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今天小唯做反派了吗》源七海

144、O43. 烧纸⑤

　　“怎么做？”山治问。

　　“要利用某个人的信仰。”木川帝人说。

　　蛭子神和惠比寿神被民众视为同一个神明。

　　惠比寿即漂流之神。

　　根据木川帝人的理解，所有漂流物——包括尸体在内——均可被称作“惠比寿”。而由于惠比寿为福神，或许正是基于这个典故，天龙人自然不会祭拜惠比寿。

　　造物主的后代绝对不允许有两个神明存在，他分明自负是神，却又真实害怕着那些虚假的鬼神传说，所以才不敢敲碎岛上的古神像。

　　因此整个岛上会去偷偷拜神的家伙，其实只有那一个。

　　“本岛为费多特莱尔圣所有——”

　　侍从莫布拉在宫殿前大声道：“岛上一切，下至每根草或每粒砂，均为大人所有。农作物、漂流的物品、还有你们这些囚犯，当然都归费多特莱尔圣大人所有，这是监狱岛的规矩。”

　　“拜神所赐，我们得以存活。”

　　话毕，莫布拉虔诚地垂下头。

　　神情恍惚的囚犯们个个默默不语、有气无力，他们跪在宫殿前，被抽取灵魂后完全变成了行尸走肉，不仅眼神空洞，动作更是缓慢，只是模仿着莫布拉的姿势低头。

　　莫布拉小心翼翼地站在殿前喊道：“费多特莱尔圣，您睡醒了吗？”

　　门内没有任何的回音。

　　他打开了宫殿的大门，边走边思索，这阵子天龙人脾气也不太好：总是抱怨无趣，随时随地刻意挑人毛病，被骂的犯人都活不过第二天。因此对方每次发怒，都可以说是刻意找碴，譬如斥责走路姿势不对，或是谁的脸让人看不顺眼，但即便是鸡毛蒜皮的理由都是死路一条，而且从未有人试图违抗。

　　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莫布拉抬起手准备敲，然后平白无故地瞥了一眼大殿中央的神像。没错，正是前方铺有石板的神像。就是这一眼，却差点让他魂飞魄散。

　　惠比寿神像的眼睛怒目圆睁，一双眼睛狠狠瞪着莫布拉，脸上竟然是一片鲜红。

　　神像的脸变红——岛屿便将遭到灾祸。

　　天龙人曾不断呵斥这说法不过是个传说、是个迷信，就算神的脸变红，也不可能有任何灾难降临。

　　但就在莫布拉僵在原地的瞬间，惠比寿的神头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裂缝！而且只是眨眼的功夫，那颗神明的脑袋就重重地落下，砸在铺在地面的红绒布上，滚到他的脚边。

　　侍从突然整个人震悚着，推开了天龙人空空如也的房门，环顾一圈接着便……夺门而出。

　　是的，就这么逃离了宫殿。

　　但在夺门而出时，他转头回望，看见雕在门后的惠比寿像同样是一片鲜红，他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无以言喻的恐惧。

　　那些被灵灵果实能力控制的犯人也跟在他身后奔跑，莫布拉沿途不断高喊：“完蛋了，一切都完了，天龙人大人消失了，天龙人逃走了！岛屿要沉没了！”

　　影像电话虫悉数自窝身处倾巢而出，个个都游走在莫布拉身后。而每到转角，就有一个黑影人站在原地，浑身都被黑雾包裹，睁着鲜红的眼睛，举着红色的神头看着他。

　　十分吓人。
　　也比什么都要骇人。

　　举着惠比寿神头的鬼影在岛上四处徘徊点燃火把，明明严禁点火，这下却处处灯火通明。几百名看似幽魂、衣衫褴褛、毫无干劲的失魂活死人成群结队地在宛如野狗般四处窜逃的莫布拉身后紧追不放。

　　怎么看都不像世间应有的光景。

　　不出多久，莫布拉就被那个鬼影给找着了，毕竟这是座不大的岛，而且他窜逃途中还不断惨叫，这能躲得了多久？

　　他为什么惨叫？因为，整座岛上…惠比寿的脸……岛上每一座惠比寿像的脸，全都被抹成了红色。

　　每到一处地点，举着神头的鬼影人就睁着红眼睛站在红色的惠比寿旁边，他的手也是红的，被夕阳照着，脚下的锁链闪着诡异的光。还有一大群有气无力的犯人，面无表情地在夕阳中紧紧地跟着他，成群追来，举目净是通红。

