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栖子七

17、第 17 章

　　尽管手机只震了两下，顾淮之还是被吵醒了，他听到身侧的动静，意识到不是自己的手机，而是沈寻予的。

　　顾淮之将脸埋进枕头里，深吸一口气，又朝沈寻予扭头，沈寻予已经坐了起来，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身上，锁骨处的小痣周围有好几个牙印。

　　顾淮之半眯着眼睛，哑声问：“几点？”

　　沈寻予道：“六点半。”

　　“……”顾淮之闭上眼睛，烦躁地踹了沈寻予一脚，“你有病啊，放假了还定这么早闹钟。”

　　沈寻予解释道：“图书馆六点半开始预约，要抢座位。”

　　顾淮之睁开一只眼，就见沈寻予两手捏着手机，紧盯着屏幕，神情竟然有些紧张。
　　他偏了下头，往枕头里陷了些：“今天还去？”

　　“……”沈寻予大拇指微微抬了一下。

　　“就在我家学呗。”顾淮之说着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我要去上班，家里就你一个人，你想在哪儿学都行。”

　　沈寻予还是不说话，顾淮之等了几秒，又有点烦了，好不容易昨晚上爽了，睡了一夜好觉，结果天还没亮就被吵醒，他本来就有点儿起床气，现在能心平气和跟沈寻予讲话，全靠那张脸的加成。

　　他用力翻了个身，背朝沈寻予道：“要去赶紧去，别吵到我睡觉。”

　　“已经没位置了。”沈寻予道。

　　沈寻予将手机塞回枕头下，重新躺下来，顾淮之纹丝不动，话也不说一句。

　　“哥。”沈寻予轻轻叫了一声，依旧没收到回应，他看着顾淮之的背影，蝴蝶骨处有几块红色痕迹，是他昨晚不小心留下的。

　　他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尚在控制之中，但事后再去回想，似乎一切都超越了他的理智，而出自本能。
　　他以为自己的举动都在计划之内，现在却发现，面对顾淮之，他其实很难在冷静中分析，得出理性的结论。

　　就好比现在，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顾淮之，明知该在心底划清界限，却控制不住想离他再近一些。

　　沈寻予攥了下手，朝顾淮之靠过去，抬手环住他的腰。
　　顾淮之没抗拒，他忍不住得寸进尺，鼻尖埋进他的脖颈：“我就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你别生气。”

　　顾淮之坚定地闭着眼，任沈寻予贴着自己。
　　其实沈寻予喊他那声的时候，他就没出息的消气了，他对沈寻予总能有莫大的宽容，经过昨天一晚，他更加确定，沈寻予于他而言是特别的，至少跟他以前那些人比起来，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消气归消气，不代表他愿意放下少爷身段委曲求全，他摆了半分钟架子，才冷冰冰地问：“你暑假怎么安排？”

　　沈寻予道：“准备研究生考试，然后还想找个兼职做做。”

　　“找什么兼职？”

　　“便利店食品店、家教，学校也会有一些勤工俭学的工作。”

　　顾淮之撇了撇嘴，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这大学生兼职会有多廉价。

　　“我今天要到N市去，估计一个月才能回。”顾淮之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沈寻予顿了顿，道：“我得备考，要争取硕博连读的机会。”

　　顾淮之道：“过去了不也能备，又没人吵你，你要嫌在家没氛围，那边有个挺大的图书馆，或者你去附近大学蹭个位置也行。”

　　“……我还要兼职，今天就打算开始找了。”

　　“那兼职能赚几个钱，晚一个月又算不了什么，大不了你少的我给你补。”顾淮之随意道，他没注意到沈寻予手微微一僵，继续说，“去N市的费用也不需要你出，你人过去就行，刚放假好好玩玩儿，回来干别的也更有劲。”

　　“我不想去。”沈寻予道。

　　顾淮之闭上嘴，唇角也塌了下来。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沈寻予感受到顾淮之的情绪，却不似刚才那样，而是收回手重新坐起身：“你再睡会儿吧，我去背英语了。”

　　顾淮之忍了又忍，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坐起来，抄起枕头往沈寻予脸上甩去。

　　“背你大爷的英语。”顾淮之气道。

　　沈寻予侧过头，手紧紧攥着被子。

　　“你直接说你不想去不就完了，何必在这儿拐弯抹角浪费时间。”顾淮之看着沈寻予，现在只想把这张脸撕烂，“我就想不明白了，哪次不是在跟你商量跟你讲道理，每次都要被你拒绝，要你住我家也不愿意，邀你出去玩也不行，你不是喜欢我吗？跟我一起干什么都不情不愿，你这算哪门子喜欢。”

