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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   第十八章
      柳梦璃在巷子里狂奔。
      高跟鞋“啪啪”地敲在青石板砖上,在幽静的巷子里响得吓人。两边的高墙隔出一段窄小的天空,逼仄、阴沉、压抑。
      猛地跌倒,工整的发髻散乱了,长发沾了尘土,逶迤在灰色的砖上,拖出一道诡异亮丽的痕迹。纤细的双肩俯在地上,良久。
      天边响起一声炸雷,滚滚而来的春雷,携卷着磅礴的雨气,横扫万千。细密的雨丝打在脸上身上,梦璃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场大雨洗刷干净,心底的不安焦躁惶恐都随着这磅礴大雨而去。
      一把暗红的油纸伞,轻轻遮住这一方小小天地。
      梦璃抬头。
      只见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里,闪过一抹沉郁的颜色,片刻之后,消逝不见。
      婵幽在油纸伞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声音远得仿佛隔了千山万水:“柳小姐,雨势那么大,还是早点回家是好。”
      梦璃想要看清婵幽如隔云山的面容,奈何时光匆匆流年似水,终究是看不清彼岸的人影。
      她低头,喃喃道:“好。”
      婵幽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柳小姐在雨里淋了那么久,回去可别忘了喝完姜汤解解寒气。”
      =====================【我是迷茫的分割线】====================
      上海滩,纸醉金迷夜未央。
      昨天方才喋血会场,今日便是歌舞升平,春光融融,好一副兄友弟恭的和谐景象。
      玄霄端着酒杯站在阴影里,嘴唇抿成一条刀刻般的线,狠绝,冷绝。
      婵幽被人群簇拥着,应接不暇。
      一个小时之前,就在这里,律师宣布了沈德才半月前改的遗嘱,把自己身前几乎所有的股份资金不动产都给了婵幽,只留给自己的发妻和儿子一栋洋房和每年一千银元的赡养费。
      沈德才的发妻当场发飙,砸了酒店的花瓶,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婵幽是狐狸精祸害人间不得好死,她才五岁的儿子咬着手指看着自己的母亲状若泼妇不知所措。
      婵幽只是站着,盈盈地笑着,笑容里带着些许的窘迫和哀愁,比起赖坐在地上让人心生厌恶的泼妇楚楚可怜了不止百倍。
      于是,那律师只好叫了保安来,把那女子架了出去,远远还能听到她的咒骂声。
      婵幽皱了眉头,美人哀愁分外惹人怜惜,立刻有人大献殷勤,为她端茶倒水张罗吃食。婵幽也不推脱,只是说着对不起姐姐之类的话语,让那些男人们更是跟打了鸡血似的亢奋。
      于是所有人都忘了刚刚的那一幕不和谐,转而说笑的说笑,服侍美人的服侍美人,各得其所,倒也开心。
      玄霄吞了一口上好的葡萄酒,冷笑地看着那女人不发一言掌控全局,转头看向窗外的星光。
      残酷而现实,这就是生存的法则。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打破这种法则。
      玄霄随意地倚着窗,想到了那一个人,一个明知道没有结果还是会去完成一切的人。那个家伙有着让人惊叹的韧性和决心,常常在你以为他将要沉沦的时候再次崛起,就好像这次,上次,再上次。
      他的承诺永不过期。
      玄霄低喃:“既然你这么坚定,那我就再帮个忙好了。”
      ======================【我是忙碌的分割线】=====================
      “云,云大哥?”
      云天青看着菱纱惨白的双唇,不禁握紧了双手上苍太过残忍,你每每想要握在手中的,每每会从指间漏出消失不见。
      那种面对生命消逝的无力感,渗入骨髓,让人浑身冰凉。
      云天青伸手为菱纱理了理鬓发:“好好休息,不要担心其他的。”
      韩菱纱惨笑:“恩,我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担心些什么呢?”
      云天青握着菱纱的手:“菱纱,不要这样。要是我当时晚走一会儿,就,就……”
      “就怎么样呢?”韩菱纱苍白的嘴唇勾起微微的弧度,“这些事,都是劫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呵……”
      菱纱说着,微微阖了眼。长睫轻颤,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云天河坐在床头给菱纱削苹果,动作有些笨拙,却十分用心。
      他把苹果挨个排起来,放在床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捡氧化发红的吃掉或者扔掉,继续削苹果,补上那个缺。
      云天青在一边看见这个傻弟弟做些傻事就烦,不由低声吼道:“你这么浪费干什么!”
      云天河倔强地看了他一眼,不语。
      红色的果皮从雪亮的刀光间落下,天河把它们踢做堆,继续埋头削苹果。
      云天青瞪着天河,吼道:“你别削了!”