　　任他再怎么逃，也无法逃出这座岛。到头来，还是被那人追上了，鬼影笑容满面地举着神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光景的骇人程度，已远远超乎凡人所能想象。最后，莫布拉被追着慌不择路地躲进了海岸边的礁石里，他蹲在礁石之间，看着鲜红的海浪，眼角却忽然闪过一个十分恐怖的东西。

　　那是……那是个让人感到无比惊骇的东西，侍从一张原本圆润的脸，在眨眼间就变得像木乃伊似的，两眼撑到最大，然后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惊惧尖叫。

　　——竟然是天龙人面色铁青的头颅。

　　就在惊恐万分中，莫布拉头一歪，因过度恐惧断了气，与此同时，那些犯人们也像是断电的机器人，统统倒地失去了生息。

　　“啊这。”

　　木川帝人撤下身上包裹的黑色雾气，把那颗抱了一路的神头放在沙滩上，然后默默用海水冲洗自己的手：“……我还没开始吓人呢。”

　　少年看了一眼宛如死尸般倒在石阶附近的犯人，走过去摸了其中一个的脖颈：“没有心跳，果然抽走的灵魂已经被他破坏了。”

　　灵魂被毁坏，剩下的身体只是活死人而已。他叹口气，重新走回礁石间，把莫布拉的身体拎出来拧断了脖子，防止复活。

　　“喂，结束了——”身后传来山治先生的声音，他说到一半就顿住了，“他…死了吗？”

　　山治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在他面前杀人还有点心理上的建设要做，木川帝人无辜地松开手：“他想抽我的灵魂，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面对少年无辜的表情，山治噎住了，他思维发散地盯了对方一会儿，眼神有些莫名，最后咬着香烟别过头。

　　“……无所谓，其他人呢？”

　　“已经没办法救了。”

　　“这样。”

　　山治身后还站着一言不发的熊先生，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夕阳，现在岛上的活人只剩他们三个。木川还在絮絮叨叨地解释：“早知道这家伙的逃跑路线是这样，你们就不用躲在地底了，可以跟我一起涂神像。”

　　“我看一下你的手。”

　　出乎意料的，山治打断了他。金发青年紧皱着眉，漂亮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审视着少年。

　　“哦。”木川胡乱点了点头，坦然地摊开双手给他看，继续说，“你看，我就说他才是整座岛的关键吧，那家伙嘴上说着尊敬天龙人这样的话，其实把那个天天吃吃喝喝的泡泡头罩当作工具……”

　　包括所有囚犯在内，整座岛上的一切都是天龙人的财产，而莫布拉用灵灵果实控制着所有的犯人，因此他完全可以恣意妄为。

　　虽已沦为形式，但侍从其实是个同时具备司法与立法两种功能、甚至还拥有军.事力量的家伙。事实上，制定并以强制手段维护规则的并非天龙人，而是莫布拉。

　　“你都十七岁了，怎么还像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孩？”山治忽然皱着眉质问。

　　黑发少年愣了一下：“啊…我杀他是因为……”

　　“你不是说去找浆果当颜料吗，结果用的是自己的血。”山治抓着木川的胳膊，语气恨铁不成钢，像个操心的父亲一样训斥：“用海水洗手，伤口发炎之后疼死你！”

　　木川的思维有点断片，这句话奇异地抚平了紧绷的神经。他呆呆地哦了一声，被抓住的手指瑟缩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不要再有下次了你这臭小子！”

　　金发青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拽着他去找绷带包扎，三人回到宫殿内又拿了不少东西，木川帝人打包了很多金银财宝交给山治：“我手要断了拎不动，你先拿着。”

　　山治背着装财宝的包袱还在教育他：“知道疼还割这么大的伤口——”

　　木川帝人思考了一下，快步跑回天龙人的房间里，在桌上找了一圈，跑回来拿给他。

　　“是小型电话虫，可以联系你的同伴。”

　　“啊，得救了，我刚刚还在想这件事，你呢，你的同伴要来吗？”

　　“嗯嗯，山治先生可以带着熊先生先走，我等人来接。”

　　“行。”

　　说着，黑发少年再度摊开手掌，是一颗包着水晶纸的糖果。

　　山治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是什么？”

　　“我的宝物。”他毫不犹豫地说，又将手向前递了递，“是把那些财宝暂时存放在你这里的证据。”

　　山治笑了一声，觉得他幼稚：“你多大了？”

