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7、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
-
之前平日崔九来替二爷传话，每次来这姓潘的都是在那听收音机，不然就是望着窗外出神，想着也没什么敲门的必要，就直接进门了。
他倒忘了今天是周末，二小姐会在。
“呃…打扰二位了。”
吴洄也没想到崔九会突然进来，一时也有些难为情，忙故作镇定地跳下床，尽量平静地问崔九有什么事，虽然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了。
崔九轻咳了两下，看向潘子道：“二爷只是同意你俩在一块，婚事又是另一回事，二爷应该有交代，在他同意婚事前，让你安分点的吧？ ”
“抱歉啊，我这…一时没忍住。”潘子搔搔头道。
崔九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之前吴二白让崔九去看看潘子之前租的那农民房，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
崔九说他遵照二爷的吩咐，已经去过潘子那一趟了。
“我都看过了，你那地方，家徒四壁也没啥值钱的东西。看来看去，也没啥好收拾。“ 说起潘子那农民房寒碜的景况，崔九忍不住语带嫌弃。
要是以前，潘子肯定直接就呛说，你小子对老子的房他妈有啥意见之类的，但现在媳妇在呢。
他看见吴洄听崔九对于自己那农民房的凄惨描述，越听眉头是皱得越发紧了，握着毛线棍的手，指节都有点发白了，他就开始坐立不安，怕媳妇又生气，这时也没心思再去计较崔九的语气了。
此时崔九又皱起眉头，说起潘子家里桌上还放着碗霉变的面条。
崔九个人算是有点洁癖，当时犹豫了半天还是没下手处理，而且有点后悔没带上小六那小子，否则便可差遣那小子去处理。
思来想去，崔九想，反正听说小三爷也正要过来了，他又确认过，真没什么重要物品需要取，就啥都没碰就回来了。
崔九看二小姐的样子，又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潘子，就自顾自地说他要去向二爷回报，悠悠然离开了。
吴洄低头不说话，潘子小心翼翼地轻轻唤了几声：“洄儿，洄儿？”
吴洄仍自低头不吱声。
“好媳妇？”潘子示好地道。
“谁是你媳妇！你这家伙好好吃完面再出门不行吗！？不是让你好好吃饭！你当真一点没听进去！！！ “
走廊上的护士医生们，听见里面的动静，纷纷莞尔。
这几日里VIP病房区的人们都知道，那浑身伤疤、肌肉结实，看上去可能还有几丝凶狠戾气的大男人，天塌下来都不怕，就是怕他家媳妇儿不开心，对媳妇儿的话，那叫一个唯命是从。
-
后来，潘子出院了。
破天荒地，吴二爷让潘子先住在他的别院宅邸，就是之前吴洄每次见二爷去的那儿。
前提是，他必须隐瞒身份，足不出户。
吴二白认为，干脆借此机会，让所有人都认为潘子已经不在，从而彻底斩断他跟过去的种种联系，如此可以保证他再也不必被卷入那些盘口之争、或是倒斗利益纠纷，从而省下许许多多的麻烦事。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吴二爷如是说。 ”小邪的事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找人照看他。“
不过吴二白也没让潘子闲着，给他出了各式各样的课题。
让他多读书是一定要的，吴二白也不知哪来的好兴致，亲自出了一堆的考题。
除了刁钻的生僻字测验，还有一些类似中国历史文物之追本溯源等等，五花八门，甚至可以说偏门的种种内容。
其他就比较抽象了，像是待人接物、举止谈吐等等，总之都是些，以前谁要这样要求潘子，没准被他一拳揍飞十条街的要求。
但他此刻却比谁都来劲儿。
平日里，吴洄在医院上班，潘子则全心全意地投入在他的特训中。
吴洄这段时间几乎不回跟宝贝一起租的地方住了，下班不管多晚，都回二爷的别院去。
宝贝痛心疾首地斥责其见色忘友，不过最后也只是笑笑说了句：“到时记得给我发帖子。“
后来，潘子总算勉勉强强通过吴二爷的标准。
在吴二爷的安排下，吴洄决定跟潘子两人，搬到云南去，远离是非之地，过上新的生活。
-
临走前一日，吴洄跟潘子到了吴邪给潘子立的衣冠冢那儿。
吴洄看着，心上还是难免生生地揪了几下。
即使潘子人好好地站在自己身边，牵着自己的手，但看见那细雨中孤单的墓碑，看见墓碑上他憔悴的照片，她还是感到胸口阵阵生疼。
“呿，这照片，也太显老了！“潘子勾起嘴角笑道，感觉到身边洄儿勾着自己手的力量，越发地紧，到最后几乎是用捏的了，他心中了解洄儿此刻心情，因此想用轻松的语气，让洄儿别那么难过。
转过去，却见他的洄儿，脸上已经默默挂了两行眼泪。
“洄儿，洄儿，妳…妳怎么哭了？“潘子低下身，右手替吴洄撑着伞，左手去替她抹眼泪，不知所措。
不说还好，潘子一问，吴洄更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呢吗？“潘子温言哄道。
“我…我心疼，我难过，呜呜…”吴洄不可控制地哭着，她想要是这是真的，她该有多痛？如果当初，奶奶没有告诉她真相，是不是这一切就会变成真实，那样的世界，她光想就觉得窒息。
她光是看见他的墓碑此刻孤零零立在这儿，她都替他感到无限委屈，看到他碑上那显老的照片，她就能想到，之前他过得有多苦。
