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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H29. 管道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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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拉皮卡打算杀人。
这当然不是心血来潮，他花费了足足数年的青春筹备，为报仇做好了随时殒命的准备。此时，距离他完成计划还有数天。
他走在无尽的洞穴迷宫中，时不时回头看。无生命的肉质细长的触/手遮蔽了天花板、地面和墙壁，房间里散落着奇异的圆卵，这些至少有1.5米左右的卵覆盖住了大型洞穴中央的柱子。
由于接下来他会夺走数人的性命，所以他的情绪相比几天前平静了不少，对此酷拉皮卡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
不过，也有超出预想的部分——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带着一言难尽的神情。
空气中弥漫着淡蓝色的雾，令人有些呼吸困难，伴随着咳嗽声，后方的人影狼狈地从湿滑的崎岖小路前跨过来。对方与他同色的金长发不复当初的柔顺，遮住了肤色白净的脸庞，秀丽的绿眼睛四处张望，一米七的身高，手臂和腿都修长。
来者是哈斯共和国的大小姐。
露比·莱德。
对方倒确实给人一种典型的“大小姐范”，尤其是这些年之后，只要不在那孩子面前，她就一副谁都不爱搭理的高岭之花模样，既不好沟通，又没法交流，还会甩脸色——酷拉皮卡如此偏见地想到。
当然，也不能怪他刻板印象，毕竟圣女小姐的态度实在太糟糕了，如果不是无意中遇到且诺大的层级中仅有他们二人，她绝对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吧。
“喂，你。”她用略带犹豫的语气，表情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是打算活着出去的吧？虽然不清楚你打算往哪边走，但关于这里迷宫的记载我在V5国家公告文件里看见过。”
酷拉皮卡皱起眉。
“V5国家公告？”
“联合工会组织的探洞活动结束后，将记录交到V5领导人手里，只有管辖内的参与国才有资格拿到。哈斯拿到自治权之后，党派内部和V5的联合工会有相当多的来往…总之我在来之前看过很多关于内部的报告。”
本来酷拉皮卡还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因此在听到她的详细介绍的冷静声音后有点意外，他愣了一下：“啊，是这样。”
他暗中打量起对方。
只见大小姐露出了伤感的表情。
“本来想着全部告诉她的，但在飞艇上唯只是匆匆忙忙和我见了一面，只来得及讲了几个危险区域，剩下的都没说完……”她垂着眼睛。
这回答让酷拉皮卡不禁沉默了。
确实，他很清楚对方的想法，只是在这种场合里讨论，第一次让他意识到，对自己而言，她大概是某种意义上的敌人。
怎么说呢，一男一女成为情敌总归是件微妙的事情。
可能是他盯着她的时间过长，大小姐露出讶异的表情。酷拉皮卡注意到她的表情后掩饰道：“自那之后，我和你好像还没有正式交谈过。”
他边说边把视线投向四周观察，露比也抬起头微微点了点：“因为一直没空。”
想也知道，作为国家内部的圣职人员，最近几年应该忙得团团转吧。
她继续说：“在这里和你这么说很奇怪……我一直认为当年的事情是我的责任，所以第一时间就跟她又哭又闹地道歉了。”
酷拉皮卡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似乎过分追逐记忆，而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他自认表达出了“出乎意料”的意思。
“不过…她却说……”
露比半是犹豫半是无奈地开口：“是她擅自许愿才会导致最终的结果，所以这一次会让事情的发展回到正轨。然后她还说，如果我之后遇到你和其他人，让我带话给你们——”
他沉默地等着后续。
“「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露比抿着嘴唇，即使面上还带着不太明显的敌意和尴尬，但依旧强行迫使自己和他对话，语气飘忽：“关于你要做的事情，我是这么想的，不管你怎么揣测，她都是出于个人意愿加入、没有任何被迫的意思，不存在像以前那样为了其他人改变自己什么的，已经在刚刚那句话的前提下……啊可恶，真是火大，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还以为她会继续往下讲，可金发碧眼的大小姐十分不爽地揉了揉脸颊，表情烦躁地不再作声。
