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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此时已经是饭点了,可我吃不下饭,胃里翻腾得难受,鸣翠扶着我在花园逛了逛。
      一阵风吹过来,鸣翠劝我回屋里去。
      我点点头,如今可是最怕生病了。
      我刚转身就听见暗卫的声音,“保护王妃!”
      膝盖猛的一疼,差点栽在地上。
      鸣翠紧紧抓着我的胳膊,脸色煞白。
      刀光剑影间一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掠走了鸣翠。
      “王妃!”
      我吓得不敢动,周围都是蒙面人,他们即使有暗卫拖住可眼睛都是往我这瞟的。
      我想起来楚紫鸳的话,果不其然,将军府的四小姐从暗处走过来。
      小皇帝若是真的被将军挟持,那我绝不会让宋业昭腹背受敌。
      身后便是冰凉的湖水,我丝毫没有犹豫,转身跳了下去。
      冷,彻骨的冷。
      我听见鸣翠哭喊的声音,我看见上方游下来的人影,也听见的箭羽入体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眼皮沉重得很,只听得旁人的说话声。
      那人唤我阿苑,声音好听极了,他说要带我去猜灯谜放花灯,还说要带我看戏。
      他说了很多事,大概是他儿时的趣事。
      说他有次遇险被仙女救了,那仙女生的貌美,他不敢亵渎。
      可那仙女却说要嫁给他,他心里欢喜,面上却不以为意。
      仙女却不依,给了他贴身的玉佩做定情信物。
      过了许多年,仙女长大了,他兑现诺言娶了她,可她却不记得他了。
      他想尽办法让她想起他,可还没等仙女想起他,她却三番四次的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伤。
      仙女爱上了他,或许记不记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他也只需要好好爱她,保护她,度过仙女在人间最后的时光,像普通百姓夫妻那般。
      “我的小仙女,我的娇娇儿……醒来吧……”
      宋业昭睡着了,我睁开眼偏头看着他。
      之桦,仙女有没有告诉你她很害怕,她没有忘记你,她不想拖累你。
      我成为了你的软肋,却帮不了你什么,你让我如何不怕?
      我伸出手抚上肚子,平平的,孩子没了。
      上天如此捉弄人心,我想要嫁于他,便被人下毒落了病根,我想为他孕育子嗣,便被人逼至投湖。
      我轻抚他的鬓角,可怜我的之桦,我这辈子不能为你留下一丝半毫。
      “宋业昭。”我才发觉我嗓子哑的不像话。
      他一下被惊醒,握着我手又哭又笑的,”阿苑,我在……没事了阿苑,就我们两个人也挺好的……我不要孩儿,我只要阿苑好好的。”
      他轻柔地拭去我脸上的泪,一下一下地哄着我、安抚我。
      我扁扁嘴,说要吃西街的糖葫芦。
      他点头应下。
      我说要吃东街的雪花酥。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说要喝他埋在银杏树下两年的酒酿。
      宋业昭皱眉,“不行,你刚醒身子还虚弱,过几日好了再给你买吃食。”
      我窝在他怀里,懒懒的“嗯”一声。
      “之桦,”我抬头看他,“我想看看我们种的银杏树。”
      两年前的乞巧节,我们一起种了棵银杏树,他还在树下埋了壶桂花酒,他说要在每年的乞巧节都种一棵树埋一壶酒。
      宋业昭扶着我去了后花园,银杏树长势极好,再过几年就壮了。
