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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H12. 拍案惊奇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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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文森特：
虽然有些突然，但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在两日后开始的探洞活动中，请直接无视我的存在，我大概会被很多仇家和麻烦人物盯上，为了避免连累你，保护你的人身安全，我们必须装作不熟的样子。我们一起逛街拍照的事情肯定会暴露，所以明面上你也能假装是我的普通粉丝或画展认识的工作人员，见面可以简单寒暄。我会独自采取行动，如果有人问起我的事情请直接否认，有问题也全部推到我身上。
PS：一旦活动开始，谁都不要相信，包括我。眼见也有可能为虚，只能相信自己，保护好自己，希望你平安。」
——这条是唯前天晚上发来的简讯。
文森特掏出手机最后看了一遍，尽管他当天立即就回复了她，但聊天记录仍然停留在那天晚上，她并没有对他的问题作出回答，真是个究极的神秘主义者。
即便如此……他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因为木川这个人远比他心目中描绘的形象更为普通，刚见面时他就对她的容貌记忆犹新，毕竟长着一张那样的脸，在大学里也遇见过很多这样的后辈，比如洛克萨家族的大小姐，仗着自己的家庭背景就为所欲为。
所以刚认识那会，他凭借着刻板印象和经验靠想象力塑造出了木川的性格形象，比如经常大吼大骂、或相反地连句话也不搭理、或出言诅咒——这样一个难以往来的女孩。
不过相处下来她却没有特别难以亲近的印象，甚至是个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人，除了第一天对照片的事情有点反应过度，剩下来的其余时间内都表现得很随性。或许是由于先认识了千步·洛克萨这种人，以她为基准的话，大部分人都能纳入一般人的框架，若是撇开成见去看，木川大概也算得上是个奇怪的人。
还有一点，说是直觉也好，第六感也罢，文森特敢确信她一定是个危险人物。毕竟直到现在网络上还流传着几年前猎人协会竞选时的候选人名单，稍微查一下就能发现端倪，再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冒出来的消息就更多了。
文森特不打算过度探究木川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她点明背景，对方也故意模糊了很多关系，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保密义务。
“请在这里签名，领取你的号码牌和钥匙。”
坐在港口小桌台前的男人说。
虽说日历上已经是早秋，可仍是二十多度的天气，昨天的天气预报不太准，说是下雨，结果只是偶尔飘过几朵阴云。文森特觉得穿长袖或马甲太热，只套了一件白色短袖，这样还省得多洗一件衣服。
今天是个适合出航的好日子。
根据猎人协会的规定，今天午后三时，所有参加活动的人都将在晴风港口集合，乘坐协会的轮船，沿埃珍大陆东南方向的外海绕行至卡金国国界，最后登上卡金国派出的飞艇到达克瓦查沙漠。
文森特弯腰在签名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再把通行证交到对方手中——负责登记的男人说话带着点小地方口音，语速很快，四方脸，三角眼，紧绷的下巴，眼神中透露出过度的疲惫。
对方在检查过文森特的通行证后，朝他行了个礼：“房间在三楼，从左手边的楼梯就可以上去，欢迎乘坐海神号，祝您旅途愉快。”
海神号啊……总感觉这个名字不太吉利。文森特接过号码牌和钥匙，那是很古旧的黄铜钥匙，老式的欧式钥匙和门锁一般会出现在城堡或洋馆里，轮船也用这种吗？他抬起头，看见巨型轮船像一只随波逐流的水母在岸边的海面飘荡，大部分乘客已经上船，甲板熙熙攘攘，一部分穿着协会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两两闲谈。
学者团也在，文森特眼尖地看见了熟人，他走过去和几个教授寒暄片刻，能感觉到一直有若有若无的视线从轮船的休息区投向甲板。
他环顾四周，意识到甲板上只有考古学者、建筑学工程师以及美术专业相关的学生，有人拿着啤酒，有人在喝威士忌，几个教授拿着柠檬水。
简直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羊进入猛兽的巢穴一般，那些厉害的家伙们想必都早早地呆在房内或其他场所暗中观察上船的来客了。想到这里，文森特背着包赶紧从旁边的楼梯爬上去，地面铺着豪华的红色地毯，走廊也装修得富丽堂皇。
整个船内的空间虽没有给人逼仄感，但也许是视线过多，总让人隐隐发怵。走廊上也有人在交谈，大部分是打扮得五大三粗的赏金猎人，还有从房内猫眼偷窥他的家伙，这些人全都不是善茬，浑身肌肉且眼神凶狠。
这也算是另类的猎人考试了，文森特默默想着，拐进了303号房门口。他掏出黄铜钥匙打开门，室内是十分普通的酒店装修风格，一进门就对着床，白床单白被套，墙上有电视机，墙角是小型电冰箱，卫生间在右手边。
