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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酸梅糖 ...

  •   十二月。
      早上刚下了场大雨,空气潮湿,气温低得吓人。
      就连教室里的暖气都开得大了许多。

      七班男孩没人权,班里的女孩们抢走了男孩的外套披在身上,高高兴兴地说着话。
      男孩们围了一个圈,一边取暖一边聊天。

      方可禅拖了张椅子到倪滧的桌子旁,以抄功课为名偷看后桌的林超。
      萧仪伊正跟沈慕双说着话,见方可禅抄功课抄的心不在焉的样子,笑着揶揄道:“ 眼珠子都快贴人身上了,你收敛点。 ”
      方可禅脸一红,站起身就想捂住萧仪伊的嘴:“ 你小声些! ”

      沈慕双有些懵地看着两人打闹,将视线移向了倪滧,一副求解答的模样。
      倪滧耸了耸肩,轻笑了下。
      萧仪伊从和方可禅的打闹中脱身,一手搭上沈慕双的肩,脸上带着掌握着独家秘密的神气:“ 冬天来了,又到了万物沉眠的季节,你家的猪没告诉她思春了吗? ”

      沈慕双瞪着眼呆住,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满脸通红的方可禅,又指了指在和一堆男生聊黄色段子的林超,一张嘴长得都快能塞下半颗鸡蛋了。
      萧仪伊点点头:“ 没错,就是另一头猪干的。 ”

      沈慕双身形晃了晃,双手撑在桌子上好一会儿后,她走到方可禅的面前,表情严肃地将方可禅整个人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然后朝方可禅竖了个大拇指。

      “ 你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身份,找了另一头身份相当的猪,妈妈很欣慰。 ”
      方可禅:“ …… ”
      方可禅脸憋得通红,气息不稳地骂道:“ 滚你丫的欣慰!骂我可以,骂他不行。”

      萧仪伊在一旁放肆地笑,倪滧眼睫颤了下,也跟着轻笑起来。

      沈慕双闹够了,按着方可禅让她坐回椅子上,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安抚着:“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不过你也够可以啊,我做你同桌那么久竟然完全没发现你喜欢林超! ”
      “ 就是,平时也没见你怎么表现,也不怎么过来。” 萧仪伊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方可禅拍开沈慕双的手,双手捧着还有些发烫脸嘟囔道:“ 那没办法啊,深哥气场太强大了,我不敢太靠近。 ”
      “ 其实深哥每次不在,我都会故意在这里绕几圈的。 ”
      “ 可是林超很花心诶。” 沈慕双皱眉。
      “ 唉…… 我希望我能成为那个让他从此专一的人。”方可禅叹了口气,似乎也知道有些事无望一样:“ 但我真的太喜欢他了,所以如果真的不行,只跟他在一起一段时间我也不介意。”

      沈慕双沉默了半晌,知道没法劝。
      她跑回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巧克力饼干分给其余四人,边分边说:“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之小禅有喜欢的人就是天大的好事,来块饼干庆祝一下。 ”
      萧仪伊了然地点头,拿了块饼干叼在嘴里含糊道:“ 那倒是。 ”
      她透过窗看了看走廊,表情有些不自然:“ 话说,你们没发现深哥最近在班里待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吗? ”

      倪滧伸手拿饼干的手一顿,短短半秒又继续动作。
      周围人并没发现。

      “ 发现了,那又怎么样? ” 方可禅无时无刻不在注意林超周围的风吹草动,这点事她自然最清楚。
      倪滧小口小口地吃着巧克力饼干,轻声说:“ 好像是因为虞老师找他。 ”
      “ 这我们当然知道了,只是你不觉得深哥被叫出去的频率太高了吗?比你这个暂时班长都高。”
      倪滧眨了眨眼,不再说话,继续啃着手中的饼干。

      “ 好像…… 是因为暮家。 ” 萧仪伊语气里带着些许迟疑道。
      沈慕双玩着饼干塑料袋里的泡泡纸,她一颗一颗地将泡泡压破,脸上若有所思。
      在沈慕双的指甲刺破了最后一颗泡泡,萧仪伊脸上暖阳般的笑也消散了。

