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天小唯做反派了吗》源七海

255、H24. 卡拉斯

　　“哥哥还好吗？”亚路嘉问。

　　这对同父同母的兄弟在样貌上其实没有太多的相似点，要仔细对比才能从脸颊轮廓和那双蓝眼睛上看出一二。奇犽向来对外人喜怒不形于言表，亚路嘉天真的圆润嗓音也并无起伏变化，然而这位哥哥能从语调中听出对方的担忧。

　　奇犽摇摇头：“和想象中一样，只是有点头晕，没出现幻觉。”

　　打开的石门后到处都是丑陋的钟乳石悬垂下来的险恶遮障，畸形的矿石与遍布真菌的河道联合起来形成了一种压抑沉闷的氛围，偶尔出现的一小堆潮湿的石块或是倒塌崩落的墙体都让人联想起了那些病态的传闻，进而让压抑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奇犽的话没有作假，不管有没有出现所谓的精神副作用，他向来是目不斜视地直奔目的地。

　　对他来说，周围脚下凹凸不平的小道，擦肩而过的阴湿气味，因微微的雾气而模糊不清的朦胧人影，人群穿越发出的细碎杂音等等，这些都只给他留下了杂乱无序东西混合在一起的印象。

　　哥哥说到底还是和他一样在家里吃饭、同住在一个地方长大的人嘛。亚路嘉想着，他稍微放心了一点。

　　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之后分开过一段时间，但同样互相喜欢、互相认可、支出对方的缺点来取得平衡。就像连在一起的名字，奇犽所讨厌的「天真」，到了亚路嘉身上就觉得可爱了；而亚路嘉讨厌的「伪饰」，由于哥哥拥有也变得美妙了，总而言之，双方都很清楚自己在助长对方身上自己厌恶的东西。

　　“拿尼加怎么样了？”奇犽问。

　　“嗯，她说这里确实有类似的感觉，是和她差不多的存在。”亚路嘉如实告知，“她有话要和哥哥说。”

　　小少年原本清秀可爱的脸颊变得苍白起来，双眼的部分成了空洞，一种机械性的遥远稚嫩声音断续续，就像一个孩子在抽噎。那种怪异一看就不是常人能发出的，就像非人物种才有的奇异，仿佛是被罚入地狱而痛苦的灵魂和为灵魂坠入地狱而欢呼的魔鬼共同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拿尼加不习惯在这样的地方聊天，她的语调受到了影响，变得僵硬，她反复强调自己讨厌这个地方，对此地明显的厌恶甚至超过了对奇犽的喜爱。

　　渐渐的，强调的意志转为深恶痛绝，性别不明暂时被奇犽当作妹妹看待的“那东西”终于宣告道：“我和她不一样，我只有奇犽一个人，奇犽会丢下我们吗？”

　　见奇犽的脸色变了，拿尼加大概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不是有意要刺伤少年的，立刻像闯祸的小动物那样钻到他怀里撒娇。

　　“因为最喜欢奇犽，所以奇犽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拿尼加说，“奇犽可以亲亲我吗。”

　　奇犽没有反问妹妹是怎么知道的，他极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当然。”

　　他很自然地在拿尼加脸上亲了一下，对方高兴地建议：“她不需要任何人，就算没有奇犽也可以，但我能帮忙控制的。”

　　木川不需要任何人……
　　他确实这么想着。

　　回想起刚刚亲吻拿尼加的情形，奇犽忽然对自己的卑鄙感到愤懑，不论是他还是妹妹，正在陷入一场并非恋情的寄生关系当中。

　　“不用，我早就对她没兴趣了。”他有些讽刺地说，“要是能管住她，那我就可以掌管夜空、潮汐、海水和候鸟迁徙了。她就像自然力量，普通人是不可能控制的。”

　　正前方比杨德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蓝绿色、形似昆虫或树木的实体，视觉上是一颗巨大的生物结构体，它同时具有树木和昆虫类特征，最大部分高27米，宽23米。颜色在蓝绿间变换，同时呈现出不同色彩，中枢的主干和分支上的孔洞释放一种发光蓝绿色液体，让整个空间都变得诡秘起来。