他将背包放下来，研究了一下刚刚拿到手的号码牌——和房间号相同的数字303，被做成了亚历克挂牌的小吊坠样式。记得猎人协会的文件里声明要一直随身携带，大概是有定位功能之类的吧。
不知道木川有没有到，即便想知道她的消息，船上也没有信号，刚才他就在甲板上看见了信号屏蔽仪，也就是说手机直接没用了。
房间内没有窗户，卫生间只用拉帘隔开，拉帘和床罩用的是配套的装饰布，白底色上有许多圆纹波浪线。文森特打开拉帘，厚重冰凉的质地拉拽挂钩发出的声音，他看了一眼卫生间，打开了中央空调。房内气温低，卫生间浴室的玻璃很快蒙上了一层雾气。
困意袭来，文森特当即决定先裹着被子睡一觉，所以用没信号的手机定了两小时后的闹钟。紧接着，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没有锁上的房门，总觉得马上就有人会破开这扇门。
门一直静悄悄的，门上贴着两种语言的详细注意事项仿佛在嘲笑他的胆小，门内同样有着锁孔，这种欧式房门就是里外都能用钥匙锁上的类型。文森特起身将门锁上，终于放心地入睡了。
等到闹钟响起，文森特还只觉得自己刚闭上眼，按照上船时间两点半算起，现在已经是快五点了。船身在微微摇晃，是在海面行驶时的感觉，海神号已经出航了。
他简单洗了脸，带着号码牌走出房间，想在船上简单转一圈四处看看。按照走廊上的图例显示，这是一艘排水量6.6万多吨的巨型轮船，船体中央贯穿数层楼的中庭四周还排布着休闲餐饮和游泳的娱乐区域，餐厅在顶楼，文森特绕到电梯间。
人多闷热，海风和空调不仅没让温度下降，反而像是排风烤箱，配合着喧闹声让人烦躁起来。文森特刚到五层就察觉到气氛不对，餐厅玻璃大门敞开，不少人都堵在外面一圈没有走进去，纷纷交头接耳悉悉索索讨论什么。
在他靠近的时候，人群望着餐厅内再度发出了惊疑声，他们在餐厅门口形成了一小块真空区域，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嚷嚷“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是有人在餐厅打架吗？可是协会文件里再三强调不能杀人，一旦动手即刻取消资格，被发现引发矛盾也少不了麻烦，是谁这么傻？
文森特努力从人群中探出头，试图看清里面的场景。
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正对着有落日趋势的璀璨太阳，海天一线渗入朱红色，餐厅染成金色，眼睛被照射得几乎睁不开，黑白色的风景慢慢取回色彩。
视野中间有人……
奇妙的光景。
那是两个人的侧影，有人将另一人揪住衣领高高举起，施加暴力的人竟然是个纤细的少女。她身穿灰粉色的紧身正肩短袖，胸口是大开的方形字领，衣摆也是倒三角形，露出隐隐约约的腰肢，下半部分是灰色的短裙，怎么看都是十八九岁的普通女孩子。
她也许意识到被人群围观了，高举的左手不为所动，只抬起脸漫不经心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半边侧颜落在顶部倾泻进来的日光里，闪着银光的黑发瞬间掉在肩头。
当那双红眼睛聚焦时，仿佛隐藏春色的一滴绯色，鲜艳地滴落在初秋的海景中。她的嘴唇无意识地翘了一下，就像镌刻着一朵紫堇花，面容凌驾于春色之上。
啊，是唯。
文森特反应过来，他望向被木川揪起来的男人，对方长着极度肥胖的身躯，看上去四十多岁，留着小胡子，光头，西装革履的样子，他已经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双脚离地并且在她手里疯狂挣扎。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你刚刚让我干什么？”黑发少女笑容满脸地问。
被提拉在高处的男人气急败坏地哆嗦嘴唇，无声地抽动了下嘴角：“给我口……”
“我还是没听见，声音再大一点。”她重复道。
光头男人忍无可忍地抬高嗓音，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狰狞之色：“我说让你给我口，臭表/子！”
他脸上志得意满的表情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从木川说话开始，人群就静谧到只剩呼吸声，在四周压抑的安静氛围，他自己的回音猝不及防地钻进了耳朵里。
大概是注意到围观人群过多，木川唯终于从半边阴影中侧过身，整个人站在光里，唇边带笑多半是由于无意识收拢的心绪，呼之欲出的“嗯？”便无所顾忌地从喉咙里滑出来。
“人开始变多了啊……”少女作出结论，随即松开手放下男人的领子，依旧挂着微笑朝男人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我有话想跟你说。”
还在整理衣领的破防男人顿时狰狞着脸啊了一声，烦躁又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不远处的人群只能看见木川面不改色地在男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她掩住嘴唇，应该是防止有人解读唇语。
“让一让，帕里斯通先生来了！”餐厅门口有人大喊。
协会的人姗姗来迟，以帕里斯通为首的家伙声势浩荡地从电梯间出来，肯定是接到消息后前来处理问题。帕里斯通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协会标识工作服的壮汉，一众人挤开吃瓜群众，走进餐厅。
文森特也被挤到旁边去了，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被旁边戴着眼镜的方脸小伙扶住了。对方单手推了推眼镜，脸上满是精英式的严谨和认真：“你还好吗？”