酷拉皮卡明白她说这段话的意思，他顿了顿，原本心里的某些负面情绪散去一些。
偶尔是会有这种人，在好的东西里堆砌出来的家伙，天生就没有太多心眼，站在阴影里也能看出是不缺物质精神的富裕和游刃有余。
圣女的名头不是毫无道理……本身那孩子会选择的朋友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糟糕的家伙。
理智是这么想的，但感情上还是有芥蒂。
或者说，受到环境的影响。
酷拉皮卡停顿了好一会：“谢谢。”
没想到顺着话说下来会被突兀地这样道谢，露比吃了一惊，没有说话。
对此酷拉皮卡似乎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明白，又补充了一句：“告诉我这些，谢谢。”
露比用手整理着弄乱的刘海，有点别扭又好像有点恨铁不成钢。她沉默许久，侧过身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作为唯的未来老婆，帮她传话这点小事无所谓。”
自说自话的大小姐……他倒也见过不少。
酷拉皮卡心里有些无奈，对她话里那个头衔不予置否，直接当作没听见无视掉。
他忽然想当面和木川说这几年的事情了。
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开头，但只要站在她面前，看见她的眼睛大概就能理出头绪。一想到现在与那孩子踏在同一世界的土地上，蜂巢洞穴层级里那颗阴郁、颓丧的心也仿佛稍有振作。
如果见到她的话，再说一下关于随随便便就称呼“老婆”的话题好了。
*
按照外界的时间来算，天已经又快亮了。
莱伊斯被周围永恒的黑夜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空气湿闷得令人难以忍受。他静静地躺着，开始尽力运用理智回想起这次找路的全过程，并力图以此推断出目前真实处境。
作为一名刚入门不久的遗迹猎人，他和同样是遗迹猎人的朋友兰登沿着那些充满管道的房间向西走，偶尔由于精疲力竭才停下来歇一会儿。
突变就发生在一霎那，地面的黑色水坑忽然冒出一只手臂，它从水坑中伸出抓住兰登，并将他吸了进去。
莱伊斯看见水坑正逐渐形成人形：组成身体的材质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会缓慢地滴落，是一种类似焦油的物质。但那东西缺少人类的特征，例如耳朵与头发，也没有眼睛、鼻子与嘴，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孔洞，它的移动速度比人类都要快。
莱伊斯在兰登被袭击时就被吓得失声尖叫，拔腿就跑。
结果他慌不择路，跑进了一条黑暗的长廊。朝下——继续朝下，直到他觉察到下坡没有止境而感到一种可怕的眩晕，记忆还证明当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心脏静得出奇，有一种一切都静止不动的感觉。
由于伸手不见五指，手电筒也不知道掉落哪里，他疯狂地跑了一阵，在连续行走数小时后，终于恢复了触觉——是一种弥漫全身的刺痛感。
就算伸出双手上下左右乱摸了一阵，也依旧什么也没摸到，他不敢挪动一步，生怕会被非人生物挡住去路。
莱伊斯浑身直冒冷汗，豆大的汗珠凝在额顶，不安的痛苦让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脚步，双臂朝前伸得笔直，两眼睁得几乎要突出眼窝，希望能看见一丝微弱的光线，可朝前走了好几步，周围仍然只有黑暗与空虚。
地面又湿又滑，他蹒跚着朝前走了一会儿，然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极度的疲乏诱使他就那样躺着，而且睡意很快袭来。
当他再醒的时候，身边居然出现了一块面包和一罐水，并且环境不再暗到无法辨认。莱伊斯又饥又渴，没有去想是怎么回事就狼吞虎咽地把面包和水都送进了肚里。
“你还好吗？”有人问。
莱伊斯僵硬地抬起头，突然发现身侧多出一个绿发的女人，在她身后还站着好几人，其中一个黑发少女正抬手跟他打招呼：“哟，晚上好……”
对方话还没说完。
他面色一凛，直接哽着脖子晕了过去。
打招呼的黑发少女自然是木川唯，率先发现有人倒在这里的是绮多，伸出援手的也是人美心善的绮多小姐，木川充其量只是在男人醒的时候探头打了个招呼。
