里。当晚，她连饭都没吃，就捂着头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