“谢谢，我没事。”文森特慌忙道谢。
他瞧着自己附近这几个人，以一名金发青年为首，其余几人站在对方周围保持护卫般的距离。其中看起来最怪的橙发散漫男人正拿着一颗苹果啃，边啃边上下打量文森特，还有一个很矮的兔牙女人。
帕里斯通拿腔作调地走到木川旁边，故作关怀问：“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接到有人举报说这里发生了纠纷，木川小姐是想要下船了吗？”
黑发红眼的少女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依旧笑盈盈地抬头看他：“没什么，是大家误会了，我们正在友好交流呢。”
说着，她伸手非常熟稔地将胳膊肘搭在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的秃头男人肩膀上，笑着转过脸：“对吧？这位先生。”
见现场并没有人员伤亡，也并未出现无法调解的矛盾冲突，帕里斯通身后的壮汉们只确认了一下，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帕里斯通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无奈，他偏头看了看这些人的背影，再度转头望着木川：“既然比杨德会长的亲信们都走了，那我也该离开了。”
木川继续保持着胳膊轻搭在秃头男人肩膀上的姿势，神情淡定挥手：“劳您费心。”
就在这时，秃头男人忽然发出一声怪叫，一屁股坐在地毯上。他就像没有站稳的小鸡仔，坐在地板上不断地喘气，脸色青青白白，奇差无比。
木川惊讶地低头看他，并且伸手作势要拉人起来：“你怎么了？刚刚还说今后请多指教呢，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成为朋友吗？”
男人看见木川伸手，吓得发出了惨烈的尖叫。他疯狂在地面挪动着后退，惨白着脸不断摇头，然后猛地僵住，一阵热流从裤子边缘流出，打湿地面，原来是他失/禁了。
“肯定是晕船，快来把他抬到房间内休息吧。”木川主动招呼围观群众帮忙抬人。
一帮爱管闲事的猎人们架起秃头男人就拎着他走出了餐厅，人群开始散开，帕里斯通双臂环胸看着这幅场面，随后侧脸瞥了木川一眼。
“还有事吗？”木川问他。
“收敛点。”帕里斯通说。
“我已经很收敛了，前副会长。”
她抱着胳膊肘，朝他笑了笑，那种艳丽的笑颜完全看不出她正在说什么样的尖锐话语。等帕里斯通想还击时，少女早已经走向别处了，笑容也自然而然从她脸上流淌下来，变成面无表情的平静。
文森特眼睁睁看着木川即将从自己面前经过，他想出声喊她，视野却被刚刚那个金发青年挡住了，对方似乎有想往她那边走的趋势。怎么谁都要挡在他前面碍事啊！文森特很火大地又绕出来，叫住木川。
“唯小姐，我是你的粉丝，你还记得我吗——”他严谨地遵循少女的嘱托，在人多的地方稍微表现出两人相识的样子。
熟，但只熟一点点。
演技应该超级完美。
他瞥见木川的笑容，在像油画一样的逆光日照中，少女的笑就像被凝固了一样，十足的好看，却带着虚假的冷漠。不过在接触到他的脸之后，冷漠立刻变淡了，仿佛融化的冰面，红眼睛微微亮起。
“好久不见，文森特先生。”木川唯礼貌地跟他颔首示意，浮现浅淡的真实笑意，“我先走了。”
文森特点点头，他在心里松一口气，胡乱瞟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定格在右斜方的金发青年身上。那个人穿着黑西装，两只耳朵都戴着菱形的石榴石耳坠，长相非常隽秀，虽然好看得不像男人，但五官还是呈现出少年才有的轮廓，尤其是那双自我意识高度膨胀的眼睛。
可文森特宁愿自己没有看这一眼。
因为对方的眼神简直像要将他生吞活剥，那是个看了之后让人想死的可怕表情。
——我哪里惹到你了？！
简直是无妄之灾！文森特觉得自己倒霉透了，无缘无故被人瞪，而且这个人还有点眼熟，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目送木川走出餐厅，于是也想从这个是非之地溜走，却猛地被人揽住脖子。
一直在旁边啃苹果的橙色头发男人自来熟地勾着他的肩膀，十分亲密道：“我的名字是弗雷德，你和刚刚那个女孩很熟吗？”
“不、不，我不认识她。”文森特连连摆手。
弗雷德懒洋洋地凑到他身边：“那你刚刚还说是粉丝？她跟你说好久不见？”
“我真的和她不熟，我什么都不知道！”文森特冷汗直冒。
眼前这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好像在交换眼神，他们肯定有什么内部语音，因为在对视后，弗雷德把他搂得更紧了，还满脸笑容地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不熟也可以变熟，和我们交个朋友吧。”
谁要和你们这种危险人物交朋友！
文森特使劲挣脱出来，用看洪水猛兽的表情看了一圈，嫌弃又难以理解：“我只和她见过一次，在街上遇见就一起吃了饭，然后就没有联系了，你们该不会是想要她的联系方式？这么变态？那孩子看起来好像是未成年吧？”
“她十八岁了。”金发男人忽然说。
你怎么这么清楚？好恐怖！好吓人！
这鬼地方一秒都呆不下去了！
文森特忍无可忍，拔腿就跑，作为一名大学艰难毕业也没有找到好工作的卑微美术生，他承受了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文森特：你瞪我干什么！你们不要过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