      天河抬眼看着他:“不削苹果,我能做什么?”
      云天青许是从没见过天河这么红着眼眶目眦尽裂的样子,心里不由一紧。
      “我能做什么!”云天青揉着脑袋,痛苦地好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我帮不了菱纱,帮不了她。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只能在这里削苹果!”
      “天河!”
      天河放下就要掀桌的手,门口慕容紫英一脸倦容:“吵醒了菱纱怎么办?她好不容易睡着!”
      天河抱着脑袋缩回椅子上,做出一种防御的姿势,拒绝交流。
      云天青干笑:“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这么想的。”说着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只得继续道:“其实,天河,你平平安安的就是帮了哥哥最大的忙了。”
      云天河闷声道:“不要给你惹麻烦,不能问你干什么,我想帮帮你啊,我不想这么没用啊!你考虑过我的想法没有,你……”说着声音竟又大起来。
      “够了!”紫英一声怒喝,把兄弟两个推出病房,狠狠摔上房门,“你们俩在外头解决好了再进来,不要吵醒了菱纱!”
      云天青和云天河面面相觑。
      医院穹顶上头的日光灯泛着残白的光,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儿,惨白惨白的阳光透过窗子投射到长长的走廊上,变得稀薄而没有存在感。
      时光似乎就这么静止了。
      好久没有看看他了。天青想着,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地看看天河,看他瘦了胖了,冷了暖了。到现在,他想什么原来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了。
      莫名的感伤充满胸臆,天青伸手揉了揉自家傻弟弟的头,好像很久以前小时候,他一直喜欢做的一样。稻草似的脑袋总给自己一种满足感,傻乎乎的满足感。
      天河垂着,任由天青揉他的脑袋。
      “哥,你有多久没有回来了。”
      “额,最近哥比较忙……”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爸妈死得早,是我们一起长大。你为了爸妈的希望而参军,你为了我拼命攒钱送我去日本留学,你为了所谓的家族理想拼尽全力。哥,我不是傻,我不是不懂,我都懂的。”
      天青张了张嘴,僵硬的手举在半空中,半晌才落在天河脑门上,却是轻轻地一拍:“傻小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不是的,哥。我只是,我只是……”天河有些语无伦次。
      “嗯哼,”天青不置可否,“我知道,你只是迟钝而已。哼哼,你小子给我平平安安过完这一辈子,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但是……”
      “哎呀,没有但是啦。你哥哥没你心目中的那么伟大,”天青苦笑,“你哥不过是一个大笨蛋而已。”
      “不是的……”云天河很是认真地看着天青,“不是这样的。”
      “得了,别娘叽叽的。”天青拍了拍天河的脑袋,扯了扯嘴角,“不是什么不是啊,呵呵。”
      又是无话,半晌,云天河突然道:“我递了申请去战地。”
      “什么!”云天青差点没有跳起来,陡然增高的音量惹来过往护士的死亡射线扫视。
      云天河一脸平静:“战地记者一直是我的梦想,所以这一次,希望哥不要阻拦我。”
      从来没有在自家迷迷糊糊的弟弟脸上看到这样坚毅的神情,天青愣神了很久,直到看到云天河远去的背影才将将反应过来。
      “他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起……”
      “天河一直很敬佩你。”紫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天青身后,“他一直希望做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这次,就让他做他想要做的吧……”
      云天青回头盯着慕容紫英那张俊美的脸,一字一顿道:“你一直都知道?哼哼,不用自以为是,你其实什么都不了解!”
      紫英低头:“战地记者是天河的梦想,这事天河念叨了很久了,没想到他最近才递了申请。”
      天青冷笑:“天河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看着他亲历险境而不阻止,你……”
      “呵,他想做的事,我都愿意为他争取。”
      “我不能……”
      “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他想做的,就让他做。”
      紫英打断天青的辩驳。只留下天青和未竟的话语,空荡荡地飘摇在走廊上,寂寥而无助。
      天青颓然靠着墙壁,掏出烟盒,拿了根烟。平时沉稳的手竟然有些抖抖索索,天河自嘲地一笑:“行,我是不该这么管他。”说着呼了口烟,吐出个烟圈,斜眼看着紫英:“他准备什么时候走?”
      紫英皱了皱眉头:“下个月吧。还有,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吸烟!”
      天青用手指头拈熄了烟,拍拍裤腿上不存在的灰:“行,不在这儿吸,我出去吸。哈……”
      说着,天青哼着小调儿走了出去。紫英依稀听着,好像是四季歌的调子,绵软优柔的曲子从个大男人嘴里唱来,说不出的诡异,又有说不出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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