　　“我喜欢你，难道就要心甘情愿被你玩.弄吗？”沈寻予的声音也带了些许怒意，他吸了口气，看向顾淮之，语气稍稍平缓了些，“顾淮之，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不是你以前那些人，也跟他们不一样。”

　　顾淮之冷冷地瞪着他：“谁给你的胆子喊我全名。”

　　“这是重点吗？”沈寻予咬了咬牙，“你要我陪你去N市，不就是为了方便你自己，我待在你身边，好在你有需要的时候能随时出现，在你眼里我的所有事情都没跟你上.床重要，你觉得你有钱，可以用钱解决任何事情，那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顾淮之不甘示弱地同沈寻予对视，却说不出话来。

　　沈寻予继续道：“我不要你的钱，也不想要你的那种关系，只想要你一句准话，你做这些事，只是为了要我跟你睡觉吗？”

　　顾淮之眼里跟下刀子似的，尽数刺向沈寻予，他咬着后槽牙，道：“我要是说是呢？”

　　沈寻予眼底闪过受伤：“我接受不了。”

　　“你接受不了，难道要我给你让步？”顾淮之冷笑道，“沈寻予，你三番五次吊我胃口，我理解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你不想跟别人分享，我这么久都没碰别人，我顾淮之对你还不好？你别不识抬举。”

　　顾淮之话头一起就停不下来，没注意到沈寻予逐渐捏紧的拳头。
　　沈寻予深吸几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底痛苦又坚定：“对不起，是我不识抬举了。”

　　话刚说完，沈寻予掀开被子下床，抓起床角的衣服，边走边穿，穿好后脚步也没停。

　　顾淮之下意识拦住他：“去哪？”

　　沈寻予顿了一下，躲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操。”顾淮之从床上跳下来，吼道，“你敢走试试！”

　　沈寻予依然没有停下，顾淮之几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往旁边一拽，瞪着他道：“你又犯病了是吧，胆子都窜天上去了，还跟我闹脾气？”

　　沈寻予被迫面对着顾淮之，一脸怨气地皱着眉：“我哪敢跟你闹情绪，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得更深。”

　　顾淮之愣了一下，手也卸了力气，他看着沈寻予那张脸，除了生气，还看出点儿委屈，眼眶一圈微微发红，跟快哭了似的。

　　沈寻予挣脱了顾淮之的手，表情又恢复平静，他垂眼看着地板，道：“我已经知道你的想法了，以后也不会再纠缠你，这段时间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

　　顾淮之怒目圆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看着沈寻予那副决然的模样，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气到头上也没法继续说出伤人的话。

　　心里某个地方伸出手拽着他，克制着他的情绪，不断跟他强调着，他不想跟沈寻予就这么断了。

　　顾淮之梗着脖子，道：“你不是说要对我负责？这就打算跑了？”

　　“……”沈寻予抬眼，看着顾淮之的眼睛，“你需要我负责吗？”

　　顾淮之：“……”

　　沈寻予又低下头来，陷入了沉默。
　　顾淮之看着他，眉头紧紧蹙着，脑子里的两个小人打成一团，难舍难分。

　　沈寻予闹这么些别扭，无非是想跟他谈恋爱，可这层关系有这么重要吗？只是嘴上的一句承诺，又不会结婚，连点法律保护都没有。

　　多这一层关系，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不会改变，为什么沈寻予这么执着呢？

　　可若真的不在意这层关系，他又为何不能答应沈寻予，不能将恋人和炮.友混为一谈？

　　他长这么大没喜欢过谁，也没想过什么是喜欢，和那些炮.友在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产生过近一步关系的想法。

　　但如果是沈寻予，也不是不能试一试，反正谈恋爱也就一句话，要是之后真的处不来，沈寻予也不会纠缠不清。

　　顾淮之舒展了眉头，表情还是有些别扭，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道：“行吧。”

　　沈寻予愣了愣，看向顾淮之：“……行什么？”

　　被沈寻予这么一看，顾淮之更别扭了，他转身走了几步，不耐烦道：“我说行，谈恋爱，你听不懂人话啊？”

　　顾淮之一手抓过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脑子里的声音总算安静了。

　　他斜眼睨着沈寻予，道：“你不就是想谈恋爱么，那就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