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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     刘栩再次醒来时,自己已躺在客栈的床上。

      “你醒了?”罗弋还未离开,“你睡了一天,昨夜那位叫姚六的给你送了解药来,你现在感觉如何?”

      刘栩撑着身子坐起来,他现在还不是很清醒,只记得谢宴风大打出手,自己毒发,再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都发生什么事了?”

      “你被姚六下了毒,我被谢宴风拖住行动,危急时刻是你的这位小兄弟打破局面,只是我本以为他们二人会搏个赢面,没想到那时他们就跑了,更没想到姚六还把解药送来了。”

      刘栩抬眼望到徊独趴在桌子上,应该是睡着了。

      “他受伤了,我是想叫他去隔壁休息的,可他倔得很,劝不住。”罗弋解释道。

      “没事,让他在那儿睡着吧。”刘栩道,徊独没见过罗弋,不放心倒是正常,“姚六来时,有说什么吗?”

      罗弋一边走到一旁倒了杯水,一边回答:“他说今夜之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刘栩琢磨着这四个字,一切皆因谢宴风而起,几伙人也都因他而聚在落鸢,他要如何做到尘埃落定,“那便拭目以待吧。”

      “你倒是没在意我放走了姚六?”

      “他都送解药来了,何必执着那么多。”刘栩道,“更何况谢宴风杀我天经地义,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有仇,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倒是你,将军,你一夜不归,不怕南王追查吗?”

      “他根本不在意我的行踪,甚至连兵印都不急着找,似乎从一开始他就在做样子。”

      罗弋抬眼,发现刘栩看了过来。

      他有意恭维道:“这次还要多亏了将军,不然我们二人都要栽在他们手上了。”

      “别说笑了,我若是不跟着你,你根本不会单独去找他二人对峙。倒是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没有防备他们会给你下毒。”

      说到这儿,刘栩百口莫辩。说他隐居的舒服日子过久了,没了戒备心也好,识人不清也罢,他确实是没料到姚六会对他下毒。

      他见过许多独行客,也有过一较高下的举动,会用毒致胜的属实不多见,而他也觉得姚六不像这一种。只能说他是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了。

      “我的疏忽。”他讪讪地笑了一笑,他是把罗弋当成后辈的,还是不太熟的那种,所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若是打算此行之后回宫,我还是劝你三思而后行。”罗弋却没有和他说笑的样子,“你的这种疏忽会害死你的,殿下。”

      说到最后那个称呼时,她的语气也更重了些。

      不管是云游求学,还是逍遥江湖,刘栩到底是远离了京城的那些算计的。若是没有做好万分准备而冒然回宫,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处境。

      “知道了,谢谢。”刘栩先是惊讶了一番,而后又欣然接受了这番提醒,“看来将军任职这些年颇有体会啊。”

      “没有那个正当值的将军会被这样派来给一个亲王打下手的。”罗弋叹息道,“你其实一开始就喊错了。”

      刘栩明白了她的意思,朝中任职的将军都是有要职在身的,而这次的行动又是皇帝秘密派下,一位将军公然出京太过招摇,按理来说是不应让一位将军来协助南王的。那便只能说明罗弋因为什么原因受了处罚,抑或是身当虚职,被皇帝当作暗地里可用的棋子来摆布。

      他看的出罗弋对此事的郁闷,但又不好有怨言。

      “无妨,山雨欲来,何愁机遇呢。”刘栩道,既然被人讲明了,他便没再藏着掖着。

      他被逼着回京,心里是有苦说不出,但京城不会有人觉得他无意夺嫡,皇位之争也绝对不会忽略他,而刘栩自己自然也不会乖乖受人欺负,就看谁技高一筹了。

      罗弋没意外他的话:“那就看我的运气了。”