      “ 你知道?” 方可禅有些惊讶。
      “ 一点儿吧。你也知道,我跟深哥他们一起长大,关系不错的。” 萧仪伊耸肩。

      “ 暮深总是被虞老师叫出去,和暮家有什么关系? ” 倪滧微微凝眉,声音又轻又浅。
      萧仪伊低着头将垃圾都收拾好,被束成高马尾的长发恰好盖住了她的侧脸,光听声音让人猜不透她的情绪:“ 好像是…… 暮少清,也就是深哥的叔叔,想让深哥以后有能力继承暮家,所以让他转班吧,一班比七班的学习氛围强。 ”

      暮少清,暮深的叔叔,隔壁澄晋中学的校董。
      倪滧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她的余光里,是身旁那张无人的座位,倪滧眼波流转,随后又静静地垂下了眼帘。

      “ 你说什么!? ”
      沈慕双的话让周围人都顾不得吃东西了。

      “ ……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 方可禅呆愣地看着天花板,左手拿着的巧克力饼干似乎都不香了。
      “ 好事吧,毕竟是要成了继承人,而且那还是暮家。暮叔叔是真的完全没想争夺公司,挺奇迹的,我还以为暮叔叔会成为深哥继承家业的最大绊脚石,结果他还真的是个少有的良心人。 ” 萧仪伊平静地开口。
      “ 好像也…… ” 方可禅最后的 ‘对 ’ 字还未出口,却有两把声音同时响起。

      “ 是坏事。”
      一把声音轻软的嗓音响起。

      其余三人都同时看向倪滧,脸上都有着同样的惊讶和疑惑。

      方可禅呆了呆,问:“ 为什么? ”

      倪滧朝手心吹了口气,两只小手叠在一起搓揉,背却挺得笔直,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一股乖宝宝的味道。
      她看着方可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得方可禅整个人都快软成一滩水什么都不想问了。
      倪滧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那棵树。

      雪还没下,枝桠和天空都一样干净。

      倪滧其实说出那三个字时,其实自己也惊了惊。
      她其实并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是话却在潜意识的影响中吐了出来,就连她自己一时半会也不了解为什么自己会说不好。
      过了良久,倪滧的声音才缓慢地响起来:“ 我觉得……他不适合那里。”

      大部分同学,尤其是一班经过他们窗前的时候,倪滧都敏感的发觉他们厌恶、恐惧害怕的眼神。
      而他们看着的对象,却是她身边嚣张不羁的同桌。
      她挺反感那些眼神射在暮深身上的,可就连她自己也没明白,这种反感是为什么。

      ……

      暮深慢悠悠地走在走廊上,转进教室门口的那刻,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乖巧可爱的小同桌缩在椅子上搓小手。
      他看了眼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无意识地皱眉,在心里 ‘啧 ’ 了声。

      所以他刚刚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没把外套带出去。

      暮深走回座位将自己的外套拿起来就往倪滧的头上盖。
      暮深身形修长,外套自然也比倪滧大了几倍。倪滧身形娇小玲珑,整个人都快被他的外套罩得找不着人了。

      倪滧正读着自己的笔记眼前却突然一黑,她有些慌张地想睁开,可她力气小,暮深也不让她挣脱。
      他用手压着外套的衣摆坐回原位,也不怕把倪滧憋坏,就这么撑着头好以整暇地看着倪小河豚在自己的外套里挣扎。

      暮深的外套长时间挂在椅背上,主人的体温早就散了,碰到倪滧裸露在外的手腕时还是有些凉。
      她闷在暮深的外套里,周围都是不熟悉的味道。

      倪滧又急,呼吸也变得不规律了,不知不觉吸了好多口空气,让这股陌生的味道便变得异常清晰,像是有人在刻意让倪滧记住这股味道。
      大概猜到是谁后,倪滧就不再挣扎了。

      她轻轻地呼吸,像是怕自己的鼻息会破坏她身处的这片黑暗。
      外套上的味道有些像一片被迷雾环绕的森林香气。倪滧皱了皱鼻子,突然觉得闻人家外套上的味道的行为有点像变态。
      不知是不是被闷的,黑暗里倪滧的耳朵悄悄地染上了一层绯色。

      外套外,在倪滧看不见的地方,方可禅叹道:“ 深哥又欺负滧滧了。 ”
      萧仪伊一个回头,忍不住笑了:“ 那可不一定。 ”
      沈慕双神神秘秘地趴在方可禅的桌上,随便拿了支笔就往桌上的书写。
      “ 哎哎!你别乱写,这是滧滧的书! ”