　　“而且分享给别人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算是分享快乐了，是友情的证明。”

　　“……”

　　山治无奈地挠头，然后啧了一声：“算了。”

　　几分钟后，嚼着糖果的山治就联系上了人妖岛的家伙们，得知他们今天一直在西海岸附近却因海流无法靠近后，金发青年马上哼哼几声，似乎为事情的顺利发展感到了愉悦。

　　木川和山治一起走到西海岸，对方准备抓着熊先生用月步跑到船只的位置，临走前，山治又看了少年一眼：“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吗？”

　　木川站在沙滩上，身上还穿着那件囚服，脚上也挂着锁链，夕阳映上了他微仰的脸：“都说了我要等人，山治先生这样多管闲事可不好啊。”

　　语气中还带着戏谑。

　　“你——”金发青年似要恼羞成怒。

　　“不过偶尔也会有的吧，像你这样的人。”

　　“什么？”

　　“轻信他人还喜欢操心的家伙。”

　　“……有吗？”

　　“虽然不太好，但那算是优点啦。”黑发少年耸耸肩。

　　山治嗤笑一下：“我走了。”

　　木川帝人抬手理了理乱掉的短发，黑色发梢的水滴顺着滑下，然后从衣摆滴落，他看着对方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

　　【可她才这么小，竟然得了这种病吗。】

　　数年前，娜美小姐纤细手臂所散发出的橘子香味环绕着她，放在稚嫩肩头的手洁白柔软，仿佛画纸里开出来的栀子花，一种神性出现。

　　有什么东西从半空降下，轻轻坠在木川的脸颊上，宛如温暖的雨滴。

　　年幼的女孩抬起头，恰好看见娜美湿漉漉的睫毛轻颤着，在阳光下投出轮廓鲜明的阴影。

　　于是很多年后，木川帝人蓦地回忆起这滴泪，像一杯被灌进肚中的橘子酒，烫得几乎灼伤心脏。

　　——那是眼泪的重量。

　　*

　　岛屿周围的礁石上长着前所未见的繁茂草叶，末梢挂着海藻，海水流入岩间，山治带着熊回到船甲板上。见到革命军里某个曾经熟悉的高大身影，一群人妖差点叫出声。

　　等他们扬起帆再度出海，驶离岛屿约十里，海面却忽然震荡起来。

　　那座数十分钟前还好端端的岛屿此时竟出现了板块上升的运动——不，是那条大鱼——这时骤然向上抬起了两翼，像是从千年的梦里苏醒一般，露出了沉在海底的白色腹部。

　　船上的人妖都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山治先是一惊，随后表情难看极了。

　　巨型蝠鲼就像一张巨大的毯子，再加上身体后部有一条又圆又细的尾巴，仿佛“海上风筝”。它轻盈地上升，在海水中旋转了好几次，然后飞快跃出海面的同时，整个都悬空了。

　　居然飞起来了——整个岛屿都向着天飞了起来。

　　那条蝠鲼载着整座岛的风景，载着那些财宝和神像，宛如千阳号的风来炮，高高地飞了出去。山治甚至能远远看见那个站在台阶上的黑色身影，对方的影子从自己身边掠过。

　　“飞起来了！”

　　耳边是那条船上人的呼喊。

　　木川帝人伸长手臂，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无限地接近天空 ，好像伸手就能触碰星河。

　　少年的双眼闪闪发光，全神贯注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然后爽朗又夸张地笑出来，快速掠过的风拂过他的发梢，侧脸在夕暮中闪着微光，像云母颗粒。

　　这一刻，全世界都匍匐在脚下。呼啸的风不停地扑在脸上，木川帝人的面前只剩下铺展开来的浪漫，恍惚之间，他好像变成了世界上最自由的人。

　　而远处无言以对的山治一脸落寞。

　　青年的金发随海风摇曳，卷眉毛耷拉下来，蝠鲼跃过海面抛撒出的大量水滴缓缓飘落的光景，在夕阳下变成金色。

　　那座岛……

　　“那座岛不会要沉下去吧！”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跃起百尺高的蝠鲼重重地落进海中，仅仅几个转身就沉进海底，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入口的小径、神像、宫殿，都不见一丝痕迹。

　　“真是条蝠鲼啊。”有人说。

　　一夕之间，整座岛消失无踪，像流星一样带着那个红眼睛的少年永远坠入宽阔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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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山治：我靠！还真他妈沉了！
帝人：真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