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好》望海不及你眸深

3、初见

　　“额，好重。”胸口沉闷至极，像是压了巨石，白露逐渐清醒，刚刚动了动就觉得头痛欲裂，缓缓睁开眼，惺忪间模模糊糊好像看到一张人脸。
　　“你？”她猛然清醒，绿色吊带绸缎睡裙的小女孩正趴在她的身上，歪着小脑袋瞧着她。
　　“这里是？”由手部传来的柔软犹如丝绸般的质感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在门口的地上度过了一夜。当然，头顶上这款萤火虫灯也绝不属于她的卧室。“是你家？”她坐起身，女孩也乖乖地往后退了退，跪坐在她面前。
　　女孩沉默了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又皱着眉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紧接着就手脚并用爬下床，小跑着出去了。
　　“哎……”她本想叫住女孩，却不想女孩根本不答应她。摁亮床头柜上的手机，6点24，时间尚早。她揉了揉太阳穴，忍着头疼，跟了出去。
　　“醒了？”刚刚被女孩引入客厅，视线还未来得及自那宽大的灰色转角皮沙发上移开就被低柔又充满磁性的男声引向了右侧。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厨房门前看着她，白色衬衣的下摆塞在黑色的裤子里，脚下是一双黑色的凉拖。
　　“嗯，昨晚……”白露犹豫着开口，目光自他俊朗的脸上移到他的尖角衬衫领角上，又移回，对上他那双细长的浅色眼睛，她低了低头。“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
　　“没有什么麻烦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她，“我做了早饭，你回去洗漱一下过来吃吧。”
　　“啊？不太好吧，我还是不麻烦您了吧。”
　　“没事的，我已经做了。”男人顿了顿，“而且你应该也挺方便的，就在对面。”
　　“哦，您也住在11楼啊。那是您的女儿？”她的目光重又落到那个窝在沙发里抱着兔子的女孩身上。
　　“她？嗯。我的确比她大很多，她也确实由我抚养。她叫劳拉，中文名是念青，小名叫念念。”他注视着那孩子，浅茶色的眸子融做了一团水，但这话却有些奇怪。“对了，你喊我萧肃就可以了，你怎么称呼？”他的目光移回到面前这个瘦弱的女人身上，她其实并不算矮，只是过于纤瘦，又是在逼近一米九的他面前，免不了显得娇小。她长的委实也不算惊艳，但是出乎意料的耐看。五官其实还是精致的，只是脸型不像一般女孩精巧，有些方正，但也就不显妖媚，五官排布也不符最佳比例，但并不突兀，较长的中庭反而为她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皮肤还是很白的，带着几分宿醉后的憔悴。
　　“白露。”
　　“白露，四不像的那个鹿，还是《诗经》里的那个白露？”他轻轻挑了下眉。
　　“《诗经》里的那个白露。”她弯了弯眉眼。
　　“她很喜欢你，很难得。”他突然冒出一句，让白露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先回去洗漱吧，我这边的门就不必关了。”

