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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13.

      各位,现在我们可以好好重新认识一次了。

      我叫唐宁,出生于千禧年,被爱人枪击那天刚过完四十五岁生日,我们有一个养子,从五岁时就开始资助他学业。如今不负众望长成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就读于M大建筑系,前程似锦。

      我来自一个完整却不幸福的中产家庭,十七岁那年自测出性单恋倾向却不曾就医,我一生的不幸或是乐趣大多来源于此。

      我的初恋开始于十三岁,心动于十八岁,遇到那位共度一生的他是在二十五岁,三十岁结婚,两年后有了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我的爱人深爱着我,我却无法爱他。

      我花了十年了解他所有喜好,可我不爱他,大概我无法爱上任何人。

      不对,这样说不准确,我确实爱过他,我确信有那么一瞬间我深爱着他,深刻到想要和他共度一生,但也只有一瞬。大约花了一次眨眼的十二分之一,心脏跳动的五分之一,子弹出膛的二分之一,然后我决定和他共度余生。

      我很惭愧作为主角这一生的履历并不特别耀眼,一眼看得到头的平淡无奇,连不幸都不够重口以供看客消遣。

      但丝毫不影响,我觉得这一生,像坨新鲜的狗屎,臭不可闻。

      之所以在此跳出来重申这点,是想提醒你们不要沉溺于我年少惊艳的初恋,并自发美化这段故事。前者只是我人生里一个长相出众的过客,后者其实内里并不甜蜜。

      14.

      徐同学日渐沉迷于这段恋情,他为我自愿改变了很多,柔软得让我几乎看不出从前的影子。一开始我对他的改变感到满足,如果一头雪豹被驯服成你拍拍它的头,它就会绕着你的腿盘桓,用短毛蹭你的手心,乖顺得像只家猫一样——很难让人不得意。

      少年以为的在一起,就是衣食住行都绑在一起。

      一入秋天他最喜欢的是就是和我换着外套穿,他的对我来说太大只能套在最外面,而我对他来说太小,只能穿在中层。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一股奶香味?”

      我瘪嘴:“买错沐浴露了,嫌弃你就还我。”

      徐同学耍赖皮,把他的外套拉上去罩住我头,说着就不还,然后一溜烟逃跑了。之后还又去超市买了瓶奶糖味的沐浴露送我。

      对了,入冬后他还送了我一顶帽子,样式就是女同学才会喜欢的那种兔耳朵,我想起他情书里那句评价我娘娘腔的话,礼貌道谢后把帽子塞进箱底。
      与之同等待遇的还有那副毛茸茸的粉色手套。

      我体质偏寒,一到冬天就容易被冻得浑身死白,唇色发紫。他送了我很多御寒的东西,我都大多在他面前用个一两次就借口不知道丢哪了,坏了,然后压在箱底。

      全封闭式管理下我们三餐都在学校食堂解决。冬天的时候,早起买饭简直是件折磨人至极的事。我经常为了留恋被窝一会而不吃早饭,直到有一天中午我和徐同学走在路上,一下两眼发黑扑到他身上,他才知晓这件事。

      他连续给我买了几天早餐,我一口不吃。下课后他把我拉到墙角,红着眼睛却一言不发。少年觉得很委屈,也想不通为什么。

      我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看透我:“我不喜欢,别买了,我一口都吃不下,又不能丢……”

      他转身就走。

      从那天起我的课桌就有一个角永远能摸到零食,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从来没被我抓到过。

      住校生也会一周回去和父母共度两天时光,而我不愿意回家选择了一个月才回去一次,周日周末也住在学校。

      每到这两天徐同学就会霸占我下铺的床位,有时候是一起聊天,有时候是一起打电动,甚至还有我帮他辅导文科的时候。

      晚上他就用加了后座的山地车载着我,穿行在崎岖小吃街里,看到什么他喜欢的就买一串,逼我拿在手里。最后大多会带回去几罐啤酒,给我买瓶橘子汽水,我们回到宿舍一边看着武林外传一边吃着垃圾食品。

      他酒量很好,这个年纪大概是天生的,却容易上脸,上头了双颊红红得看着我。我没注意,只知道看着热闹的同福客栈嗤嗤地笑,然后吸两口汽水,接着傻笑。

      我回忆不起那天的月色,那天的星空。不过既然能惹得他情动,想必是很美的,或许银月如纱,群星如河。

      他问我,今天很冷啊,可不可以跟你挤一下。

      我瞪着眼没回答。

      喂唐宁,我们是两个男生,挤一挤又不会怀孕。

      我还是没说话,咬着吸管喝了一口。

      是不会怀孕,但是你喜欢我呀。我心里想。

      我鼓着腮帮子刚要开口拒绝,他撑起来凑到我面前。

      他亲了我一下。

      太过青涩了,只是少年人鼓起所有勇气,轻轻碰了一下。

      他抱着我的腰,两人一起滚到床上。他从身后环着我,啤酒的味道其实不难闻,我突然想试试了。

      那就给我抱一会,一分钟。你自己数着,我不赖皮,他说。

      15.

