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学徒之魔女》炽天之翼

50、Part50

　　瓦耳托，一座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市。
　　莫妮纱看着眼前的景象，饶是她已经历练的足够冷酷无情，也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泪水，这里，是她的家乡，是她的父母和弟弟生活的地方，也是她发誓不惜一切所要保护的最珍贵的宝物，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的家，她的亲人，还有她的记忆。
　　“好了，莫妮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希玲安慰道。
　　“我记得，在一个星期前，他还是组织要追捕的恶魔，可是一个星期后，他就成了我们的次座。”莫妮纱颤抖着说道，“我为之守护的，发誓为此付出一切的，到底是什么？”
　　“和整个王国比起来，一座城市并不算什么。”菲安娜冷冷的说道，虽然眼前的场景的确令人惊讶，不过半精灵心中，除了对朋友的关心外，那些死去的人们真的无法引起她的共鸣。
　　“可是，它是我的家乡。”莫妮纱喃喃的说道，她想，或许，她只是在做一场梦。这场梦，从卡敖奇开始，延续至今，梦醒了，一切就回到了原点。
　　菲斯勒，那个有着冰冷眼神却会对自己的宠物露出温柔笑意的骑士，那个沉默却恪守骑士守则的骑士，那个击退莱丁与卡敖奇边境的盗匪却拒绝皇帝嘉奖的骑士，他不知道，她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他，却一次次的错过，她掌握着他最详细的资料，却无法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然后，他以屠杀者的身份，席卷莱丁，在他的脚下，无数莱丁人的鲜血在流淌，再然后，他成了组织的次座，这个新的职位和称号，是新的总座赐予她的契约骑士的，象征着组织内除总座外至高无上的权利。
　　一时间，莫妮纱觉得有些迷茫。
　　复仇？连想象都觉得荒谬，不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的力量，那么，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遗忘吗？
　　“菲安娜，你真的相信，那个女人是我的姐姐吗？”希玲突然说道，从卡敖奇撤离后，虽然大魔导士恭塔古帮助他们解开了魔法束缚，可是她们就被组织冷藏起来了，而且母亲对那句话的反应，也异常的平淡。
　　希玲不相信那个女人只是随便的让自己捎话，可惜，她也同样不相信自己推断的结果。
　　唯一能和二十年前，以及海边联系上的，只有海盗王罗赛姆，这个出身莱丁名门的圣骑士沦落为海盗的经历一直是人们口中的传奇。
　　而查阅过资料后，希玲却发现，海盗王罗赛姆不过是组织为了牵制卡敖奇王国，而布置的一颗绝妙的棋子，他的崛起，使得卡敖奇王国想要成为海上强国的梦想彻底毁灭，从海路攻打各国的希望完全破灭，卡敖奇王国不得不将目光转向那莽莽的荒漠和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
　　历观海盗王的记录，在最初的那段时期，海盗王罗赛姆显然对于莱丁王国言听计从，他所做的一切都完全符合莱丁王国的利益，其中甚至包括保护海上贸易航路，放弃了能够威胁到莱丁内海的两片岛屿群。
　　但是后来，罗赛姆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莱丁船队受到袭击的事件时有发生。
　　引起希玲极大注意的是二十年前一个特殊的日子——
　　七月十七日，那天海盗王夺回了他原本让出的那几个岛屿，并且顺手消灭了驻扎在岛上的莱丁军队。
　　那一天标志着莱丁王国彻底失去对于海盗王的控制。
　　也正是在那天，父亲和母亲在教堂之中交换了忠于对方的盟誓，结成了夫妻。
　　在字语行间，希玲好像能够感觉到海盗王伤心失落的心情，好像能够感受到那种绝望和愤怒，所有这一切，显然都是当时的掌控者们布置的。
　　在父亲和母亲结婚的前一个星期，莱丁王国和卡敖奇王国签订了一份协议。
　　卡敖奇王国撤走驻扎在莱丁边境的军队，莱丁王国开放商路。
　　很显然，海盗王罗赛姆成了这份协议的牺牲品，再加上他越来越不受控制，因此掌控者们决定放弃这枚不听使唤的棋子。
　　母亲——这个当时莱丁王国赫赫有名的美人，威名远播的罗兰家族的继承人，自然要体现出新的价值。
　　和父亲结合，让卡内里奥第二家族和第一家族的血脉相互融合，将人丁越来越稀疏、将要绝种的罗兰家族，嫁接在罗素家族这支兴旺发达的大树身上，让国父韦斯顿的血脉延续下去，也许成了当时掌控者首领考虑的事情。
　　冷酷而又有效，这原本就是掌控者奉行的作法，更何况，对于不听从命令的部下，掌控者会令他生活在痛苦之中。
　　对于远在大洋之中、纵横四海毫无顾及的海盗王罗赛姆，掌控者丝毫没有办法，他们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夺其所爱，让他的心流血不止。
　　希玲依靠她对于组织的认知，将一切慢慢地拼合在一起。
　　那是一部充满了悲伤的故事。
　　费纳希雅菲利斯，或者说，艾西亚罗兰，难道她会是母亲和罗赛姆留下的女儿？希玲觉得这个结论怎么想都非常的不可思议，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女儿存在，为什么母亲会对此无动于衷呢？
　　“问一个半精灵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可笑吗？”菲安娜说道，对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倒是无所谓。不管是那三个什么都掩藏在影子里的人坐在总座的位置上，还是那个艾西亚罗兰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与她无关。
　　一声低沉的虎啸，惊动了三个各有所思的女孩，顺着声音望过去，首先进入她们视野的是一头银灰色的魔狼，那绝对是一头魔狼，巨大的身躯，锋利的爪子，金色的眼瞳，以及散发着的强烈的存在感，无一不说明着它所拥有的巨大力量。
　　站在魔狼旁边的是一位穿着皮质衣服的俊美青年。
　　“嗨，我说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来这个被死亡眷恋的地方？”那个有着秀丽面容的青年大大咧咧的说道，他的口吻让希玲想起了小时候的菲安娜，那个冷漠孤独，捉弄着所有同门的魔法小天才。