      刘栩醒后,罗弋没有多留,片刻后便回去了,他们不过是一时合作,没有兵印的消息,罗弋也没有留下的理由。刘栩一个人守着徊独,思索起姚六留给他的那句“尘埃落定”。

      当夜,当谢宴风提着那把刀破门而入之时,刘烬正和落鸢知府温教良月下共饮,丝毫没有任何担忧恐惧之意,也不像马上就要被革了兵权的人。

      他静静地注视着谢宴风手中还在滴血的刀刃,没有言语。那上面都是门口从守卫的身上淌出的鲜血。

      “来人,快把这贼人拿下!护殿下周全!”温教良拍案而起,大喊着。

      “贼人?呵,知府大人不认识我了吗?”谢宴风脸上浸着冷厉的笑意,他抬起那双终于有了神情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温教良,“您杀了她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的啊。”

      刀锋划破了空气,利刃直逼温教良的面庞。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紧忙后退,一连退了几步摔倒在地,踢翻了凳子。

      “来人啊,人呢!人呢!”他大叫着。

      “别喊了,你的那些人,都死了。”

      此时此地,就只有这三个人了。

      刘烬仍坐在原位,好仪令色,欣赏着面前的这出戏。

      “一千零三十九天,你们一共关了她一千零三十九天。”谢宴风嘶哑道,质问着,“你跟我说她一切都好,可你是怎么对她的?!”

      谢宴风一步一步逼近,拿刀的手略微地颤抖着。

      温教良退无可退,爬着爬到了刘烬的腿边。

      “殿下......殿下救命,救我......救我啊......”他哆嗦着抓着刘烬的衣服,毫无往日得体的模样。

      此时他根本顾不得谢宴风在说什么,他只想有人能救救他。

      这个拿刀的人就是个疯子,他以为敲断了他的脊梁就能随意的驱使他,没想到他竟疯了要来送死,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他。偏偏南王殿下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求求了,求求了,来个人救救他吧。

      谢宴风提着刀,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他,刀尖上的血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吓疯了的人,却并没有手刃仇人的疯狂。

      有的只是无尽的愤怒和悔恨下的无奈。

      “去死吧——”谢宴风挥手上的刀。

      “嘭!”

      意料之中的,他并没有砍中。一把剑挡住了他的刀,又有许多把剑指向他,剑锋将他围住,一时间攻守逆转。这些围住他的人他都认识,都是南王养的暗卫,过去的他也是其中一员。

      他知道的,只要他敢靠近南王一步,这群人就会跳出来拦住他。门外的守卫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眼前的这十一个人才是他今晚真正的对手。这十一个人的功夫全和他不分上下,想冲破这道防线,于他堪比登天。

      “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把命留下。”其中一人说到。

      谢宴风啐了出口血,咧了咧嘴角:“不必多言。”

      他抬起胳膊,转着手腕,刀尖转了个方向。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呵呵。”

      十一人围着他站成一个圈,也做好迎战之姿,面对昔日同伴,也丝毫没有留情之意。

      刹那间,各种声音在院中响起,刀剑碰撞声、血肉划破声、人的喊叫声。混乱中,不知被谁砍倒了烛台,点燃了一旁的绿植,火势愈来愈大,却没什么人关注。

      谢宴风挡住前面袭来的兵刃,后背却无可防御地被几把剑一起刺中,他转身向身后一挥长刀,旧的对手刚刚退开,就有新的敌人挥剑而上,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抬刀格挡,左肩又同时被刺穿。

      火势越烧越大,一直烧到谢宴风的脚下,身旁的人都连忙退到几步之外。

      他的双腿不堪重负,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失血过多的身体在火海里感到久违的温暖。

      大概,就到此为止了。

      “哈哈哈哈哈......”他扯着嘶哑的嗓子放声大笑着,咳出一口鲜血。

      旧日同僚们提着剑警惕的盯着他。

      “兵印在哪儿。”刘烬毫无波澜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你找不到的,”谢宴风喊着,“他不会让你找到的。”