      想发生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我不是女生,用起来的准备工作麻烦得要死。徐同学其实也是个纯情的人,估计有了冲动也不知道该拿同性身体怎么办。

      而我正好相反,通过文字影响知道的理论不少,但却对触碰他人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年纪,那些行为不仅不美好,还是种禁忌。

      而那个不算吻的吻也没给我太大的触动,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上。他却好像患上了皮肤饥渴症,但凡两人单独相处就会拉过我的手,严重的时候还会像那天一样突然凑上来。

      没有喜欢,也谈不上多厌恶,毕竟他有双修长又温暖的手,而且五官凑近看更是明艳。但我所能做出最大的反应,就是没有丝毫反应。好像他不是亲了我一下,而是替我拍死一只蚊子。

      现在想来,我要是在那时候就此打住就好了,也许就能停在那段感情对我来说最好的时刻。但那个年纪的我远做不到干脆推开徐同学,他把我的生活占得太满,我无法独自熬过失去他后那段孤寂失落的恢复期。

      16.

      我们分分合合,或争吵或甜蜜,居然将这种关系保留到高一升学。

      我渐渐察觉自己大概是不喜欢他的,明明他的举止越来越贴心,可我心悸的频率却跌落史前最低。

      难得几次有心动的感觉还是看到同学们盯着我们俩无语中露出羡慕的眼神,听到他们谈论起我们这对是向往的语气——足可见的,我这个人大抵无药可救了。

      我眼见着恋爱里的徐同学从硬糖变成软糖再变成牛皮糖,我不仅无法乐在其中,还每时每刻想着怎么提出分手。

      “喂,小宁子,回神。”徐彦川戳着我脑门,我气得张嘴就咬追着他手指咬,反被他一把掐住腮帮子,“干什么干什么,同学们看着呢,不害臊啊。”

      果真有几个人被这边动静吸引过来,我脸皮一燥。

      他倒是笑得狡黠:“晚上有圣诞晚会,门卫不严禁,我带你去玩好玩的。”

      “不想去。”

      他捏捏我的脸:“不准不想,你怎么老是不配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

      是。

      “再胡闹小心我跟你分手啊。”他咕哝着。

      好啊,求之不得。

      他抓住我的手捏了一下:“才怪,你别生气,我都是开玩笑的。不分手,一辈子都不分。”

      心窍像被堵住,和感动无关,是一种不知如何排遣的难受,也许是一种愧疚吧,我心里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要是能真喜欢上他就好了,就可以是一辈子的事了。

      有始有终这种圆满的事,大抵是一生无憾的。

      当天晚上他带我偷跑出校,我们走过步行街收获了满身圣诞节赠品。就这样他还嫌不够,跑人家小姐姐跟前卖了个萌,要来两个氢气球。

      “拿着呀。”他直愣愣把线递过来。

      我努嘴:“出卖色相换的,不拿。”

      他气笑了,照着我脑门就是一个脑瓜崩:“我出卖色相给你换的,必须拿。”
      我把手放后面去,他抓过来就把线绑我小指上。

      “会死血的。”我故作不耐。

      他也皱起眉头:“那谁叫你不老实。”

      说是那么说,手上的结却宽了好多,等他一松手,我小指往天上一指,氢气球就像是向往自由美利坚人民,直奔苍穹而去。

      我还没等到徐彦川生气,先等来了爆炸声在耳畔轰鸣。我刚要往天上看,就感觉小指被钩住,就像被一条死心眼的草鱼咬住的直勾,动弹不得。

      我看向草鱼主人,他挑眉笑着看了我一眼就若无其事看向天幕。

      也不知道过个洋节为什么要放烟花,不过好看终归是好看的,暗夜里只要有什么光亮炸开,那就是前人口中的“火树银花不夜天”,那就是情人眼里的“众里寻他千百度”,那就是……少年最耀眼的年华里的死心眼。

      那一刻,天幕被拉得好高,好远。我和徐彦川还有勾在一起的手被缩得好小,好小。人群来去涌动,内心万籁俱寂。
      光炸开,寂灭,炸开。

      我犹豫着看向身边的人,落入一双早就等待已久的眼睛。徐彦川眼睛里的光闪动得不正常,我花了五秒才判断出里面或许有泪光,于是不知所措。

      我只好盯着他的眼角眉梢,却在细细咂摸中发现少年的眉眼长开了些,这才不过半年啊,居然就长开了些……原来世事可以变得那么快,物是人非从来不需要太长时间,只需互不相见。

      “好久,好久好久……没人陪我看烟火了。”少年说得很慢,眼神是我从没见过的温柔。

      “以后,你会陪我看的吧?小宁子……”

      我一时哽住,突然很想哭,很想大声痛哭,把他推开,让自己从这个天地间消失。可我只是在那呆呆地站着,就是一个傻子。

      在近乎窒息的难过中,我灵光一现想好了我们的结局。

      我垫起脚抱住他脖颈,却只亲到他下巴,只能向小狗撒娇一样一点点挪上去,然后又拱又啃。

      少年僵硬得像块石头,没有任何反应。我自取其辱半天,直到脚踮不住了才退开。

      我知道自己技术很差,但也不至于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吧。我心里多少有些恼火。

      少年嘴角勾起来又被很快压下去,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却还要装作一副“不过尔尔”的样子。

      久违的悸动浮上心头。

      我们在人潮涌动的街头,像两只互相舔毛的山猫,青涩无比地贴合,分离,一点点试探,之后的一切如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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