      眼看已经来不及了,方可禅又叹息着将书本转了回来。
      沈慕双的字是从小练过的,秀气大方,每个字似乎都透着属于她的气质,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说不定是喜欢呢? ’
      方可禅看着那行字,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她朝着沈慕双大喊:“ 双双你疯了,不可能! ”

      暮深见倪滧不再挣扎了,轻轻抖开了一个小口子,让倪滧的眼睛得以重见天日。
      当然,也只有眼睛而已。
      暮深的外套盖在倪滧的头上,他的一只手将两边衣料拉在手上,外套就这么罩着倪滧的小脑袋,围着倪滧的下半张脸和身体,像是给倪滧穿了件斗篷。

      倪滧的一双眼睛就这么眨呀眨,像把小扇子扇呀扇,吹了口凉气到暮深心里。
      暮深将身体往前倾,那只抓着外套的手也轻轻地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要不是隔着层布料,两人的鼻息早已交缠在一起。
      他沉着嗓子说:“ 小天使,以后我们交换吧。你给我糖,我借你外套。 ”

      距离拉得近了,倪滧一双眼里便只倒映了暮深一人的身影而已。
      只他一人,独他一人。
      暮深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就不想退回去了。

      气氛暧昧得刚刚好,可小河豚似乎并未察觉。
      “ 我不。 ” 倪滧眨着眼睛,声音轻软却坚定,将暧昧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 糖我得给四季,你外套只有秋天和冬天能用。 ”
      倪滧给暮深分析得清清楚楚,说得头头是道:“ 一点都不划算。而且你为什么总叫我小天使? ”

      “ …… ”
      暮深默了片刻,忍不住笑了出来,也不打算答倪滧的最后一个问题。
      他又把身子往后倾了回去,可抓着外套的那只手却并未放开,似乎就是不想让倪滧露出除了眼睛外的其他部分。
      “ 那你就想个四季都能用的,划算点的出来。 ”

      倪滧看着暮深,似乎真的在想,一双杏眼眨了又眨。迷雾森林的香气似乎越来越淡了,还掺杂了点周围的冷空气。
      暮深一双勾人夺魄的眼睛瞥向一边不再看她,声音有些压抑,嗓子也有些发紧:“ 啧,不准眨眼,再眨把你重新捂起来。 ”

      倪滧:“ …… ”
      又作妖,哪有不让人眨眼的!

      倪滧不理他,继续眨着眼睛,似乎就是故意要和暮深作对。
      暮深虽然没看着倪滧,可余光都是她,自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

      暮深勾唇一笑,正想给小同桌点颜色瞧瞧,闷在外套里的小同桌却出声了。
      她嗓子软软轻轻,就算闷在外套里也好听。

      她像沾了蜜的风,裹满了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 我给你多久的糖,你就做我的同桌多久,这样好不好? ”
      暮深看着倪滧澄澈的双眼,突然有些读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随口应道:“ 好啊,那你过了这个学期我们还继续做同桌,以后也不用换了。”
      暮深想了想又笑,轻轻松开攥在手里的外套衣料:“ 这个交换划算?你就算不给我糖也…… ”

      “ 所以你别转去一班行不行? ”
      你别离开行不行?

      外套被暮深松开,自然而然地顺着倪滧的头上往下滑,恰恰盖住倪滧的肩膀。
      原本被遮住的下半张脸露了出来,宽大的外套披在娇小的身上,像个半大的孩子。
      小脸白净,眼里是窗外的景和眼前的人,看得人心动,却也莫名惹人怜惜。

      月白,云娇。
      带着某人二分之一的心动。

      “ 谁告诉你我要去一班? ” 少年嗤笑了声,是往常那副不屑又嚣张的脸。
      他一手撑在桌上托腮,一手搭在倪滧的椅背上,让倪滧觉得有些压迫感。

      倪滧觉得他们的距离近得有些危险,身体往后倾,不想靠他太近。
      她伸手将肩膀披着的外套拿下来,想还给暮深,却被那人抢先一步道:“ 穿着。 ”

      暮深一抬下巴,说得无所谓似地,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 顺便拿个糖来。 ”
      倪滧:“ …… ”

      倪滧从书包袋子里掏出了几颗糖,暮深挑了颗薄荷味的,拆开糖纸就把糖往嘴里扔。
      一双桃花眼瞥向前方,半秒后又转过来问倪滧:“ 萧仪伊说的? ”

      倪滧心里有些惊叹少年的细心和敏感。
      她明明半句都没透露,这人是怎么猜到的?
      暮深挑了挑眉,看着倪滧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问:“ 为什么不想我转去一班? ”