结果对方看见她的瞬间就晕厥了。
木川：？
帕里斯通：“木川小姐把人吓晕过去了。”
木川：“怎么说得好像我干了什么坏事。”
帕里斯通：“小姐能有这个自知之明真不容易。”
木川：“喂。”
绮多抓着男人的肩膀晃了晃，手法不算温柔，他的脑袋磕在墙面上又悠悠转醒。
莱伊斯这才浑身一震，重新睁开眼睛。他的下巴搁在管道边，同时前额浸在一种阴冷的雾气中，一股霉菌的异味也直往鼻孔里钻。
“你是遗迹猎人吗？你从哪个方向来的？”绮多问。
莱伊斯的视线在几人之间折返，然后落在木川身上，他眯起眼睛，若有所思道：“哦，你们是协会的人，以及你是…我知道你，你很有名，你和那个二星猎人……就是那个金，你是他的这个吧？”
说着，他用大拇指掐住小指的指尖，朝她轻蔑一笑。
木川扭头问：“这是手语表演？”
莱伊斯：“我懂的，他那种年纪与其找那些光盯着钱瞎胡闹的成熟女人，不如说更希望有个正经却被男人养过的年轻女孩带劲。”
木川唯恍然大悟：“你是想说要吃鸭脖吗？真是拿你没办法。”
莱伊斯大怒：“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绮多木着脸松开原本抓着男人肩膀的手，他的脑袋直接撞上墙壁，发出咚的一声，然后再次晕了过去。
“走吧。”绮多提议道。
“……哦。”木川点点头。
两个男性观众——帕里斯通和奇犽全程都没发表意见，好像对此漠不关心。四人一直隔着微妙的距离，尤其是走路期间，原本互相戒备的安全位置此时却被绮多打破了。
绮多往木川那边凑近一点，她推了推眼镜，开口后因空旷的回音把自己吓了一跳，遂又压低嗓音：“你刚才为什么、我以为你会骂回去。”
木川唯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挪了挪，但意识到这点后，她重新挪回去：“什么？”
绮多注意到对方的反应，也顿了两秒，继续说：“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吧。”
木川偏过头看她，忽然笑了一下。
正当绮多还在困惑那个笑容的含义时，一连串的话语如连珠炮似的从木川嘴中吐出来。
“混蛋、禽/兽、白痴、异/教徒、被踩在脚下的鞋带、用过的卫生纸、魑魅魍魉、鬼迷心窍的人、水煮胡萝卜、神圣的王子……用哪个词骂人更合适我都挑花眼了。”
绮多：“怎么感觉里面还有夸人的话。”
木川：“这种情况数不胜数，每次反驳争吵就太麻烦了，浪费时间。”
在后面听了半天的奇犽眉头皱得很紧。
他原本不打算掺合谈话。
“直接告诉别人你有男朋友不就好了，而且真搞笑，你和那家伙明明整天黏在一起，还有其他人上来就说这种话题吗？”
银发少年边说边直勾勾地盯着她。
语气像在审问。
木川和他对视一眼，然后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干脆无视了这句话。感觉他很像一个喜怒不定的富家小少爷，有点难绷。
木川打从心底觉得，真是麻烦的家伙。
不过估计和恶魔大范围造成的精神污染也有关系。
“喂，你在装给谁看呢！”
不用回头都知道还是那个气急败坏的杀手少爷。或许是她脸上那副“你好麻烦”的表情太过明显，让他不爽的情绪加重，更生气了。
“听好了。”不知道为什么奇犽突然间趾高气昂起来，“我才懒得管你这些事情，也不想讨论。”
“好吧，就当作这样。”
听到木川如此轻松的回答，奇犽一脸错愕地看过去，他大概最近这几年都再没见过她这种类型的人吧。
这个表情真的没问题吗？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木川唯用“你没事吧”的目光看了他一会，随后就习以为常地收回视线，当作无事发生。
——这样一来，不就好像只有他还在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火大。
就算现在已经不喜欢这个人了，但至少曾经是有过好感的，奇犽越琢磨越不爽，闭上嘴努力平复内心的愤怒之情。
而且看着前方的木川和绮多说说笑笑，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人——她身上无边无际的自由，对比起来，当初只是随手扔给他的那一点点施舍。
他不会再被骗了。
……他不会再被骗了。
奇犽在心底默默念了第二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小姐在酷拉皮卡那里暗暗较劲。
酷拉：“……你还是小心别摔着吧。”
小少爷在木川这里发脾气。
唯妹：“……随便吧，你说啥就是啥。”
——对两个富家子弟的摆烂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