　　就在这棵巨大的生物体边，有一个以彭罗斯阶梯为原理的双螺旋塔状建筑，不管什么时候看，这都是无比奇妙的情景。它一圈一圈地回旋着，终于到达塔顶时，又反向回旋下行。

　　比杨德的眼中有一种疯狂的喜悦，他的举动中有着一种虽经克制但仍显而易见的歇斯底里。现场矿洞大厅的人员密集，前方那些遗迹猎人也一个个全都震撼得浑身发抖，周身发热。

　　双螺旋塔和古老诡异的生物树生发于脚下一汪幽蓝的湖水，神秘而诡异的雾霭隐晦、凝滞、沉重如铅，呼吸中都充满了凛然、钝重、驱赶不散的阴郁。

　　这种环境中，人性中仅存的一点善和理都彻底泯灭，邪念和疯狂成了唯一的密友。天地间很多自然景物组合具有能影响人类的力量，对这种力量的探究无疑超越了人的思维能力。

　　那幢浮在湖水上的塔没有一处坍塌，只是整体上的完好无损与每一块砖石之间的风化残缺有着显著的不协调，这种不协调发展为违和感。

　　木川唯环顾四周，发现大部分普通学者全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忽而生机勃勃，忽而萎靡不振，声音忽而嗫嚅，元气似乎荡然无存。一种病态的疯狂弥漫在人群之间。

　　——文森特呢？
　　她第一反应就是到处去找他。

　　身边传来除了人声之外的细碎耳语，木川顾不得管周围几个没多大事的成年念能力者（他们看起来正常得很），拨开其他人的后背，目光搜寻着文森特的身影。

　　侧耳倾听——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听，除非那是一种本能的驱使——听在风声的间歇时偶尔传来的微弱而模糊的声音，不知声音来自哪里，整个人被一阵莫可名状、难以忍受、强烈的焦虑感所攫住。

　　随之很快就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响亮的而且持续不断的尖叫，那是一种狂笑，一种悲鸣，一半透出恐怖，一半显出得意。

　　木川冷静地捂住耳朵，视线挨个路过身边人，发现他们断断续续、语义含混不清的暗示中，能看出这些人精神状态的另一个奇怪特征：他们被束缚在一个迷信观念中，是一种谈到对于生物体用词太过模糊以至于无法附复述的影响。

　　这什么克系邪神展开，该不会到时候再冒出奈亚拉托提普吧。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虽是对现状没有头绪，但木川毕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社会人，她曾在某栋收容所老巢中见识过各种让人掉SAN值的东西，当前的状况也算是在预料之中。这些人的反应就和最初失去同理心的她类似，症状都是或多或少的精神崩坏。

　　正这么头脑风暴着，木川忽然往后一仰，差点翻倒。她反应极快地捂住后脑，滑步旋身。

　　面前——什么也没有。

　　……奇怪。

　　马尾被扯散了，有人刚刚使劲拽了她的头发。

　　木川做了个深呼吸，等到心绪稳定下来后，一鼓作气又再次转身。还是什么都没有，一瞬间的松懈反而加剧了紧张感。

　　她的理性很长时间内都把那种厌恶感缓慢变化为错觉，此时终于呈现出清晰的轮廓：她极端讨厌别人扯自己的长发。

　　因为这会让她回忆起无聊的东西。

　　又有人在扯自己的头发。

　　明白的一霎那，久违的紧绷感就再次朝她袭来了，木川眼神投向其他朋友的方向，但零星几秒她就意识到这是毫无警惕性、毫无意义的事情。

　　酷拉皮卡正弯腰安抚被耳语影响最深的旋律；露比被贵族们围在中间，只能从缝隙里看见她的身影；雷欧力拦在一群医学生前方，似乎是在保护后方的同学安娜；乔跟着凯特，两人蹲在蓝色湖前取水；金在比杨德附近，杰也跟他那群年龄相仿的猎人朋友待在一块。

　　木川晃神数秒，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几年前的优路比安大陆。可当她再次眨眼时，面前的幻影就消失了，和她的软弱一起。周围阴影中空荡荡的，谁都没有来过。