      “之桦,若我去了你就对着它许愿,许我明年入你梦。”
      他不满地看着我,“不准再说这样的话,阿苑这么好,上天会眷顾的。”
      我笑了笑反驳他,“上天应当眷顾黎民百姓,我有何德何能。”
      宋业昭不听,将我扶回了房,喂我喝粥。
      好几日未见到鸣翠,我问宋业昭她在何处,宋业昭为我擦去嘴角的米粒。
      “她那日也随你跳入湖中,如今倒无大碍,不过受了风寒,她怕染给你便在屋里休养。”
      鸣翠跟了我好些年,我们情同手足,她年纪不小了,早该出嫁了。
      宋业昭问我可有合适的人选,我思来想去此事还是鸣翠自己看最好不过。
      我迷上了女红,出嫁前我自己也织了身嫁衣,可未曾想他亲手为我织了身嫁衣,我自然穿上他织的,而我的那件便留给鸣翠吧。
      我为之桦织了鞋垫,香囊,还有些贴身的衣物。
      他宝贝的很,又心疼我怕我扎伤了手。
      鸣翠身子也好了,还未等我问,她便向我说她有了心悦之人,是安平侯世子。
      虽然这安平侯世子有些不务正业,可人是个憨厚的,既是鸣翠喜欢的,那我自然乐的撮合。
      赐婚圣旨没过两天就下来了,我为鸣翠置办嫁妆。
      腊月二十七,鸣翠出嫁了,我为她盖上盖头,“莫哭,大喜的日子,我最满意的就是能看到你出嫁,我已与安平侯说好,若他日世子纳妾,你便拿着圣旨告他一告,王府永远是你的家。”
      鸣翠回门的时候我在荡秋千,她笑着给我轻轻地推,像她出嫁前一样。
      自从鸣翠出嫁了,我这身子愈发不得意,干什么事都没劲头,只想赖床上。
      宋业昭每天哄着我带我出去转一转,可我半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很快就又过年了,安平侯世子和宋业昭在包饺子,我和鸣翠坐在榻上闲聊。
      她不再唤我娘娘,而是唤我小姐。
      我懒得纠正她。
      今年的雪下的真大,半个月都不停。
      我也愈发嗜睡,之桦每日都惶恐,我安抚他说没事,他还是召了很多太医为我诊脉。
      我现在倒是喜欢赏雪了,若是我和之桦的孩儿能平安出生,他也应当会喜欢的。
      鸣翠三天两头往我这跑,我笑她没有规矩,哪有人天天往娘家跑的。
      她却不听,说什么世子妃应当对摄政王妃献殷勤的。
      我笑她嘴贫,劝她还是和世子多待在一起。
      入了春,我身上越来越没劲儿,我不敢让之桦看出来,可他却能感知一般。
      宋业昭每日都陪在我身边,我想要咳他便递给我帕子,每每看到帕子上的血迹他就哭。
      我笑他像个没糖吃的小孩,怎的如此爱哭。
      有了劲儿下床走走,我就到他书房画画。
      画初见时银杏树下的他,画大婚之日面色潮红的他,画因我昏倒慌张的他,画趴在我床头无助哭泣的他,画兴冲冲种树埋酒的他,画此时正在看我的他。
      晚上入睡时我偏头看向窗外,三年大雪终未留住我。
      我想到去年之桦带我去寺庙祈福,那住持问我可是求富贵,我笑,将死之人求什么富贵。
      我看着虔诚上香的之桦,对住持说:“求姻缘。”下辈子的姻缘。
      住持看了看我又看向之桦,双手合十朝佛祖道了句阿弥陀佛。
      一旁来了个小和尚,他问为什么不去月老庙?
      之桦走过来扶我离开,住持弯了弯身,我们到了门前他才对小和尚说:“月老赠予他们红线,佛祖却未曾庇佑。”
      “你叫什么昭?哎呀不管了,我以后就唤你阿昭了……”
      “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我……咳咳,你可愿娶我为妻?”
      “这玉佩是我阿娘的,呐这以后就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了!”