　　随着青年的走近，希玲才注意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像青年的生物，是妖精一族。
　　莱丁并不缺少魔性生物，不过希玲也仅仅是从书本上看到过这种诡异的生物，现在一只活生生的妖精就站在她的面前，在那一剎那，希玲有种异样的兴奋。
　　“我倒是更想知道，一头妖精，到人类的城市来做什么？”希玲好奇的问道，打量着眼前自己送上门来的妖精，那种奇特的皮质衣服，还有在衣袖裸露的部分，有着细细的绿色鳞片，一直延伸到手背就像是蛇的表皮一般。
　　希玲猜想，在他穿着靴子的脚上，也同样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鳞片。
　　“哦，原来你们把这样的地方称为城市。”妖精嘲讽着说道，“当然啦，在我的族人们来之前，它的确是一座不错的人类聚集地。”
　　“你的族人，你是说，袭击这里的，是妖精？，而不是血翼？”莫妮纱抢过话头问道，在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心头闪过的是欣慰还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回答人类这个问题？”妖精冷冷的说道，望着问话的女孩，“你是这个地方的幸存者吧，那么，你是想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是吗，我听说人类往往会有这样的信念，觉得死亡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不错，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白白的死去。”莫妮纱坚定的说到。
　　“既然这样，那你仔细听听看啊，那些不甘心死去的人类的哀嚎，那些在地里挣扎着不愿意安息的灵魂，他们可是在日夜不休的哀鸣呢，难道你没有听见吗？自称妖精的人类？我听见你的内心在疑惑，疑惑什么呢，是死亡的未来，还是未知的答案？”妖精一边说着，一边如闪电般的窜了出去，紧随在他身边的，是那头巨大的魔狼。
　　莫妮纱的反应也不慢，她身子一动，朝那两道模糊的影子追了过去，希玲和菲安娜互望了一眼，也一起追赶上去。
　　一条街又一条街，一条小巷又一条小巷，妖精似乎在捉弄她们一样，身影总在她们快要迷失的时候闪现，当她们以为自己就快要追上的时候，又刹那消失。
　　“那，你们听见了吗，那些人类临死前的恐惧的喊叫？他们在说，啊，为什么我要遭受这样的命运，为什么不是别人？”妖精轻快的说道，他那头绿色的短发在夜色中肆无忌惮的飞扬着，“沧桑的老人，美丽的少女，迷茫的青年，无知的孩子，这些人的诅咒和祈求，一直到回荡在这里，不曾散去啊！
　　因为生下了不不该生下的孩子，所以才遭到这样的结局…”
　　“你闭嘴，我一定会抓到你的。”希玲朝着妖精喊道，“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嘛，我也很期待，想试着尝试一下，成为人类的俘虏，是怎么样的滋味呢，这件事情，似乎你们已经计划了几个世纪之久呢。”妖精翘起嘴角，说道，“那，你想对我怎么做呢？”
　　大约跑过了大半个城市，妖精才停在了一幢普普通通的三层小楼前面停了下来，希玲立刻瘫坐在地上，她擅长的是魔法，而不是武力，而莫妮纱，则怔怔的走到了楼前，抚上了那圈低矮的围墙。
　　妖精把她们带到了自己的家。
　　“你们还真是弱小啊。”妖精笔直的站在屋顶，俯望着地上的三个女孩，“仅仅凭借这样的能力，就想报仇，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异想天开。”
　　“妖精，你想怎么样？”菲安娜仰头说道。
　　“半精灵，你不应该和这些人类在一起，在精灵还所剩无几的美德中，至少诚实还值得尊敬，而非冷酷。
　　我的名字叫罗德，希望下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能够稍微变强一点。恩，还有那个想抓捕我的希玲，我会等着你，等你来捉我哦。”
　　妖精说完后，迅速的消失在黑暗中，刚才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游戏。
　　希玲慢慢的吐着气，平复着因高速运动而带来的剧烈心跳，该死的，力量，她再次输在了绝对的力量面前，不管是费纳希雅，还是妖精，智谋在过分强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哪怕在她那么努力的修习了数月的魔法后。
　　她听见自己的血液在呐喊，那是遗传自圣罗兰和冥皇的，尊贵而强大的血脉，它们在催促着她，做出新的决断，不是以前那些游戏或者冒险，而是真正的，来自内心的决心。
　　“妖精天生有着敏锐的精神，可以轻易看透我们脑子里的想法。”菲安娜说道，“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雄性的妖精，而且他还有名字，妖精从来就不需要名字。”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我的猎物。”希玲自信的说道，眼里闪烁着不可逼视的光芒，“我决定了，如果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话，那么，我会去寻求答案，不管是谁。”
　　“以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不能面见总座的。”菲安娜浅笑了一下，她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同伴正在蜕变，那道光芒，比天空的星辰还要亮眼，“虽然我们可以听见她的琴声。”
　　“是的，但是，菲安娜，别忘了，我身上，也流着一半罗兰家的血。”希玲说道。
　　“这真是一件让人自豪的事情。”菲安娜说道，至少，她对于自己身上那一半精灵的血，有着只有厌恶和漠视。
　　只是，两个女孩再次望向自己同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莫妮纱还是那样愣愣的站在家门口，不进去，也不放手，有那么一刻，希玲和菲安娜觉得，她简直和房子投下的阴影融合在了一起。
　　这样猝然失去家园的心情，并不是她们所能够真实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