      薄荷糖的清凉感从舌尖蔓延开来,在潮湿的冷空气中,让人越来越清醒。
      暮深见倪滧不说话,也不催她。
      他舌尖抵了抵腮帮,轻轻哼笑一声问:“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真的转到一班去是什么意思? ”

      “ 意思是我即将继承暮家的所有家业,公司金钱和地位。 ”
      暮深嘴角带笑,盯着倪滧的桃花眼却透着冷光,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危险不善,让人心寒:“ 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好,觉得我配不上暮家?是个祸害?”
      将近四个月的相处似乎成了久远的过往,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远。

      倪滧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脏猛地一缩,久违又清晰地感受到这人身上存在着的所有并非善茬的气息。
      暮深从她第一天来学校,就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她。
      还是有点可怕的。

      倪滧下意识地地将小屁股往后挪一点,垂下眼帘不再和暮深对眼,卷翘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外套下的手也微微出了些汗。
      周围的空气似乎又低了几个度。

      暮深看着倪滧越来越苍白的脸和唇,心里一沉,闭了闭那双不自觉就透着冷意的眼。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脸上的阴霾寒意散去,又成了那个整日恹恹又嚣张的斩桃花少年。

      嘴里的薄荷糖有些化了,带着微辣的味道。
      倪滧总是很沉默,一直都是暮深在自话自说,像是在跟得不到回应的陶瓷娃娃对话,让暮深觉得自己莫名有些傻气。
      他的耐心似乎被磨光了,正准备转回身去准备上课,可才刚转身,衣角却被人扯住。

      又是像从前的好几次一样,风一吹就散的嗓音。
      “ 不是。 ” 她顿了顿,抬眼看着他,又重复了一次:“ 不是 ”
      我不是见不得你好,也不觉得你是祸害。

      倪滧就这么抓着暮深的衣角。
      一双杏眼干干净净,像是没任何杂质的宝石,却亮晶晶的,像映着一整片星河。
      她说的笃定:“ 我只是觉得比起那些,你更喜欢每天到学校就有糖吃的生活。 ”

      倪滧松开抓着暮深衣角的手,小小的手心中躺着一颗比正常糖果都大颗的糖。
      包装纸是透明的,糖也是半透明的橙黄色,中心却藏着颗看起来很酸的酸梅,像是颗酸梅外头裹上了蜜糖,又甜又酸。
      倪滧微微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你不冷吗,为什么还选薄荷糖? ”

      暮深看着那颗躺在雪白手心中的糖,沉默着。
      突然对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有些懊恼。
      他三两下地就把嘴里已经融得差不多的薄荷糖咬碎了,从倪滧手中拿走了那颗酸梅蜜糖。

      他撕开包装纸,浓烈的蜜糖甜味就扑鼻而来,将四周的冷空气隔开。
      “ 我刚刚吓到你了? ” 暮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烟嗓沉而缓,食指指尖摩挲着那层透明的包装纸。

      倪滧披着暮深的外套将身体转正,课室里的时钟指针就快指到特定的位子了。
      倪滧将桌上的课本一本本收整齐,摇摇头说道:“ 就是有些可怕。 ”
      暮深似乎将酸梅蜜糖放入口中,丝丝甜味一瞬间就盖过了薄荷糖残留下来的清凉感。
      甜得他不自觉将嘴角勾起:“ 可怕你刚刚还敢扯我衣服? ”

      倪滧将课本收好,将笔记本翻开,压了压自动铅笔的笔头:“ 可是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
      “ 什么?” 暮深大概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称赞他,语气有些好笑:“ 不是吧啊sir,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个好人的? ”
      倪滧一本正经地纠正他:“ 女生应该用madam,不是sir。 ”
      “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怎么?你要把我眼珠子抠出来? ”
      暮深嘴角上扬得更明显了:“ 我哪敢啊?我还想靠你的作业度过我的青春年华。 ”
      她翻开上次记录到一半的笔记本,眼睛看到哪笔尖就指向哪,一目十行地默读着。

      倪滧垂下头,几缕丝发就顺着动作垂了下来,她将丝发撩到耳后,淡淡地说:“ 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你就算可怕,也是个可怕的好人。 ”
      暮深沉默半晌,舌尖舔着那层蜜糖,喉结微微滚动,语气不太自然地对倪滧说:“ 你以后能不能别撩头发。 ”