哭着，吴洄突然跪倒在潘子那衣冠冢的碑前，也不管地上满是泥泞，也不管碑上满是雨水，她紧紧地抱着那墓碑。
潘子吓了一跳，赶忙用伞替她遮去落下的雨丝，想把她拉起来，嘴上急道：“傻丫头，地上都是泥巴，妳这衣服会湿的，洄儿，洄儿，乖，快起来。”
潘子却发现自己拉不动她，这丫头就那样抱着那碑一动不动，他又舍不得真用多大力，怕弄疼了她，只好也蹲下来，蹲在她身边。
“大潘，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不要你再受一分一毫的委屈，我不要你再为了他人牺牲不顾自己，我要给你这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更值得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
吴洄紧紧抱着墓碑，头靠在碑上，一字一句说道，她说完，才抬起头来转向潘子，一张脸因为用力哭泣而涨得通红。
潘子看这丫头这样，心下也很是感动，又酸又痛又喜又甜的感觉，像墨汁滴入清水，氤氲蔓延开，最后终扩散盈满整个心湖。他发觉自己眼眶竟也酸涩发热起来。
他轻轻抚上她的颊，漾起温柔的笑，轻轻道：“傻丫头。对于我来说，妳就是世上最好的。”
他掏出帕子，为她擦去眼泪：“乖，快起来，我们回家去。”以往他身上是万万不可能带着帕子这种东西的，看来吴二爷的特训多少还是起了点作用。
起初他挺排斥这种娘们家家的东西，不过为了洄儿，二爷的话他可不敢不听，没想到现下，竟倒也真派上用场了。
吴洄终于听话跟着潘子站了起来，但刚刚哭得太激动，还在调整呼吸。拿过潘子的帕子，不客气地把鼻水都擦在上面。
潘子看了是又觉得可爱又觉得好笑，眉眼间满是宠溺呵护。
潘子又见吴洄膝上都沾上泥巴，便复低下身用手替她将泥泞抹去。
看吴洄身上衣服因为刚刚贴着墓碑，表层都被雨水沾湿了，潘子便脱下自己外套给她披上，就怕她着凉。
潘子揽着她的肩，两人慢慢走出墓园。
伞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之中。
-
回家的车上，吴洄还是闷闷的，潘子想想会有这样的事情也都是他搞出来的，自己也没立场说什么，便不敢吵她。
到得吴家别府，下了车，潘子看吴洄神情还是很难过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再哭出来似的，就逗她道：“妳說，那墓碑的照片照得那么难看，我都没哭了，丫头，妳說妳跟着哭什么？嗯？”
没想到此话倒是意外地起了效果，吴洄闻言，抬头瞪他，娥眉蹙起，气鼓鼓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笨蛋！！”说着一边激动地拍打潘子。
“好好好，我是笨蛋，我什么都不懂。“潘子任由吴洄的小手拍在他身上，最后还是忍不住长臂一揽将她搂住，按在怀里。
“洄儿，有妳这样真心待我，我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一点也不委屈，我很快乐，我从未如此满足过，所以别哭了，我的好丫头。”
吴洄闻言，双手紧紧抱住潘子，头埋在他怀里：“你会一直陪着我？”
“一定。”
“你会好好爱护自己，不要再让自己随便受伤？”
“会的。”
“你以后会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不会再做傻事？”
“绝对。”
“你会娶我做媳妇，和我生好多好多孩子？”
“当然…”潘子回答完，方反应过来，一时愣住，随即感到有些难为情，自己刚刚是说当然吗？细想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不禁有点头脑发热起来。
吴洄抬头，露出得逞的笑容。
潘子见吴洄总算破涕为笑，敢情刚刚回程车上心情就整理好了，只是还装作难过的样子，潘子有些无奈地也笑了，摸摸她的头道：“妳这丫头真是的…”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是！当然愿意！我…只是…”潘子结巴半天，才道：“婚事还得二爷点头才行啊。”潘子想起这事，开始认真琢磨着未来要继续如何如何努力。
“他迟早会同意的，就算他不同意，你的媳妇儿我都是做定了！”吴洄好笑，大潘这实心眼的，还这么较真。不过他结巴的样子，总是如此可爱万分，她甜甜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老爸的话了？”
“谁让他女儿这么可爱，让我一点儿也离不开呢？”潘子发自内心笑着道，同时低下头，勾起吴洄下巴深深望着她红通通的小脸。
大潘突如其来这一哄，吴洄一时竟有点无力招架，对上他认真看向自己的眼神，竟有点不好意思，脸上热呼呼，也不知是因为刚哭过，还是因为害羞。
攻守又交换，潘子食髓知味，抚上吴洄的脸，轻轻道：“我已经不能没有妳了，妳可要负责啊。”说着便低下头，将唇凑近她的。
吴洄还搞不清楚两人的角色怎么突然间就主客交换了，有些反应不及，潘子的吻就包覆了她。
她顿时飘飘然，搂着他后颈，忘情地回应。
两人忘乎所以，旁若无人，一点也没注意到，从对街那辆豪车上下来的吴二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