　　那只手依旧死性不改地狠狠拉扯她的发尾。像恶作剧一样，用看不见的手，突然向后使劲，又松开。

　　像男人的手。

　　要从满是纸/钞的房内转身逃走时，会扯着她的头发使劲向后拉，仰倒在地板上，直至她摸到裁纸刀。

　　只是一想到要独自在那样的午后，冒着寒冷的风横穿后院，曾经体会过的恶意就复苏了。

　　二十一世纪埃珍大陆的秋季气候多雨多云，大气循环往复，风从内部吹向洞口，从高压吹向低压，带着点湿气，又染进她眼里。

　　木川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闭上眼睛，再睁开。

　　她骤然抽出腿边的匕首，手起刀落，割下一大截发尾。

　　细碎的黑发散落在地上，黑发少女没有露出一丝退缩的情绪，飞速环顾四周，观察其他人的态度，在人群中寻找异端。她的脸色冷恹而倦怠，像没有喜怒哀乐的神像。

　　不明物离开了。

　　木川放松下来之后，小指因精神高度集中有点抽搐，她很快用另一只手握住手指，重新迈开脚步。

　　仔细想想，大概是恶魔的下马威。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木川陷入了理智的自我剖析中，并且从中得到了冷静的秘诀，紧接着她的目光一顿。

　　——文森特就在不到十米的距离。

　　他本来是背对木川站着，在一群疯魔的学者中间显得异常。可现在他已慢慢地把身体转开，以便他的脸正对着螺旋塔，她虽然看见他的嘴唇在颤动，仿佛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但不能看见他的整个面部。他的头耷拉在胸前，从侧面也能看出他正睁大着眼睛，身体一直轻轻地不停地左右摇晃。

　　“文森特？”她喊了一声。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地面，整个表情严肃得犹如石雕。但是，当木川把手放上他的肩头，他浑身上下猛然一阵战栗，哆嗦的嘴唇露出一丝古怪的冷笑。能看见他的嘴在急促地颤动，结结巴巴地在念叨着什么，仿佛没意识到少女在他眼前。

　　“文森特你还好吗？文森特……濑诺！”

　　头顶的光来自那棵诡异的蓝绿色树木，现在绿色的光清清楚楚地照亮了原来几乎看不见的、从正面向下顺着洞壁弯弯曲曲延伸的河水。

　　文森特脸上的特征一直很突出，小麦色的黑皮，一道凌厉的剑眉，两片很薄但曲线很优美的嘴唇，一张不算明显但能显出意志坚定的下巴，再加上他宽阔的前额，构成了难以忘记的立体容貌。

　　木川扶住他的肩膀，情急下直接喊了他的名字。只见青年突然怔了一下，一时间也没再说话，她凝视着他，心中涌起不安的感情，又用掌心试图捂住他的耳朵。

　　他本能地眨了眨眼，片刻后将脸埋进双手之中，木川只能看见他那双美术生的细长手指比平常更加柔软纤细。

　　随即，他劫后余生般将下巴搭在少女肩膀上，没有迟疑地哭唧唧开口：“好恐怖，吓死我了。”

　　语气还带着点委屈。
　　是身份相同产生的亲昵。

　　木川也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小卷毛，安慰道：“可太吓人了。”

　　少有的软弱被少女包容了，文森特本人也不觉得怪异，或者说，在两人心知肚明的前提下，他淡定地重新站好。

　　木川把自己的兔子耳罩戴在他头上，嘱咐起来：“不要听任何声音，一会就好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上：“濑诺酱。”

　　棕色卷发的高个子青年人也愣了一下：“好的。”

　　然后本来还带着点生冷感的黑发少女突然笑了，她耸耸肩，给对方看自己从及腰变成及肩的黑发。

　　“注意看，这个女人叫小唯。”木川一本正经道，“她刚刚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剪发仪式。”

　　濑诺看着她剪短的发尾，十分捧场化身夸夸人：“这么厉害。”

　　于是黑发少女扬起下巴：“是吧。”

　　濑诺在混乱的环境中打量木川的表情，觉得她的笑容很温柔，红眼睛尾部修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眉梢挑着，脸上应该是那些无聊男人没有见过的、只会对女生展现的安静笑意。

　　濑诺尽量不去听外界的疯狂耳语，站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古老洞穴中，没有屈服于把整个精神和物质世界都变得崩坏的力量，而是捂着耳朵对木川说：“我大学的教科书里有一种说法是，假如你发现你的生活和另一个人的生活纠缠在一起，但找不到非常符合逻辑的理由，那么这个人就有可能属于你的卡拉斯。”

　　木川一直看着濑诺。

　　“也许是我们搞艺术的很矫情吧，总之，你大概就是我的卡拉斯。”濑诺这么描述无关情爱的友谊。

　　下一秒，黑发红眸的少女微微偏过头露出了非常高兴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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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已知情报：
雷欧力和木川是目前主角团精神最稳定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