      站在刘烬身边的戚引欲要说些什么,被刘烬抬手制止了。

      “他不会说的。”刘烬笃定道。

      见状如此,戚引也没了什么话可说。

      “可您没留那人一命,兵印又要去哪里找?”戚引问道。

      “自然会有人找到的,事到如今,我已经扮不回这一局了。”刘烬转身走回桌旁,反而走到温教良身边,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现在,我还是更好奇温知府的事。”

      温教良的心一整个揪起,他看见刘烬拿了身边护卫的剑在手上——

      “殿下......”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便看见白光刺入自己的眼前。

      鲜血绽放出红花,喷溅到刘烬的衣衫上,白刃贯穿温教良的整个脑袋,失去生命的身体倒在地上。

      刘烬望着暗器飞来的方向,眼神暗了暗。

      “走吧,这儿被烧了,去落鸢府凑合一晚。”

      一行人离去后,刘栩从黑暗中走出,同时走入院中的是姚六。二人合力将谢宴风的尸首带离这里,一直到许家旧宅。

      姚六没有从大门进入,反而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走了一小段路,跟在他身后的刘栩便看到前面有个小土包,立了块碑,应该是葬着什么人。而那土包旁边便是一个刚刚挖好的坑,姚六把谢宴风的尸首放进坑里,慢慢填土埋好。

      二人一路无言,不过现在就算不说,刘栩也看明白了,谢宴风一开始就是要来送死的,亦或者是他除了死别无他选。

      借着月光,他转身去看了立在旁边的那块碑。

      “许念安之墓。”碑文并没有按照以往的形式,只刻下了这个名字。

      “那是他妹妹的坟。”姚六道,“去年死的。”

      “能给我讲讲一切都是为何吗?”刘栩摸出怀里的那枚白色玉佩,玉佩上的女子笑得明媚。

      姚六沉闷的声音应声响起:“起初他说要找仇人,要让他们偿命,我没理,我以为他找不到,可过了几年,没想到还真让他查到了。”

      “我以为他知道结果后会绝望、崩溃,但没有,他毅然决然地走了,我拦也没拦住,后来听说他潜藏在南王身边,又被南王派到东城当细作。”

      “其实一切本来都很顺利的,只是我不知道他惹上了什么人。他确实不是许家剩的唯一一个人,不过不是兄弟,而是个妹妹,让我一同捡回来了,是个天生当小姐的命,他哥天天惯着,从来没累着过。那天,突然来了很多当差的,把这个破地方围了起来,要拿我下狱,还把小姑娘掳走了。”

      “剩下的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得到,不管那个人是南王还是谁,都有了控制他的把柄。只是,那个温教良属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多久他妹妹人就没了,只是他根本不知道。”

      那时为了要挟谢宴风,姚六被下了大狱,差点就要行刑,根本无暇顾及孱弱的许念安,谢宴风只以为温教良只是先拿姚六开刀,先救出姚六再带他们走也不迟。

      不料一切都不如他的愿,温教良要取姚六的命,也要囚禁许念安,他背后的人要他完完全全地打断他谢宴风的脊梁,叫他给他们当狗。

      除了听话他别无选择,他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可是,温教良是个败类,是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混蛋。

      等谢宴风急忙赶回来的时候,他那妹妹残破的骨骸带着零落破碎的血肉还浸在落鸢府废院的池子里。

      “南王也好,别人也罢,左不过都是朝廷的人,他总不会惹上别人。若说决心报仇之人被仇人掌控不算什么,那让他再次亲眼见到亲人离世,会让他疯了的。”

      “后来他总是觉得,是不是自己倘若没有一直想着报仇,就这么平平淡淡地活下去,是不是就不会有事。”姚六叹了口气。

      夜风吹起,山林间树叶作响,盖不住泥土掩埋之声。

      刘栩走到那坑前,将身上那枚玉佩放入其中,转身离去。

      “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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