      倪滧动作顿了顿,满脸莫名地转头看他:“ 我今天怎么你了吗?又不准眨眼又不准撩头发。 ”
      暮深看着倪滧那双干净又明亮的眼睛,突然像卡了壳一样,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 所以,你还会到一班去吗? ”

      ‘我本来就没想去。 ’ 你在这里,我还能跑到哪儿去?
      暮深张了张嘴,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突然打了个转。他一笑,窗外的光似乎都暗淡了不少。
      “ 不去了,一班的孩子没糖吃。 ”

      倪滧没再说话了。
      她拿着自动铅笔将漏下的知识点一个个补上。
      暮深安静地吃着嘴里的酸梅蜜糖,良久后突然带着些坏笑朝倪滧的方向倾身:“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不希望我到一班去? ”

      暮深心里有些忐忑,可有有些期待。
      更奇怪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
      他心里像是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可这个答案,他无耻地希望能从倪滧的口里听到。

      倪滧写着字的手突然一停,她目光定在文字上,似乎是在思考书上的某个知识点,又似乎在想该怎么回答暮深的问题。
      倪滧笔尖戳了戳书上的空白格,留下了几个黑点,最后像是有了思路,继续动手写字,嘴上答说:“ 你欠我的检讨书还没写,而且还有打劫的前科。 ”

      暮深:心里有些期待的我真是个傻瓜。

      倪滧微微侧头看向暮深,神色平淡:“ 忘了告诉你,虽然你是个有点可怕的好人,可是我不喜欢别人凶我。 ”
      “ 嗯?” 暮深嘴里那层蜜糖已经融得差不多了,他开始尝到了些微酸,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股酸味上,眉头不经意地凝了起来:“ 什么? ”

      “ 甜吗? ” 倪滧看着暮深,歪着头浅笑。

      蜜糖有多甜?
      像倪滧的模样一样甜,而倪滧的笑容比所有东西都甜。
      暮深舌尖滑过上颚,低着嗓子回了声:“ 甜。 ”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倪滧,不知道是在说糖还是在说人。

      “ 听林超说你很怕酸? ” 倪滧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变大,杏眼里却带着些狡黠:“ 这颗糖,中间放的酸梅。一开始有多甜,最后就有多酸。 ”

      暮深:“ …… ”

      暮深低头看着脸上还带着些焉儿坏和大仇得报的期待的陶瓷娃娃,嘴里的蜜糖彻底融完了。
      酸味蔓延了整个口腔,实在太酸,酸得暮深忍不住皱眉。
      倪滧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一直压着的一口气一松,突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她带着些小高兴,转身就继续去写作业了。

      在之后的一个小时里面,暮深都安静得不像话,就连方可禅都忍不住将目光多次投射在他身上。
      他的表情太阴沉难看,就连那双勾人的狐狸眼里都写满了 ‘想杀人 ’ 三个字。
      这样的暮深不再是断桃花的劫,却像极了折人脖子的魔。

      暮深是真的怕酸,他担心自己开口说话,动一动舌头,那颗酸得爆炸的玩意儿就会在嘴里炸得更欢。
      他甚至不敢有太大动作,连带着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每个动作都做得又轻又缓,小心翼翼地,像是捧在手里的书是什么绝世珍宝,让人觉得有些滑稽好笑。

      知晓事情经过的倪滧反常地没有挺直腰杆坐得端正,反而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臂弯里,披着暮深外套的小肩膀还一抖一抖地,手上的笔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周围的人看了都以为她在哭。

      沈慕双只回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便被暮深让人心悸的脸色吓了回去,悄咪咪地问后排的方可禅:“ 发生什么了?倪滧不小心惹了深哥,被深哥给弄哭了? ”
      方可禅自然也没敢去看暮深那可怕的脸色,只叹了一声:“ 不一定…… 这才多久,我就觉得我打脸了。 ”
      “ 啥? ”
      方可禅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她微微倾身,小声地在沈慕双耳边道:“ 你看滧滧身上…… ”

      暮深脸色铁青地看着身旁坐着的倪滧,看着她一抖一抖一缩一缩的小肩膀,忍了又忍。
      最后转过头朝林超勾了勾食指,笑得超级正当阳光。
      等到林超好奇地凑过来后,暮深一拳打在林超的天灵盖上。

      直到听见林超吃痛的惨叫声,暮深心里才舒服了些。

      操,让你跟她说老子怕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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