      “阿昭,莫要忘了我,我叫阿苑……”
      “阿苑。”
      我仿佛如梦初醒,“之桦。”我唤他。
      他眼眶猩红还有些红肿,是哭过的。
      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鬓角,心下闷涩,一晃三年就过去了。
      “虽有些可惜,到底是三年夫妻,你为我遣散后院为我找名医,我真是不知如何报答你了。这辈子属实有些短,未能给你留下子嗣,待我去了,莫要忘了将相府姑娘迎进来,她毕竟守了你多年…”
      之桦气笑了,抹了一把脸,说他这辈子就栽我身上了,他的正妻只能是我。后面又骂骂咧咧的,说管他相府还是将军府,他守了我大半生又怎会在乎旁人。
      我跟着他哭起来,他慌着拿帕子给我擦,哄着我让我别哭。
      我哽咽,觉得对不起他。
      他只说要我好好活着便是最好的赔礼。
      我眼角泛泪,笑他太傻。
      我撑着身子让他扶我去府里逛逛,他本是不愿的,我叹了口气要说“我活不……”还未说完被他打断。
      他恶狠狠地瞪我一眼,动作却十分轻柔,生怕弄疼了我。
      他搀着我,我们在河边逛了逛,他十分抗拒那里,因为那儿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笑,没有那事我也活不久。
      暖风吹来,我咳了几声,之桦面色一白劝我回房,我难得没有驳他。
      回了房坐在床畔,他让我躺下,我抓紧他的手看着他。
      他睫毛轻颤,强忍着哽意将我拥入怀里。
      我向他交代了很多,即使我知晓他不会放在心上。
      恍然想起数年前春日回京那日,我初次遇见他,他血淋淋地躺在地上,我命父亲给我留的暗卫出手相救。
      他模样俊秀,我甚是喜欢。
      我上前去,蹲在他面前。
      “喂,我救了你。”
      他半阖着眼,吐露出一个“谢”字。
      “你叫什么名字?”
      暗卫催促我赶路,我摆摆手示意再等等。
      就是这一等,让歹人有机可乘,那歹人潜入侍卫中,连暗卫都没发觉。
      “……昭…”
      “你叫什么昭?哎呀不管了,我以后就唤你阿昭了……”
      他气若游丝,呆呆地看着我。
      “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我……咳咳,你可愿娶我为妻?”我就是很欢喜他,暗卫在旁出言制止。
      “小姐不可,将军说过不可以口信之。”
      我不虞地瞪了他一眼,“谁说我只是说说的,他若不娶我,入赘我也行啊。”
      我不听那暗卫头子的话,将贴身的玉佩放到他怀里。
      “这玉佩是我阿娘的,呐这以后就是你我的定情信物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姐快些赶路吧,将军还在城外等。”
      我站起身,不舍地看着地上有气无力的他。
      “阿昭,莫要忘了我,我叫阿苑……”
      我在郊野为母亲守丧三年,回到将军府后我便向父亲提起那人。
      父亲劝我好好思量,我太过执拗,父亲没法子,只好妥协,“若你及笄那年他能找过来,为父便同意这门婚事。”
      于是我日.日等,夜夜盼,却不成想在冬日被歹人下了毒丢在冰冷的湖中。
      被人捞上来后已经寒气入体,落下病根了。
      父亲在此之前便对我有所冷淡,此后便更是对我不理不睬。
      我心里悲戚怨恨,我半点也不想等那人来娶我了,我这般无用的身子只会拖累他。
      后来我方才知道,树大招风,皇帝已经容不下将军府了,先是母亲,后是我,最后是父亲。
      父亲早已料到,他早便派人找到了宋业昭,告诉他何日何时来娶我。
      而父亲本可以苟活于世,可他修书来说:“爱女阿苑,为父无能,护不住妻儿,为将者当战死于沙场,望吾儿平安。”
      后来父亲去了,我腹中孩儿也去了,我想抓住稻草让我再多陪陪之桦,可大风之中,我早已颠沛流离,不过如今我倒是有了避风之处。
      我起了困意,迷蒙中听到他唤我“阿苑”,像从前一样柔意缱绻。
      自那,大雪纷飞,烈日骄阳,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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