　　虽然不好意思，但白露还是迅速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在七点前又锁上了自己刚开不久的家门，进了对面敞开的门。
　　“我比较擅长西式早餐，味道应该还行。”看见她，萧肃也没客套，只是起身绕过桌子拉开了对面的椅子。
　　“谢谢，真是太打扰了。”她边坐边道谢，低垂的目光落在桌上。她的面前是淋了浓郁的黄色荷兰酸辣酱夹着培根的班尼迪克蛋和一份撒了白芝麻的三文鱼贝果，边上还有一份水果沙拉，和对面男人的早餐是一模一样。桌子上还有一份色泽漂亮，金黄的炒鸡蛋与一小份水果酸奶麦片。那标致的小姑娘正乖乖地用勺子吃着麦片。
　　“牛奶。”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自她眼前掠过，将大小两杯牛奶分别端给了白露和念念。大的那一份里还插着一根透明的吸管。
　　“谢谢，您的手艺真不错。”
　　“确实还行，你不用这么客气。”萧肃抿了口咖啡，“随意就好。”
　　“嗯，你们都是混血儿吧？”
　　“是的。”银色的刀切开鸡蛋，橘色的蛋液缓缓流出，唯美又静谧，“我们之前在美国待了不少年。”
　　“刚刚来中国吗？”
　　“快两年了。但上海是刚来不久。”他下意识的顿了顿，“你是上海人？”
　　“不是，我是南京人。”她喝了一口牛奶，还是热的，“你中文说得真不错，之前在北京？”
　　“怎么？我带了点京腔是吧。”他抬眼看向她，“之前在深圳，我中文老师是北京人。”
　　时候尚早，无需着急，何不就卸下心防，就着咖啡与牛奶，带着烟火气慢慢聊，谈谈那些无关痛痒，无关财利的生活，也谈谈你我无人关注的这些年。
　　萧肃其实很不擅长交际，他是个沉默的人，但她让他觉得舒服，放松，更重要的是，念青喜欢她。那么，她便值得做朋友。
　　“她多大了？”她的目光随萧肃的手指一起落到念念的脸上。小姑娘的唇边沾了一圈牛奶沫。
　　“五岁了。”萧肃用餐巾轻轻拭去那些白色的沫子，熟稔又自然。
　　五岁，那比它还要小一些呢，她眼里的光黯淡了一下。
　　“跟了我快三年了呢。”萧肃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那一丝快速闪过的失落，快速转移了话题。
　　“之前跟着妈妈吗？你结婚很早啊。”他有一张年轻的长窄脸，面部轮廓流畅自然，下颌角干脆利落，犹如刀削，每一根线条都干干净净，眉骨很高，眉细长而浓，眼型也偏向细长，线条精致流利，极显华贵俊秀，鼻梁高挺且直，唇线清晰尖利，厚度刚好。
　　“我没结过婚。”他笑笑，“你觉得我多大？”
　　“肯定不到三十岁。”
　　“确实，我二十七。”
　　“还是很年轻呀，比我可小了七岁呢。”她有些感慨。
　　“有的时候年龄，长相都是会骗人的。”他垂下眼帘，浅茶色的眸子里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阴霾。
　　“啊？”
　　“一会儿我送你吧，你昨晚喝了酒，现在还不能开车。”萧肃就是这样的人，他相信缘分，对那些与自己有缘的人他会认真对待，而路人就只是路人。
　　“这方便吗？你都还不知道我在哪儿工作吧？万一不顺路呢。”
　　“去哪里都顺路，我今天打算开车带念念转转上海。”
　　“那就麻烦你了。”她不好再推辞。
　　“不麻烦，举手之劳。”他一脸的淡漠，“吃不下的话就不要勉强了。”白露的胃量很小，吃不了多少，看她的体型萧肃就能猜到。
　　“嗯，我吃好了。”雪白的餐巾轻点梅色的唇，她笑的优雅又恰到好处，“很好吃。”

　　“哎，看见了嘛，白总今天没开车。”
　　“那又怎样？昨晚酒喝多了吧。”
　　“你说，是谁送她来的？”
　　“不是昨天那个刘总吧？今天那车可不像是刘总的。”
　　“啧啧，就算不是刘总也就是昨晚那几个人中的某个。宝马760呢，白总速度就是快啊。”
　　“别胡说了，”白色套裙的财务总监秘书小声提醒，“她来了。”原本还聚在一起的女秘书们一哄而散，各回其位。
　　白露冷脸穿过过道，刚刚秘书们的话她并非没有听见，可除了内心苦笑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她们，他们，不都是这样想的嘛。表面上是风光无限，光鲜亮丽，可背后的那些辛酸血泪除了独自咽下她又能如何呢？她不过是个出力不讨好的花瓶罢了。

　　“新的投资商找到了吗？”白露将咖啡端给了那个一身讲究的白条纹黑西装的中年男人，退坐到他的身边，而他那个艳丽又年轻的秘书倒是一脸笑意的悠闲站着。
　　“有几位都挺有意的。”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倾身作答。
　　“刘总那边怎样了？”
　　“这……他，吴总，可能签不下来。”
　　“怎么回事？昨晚白副总不都亲自去了嘛！”他的目光落到了白露身上，她垂着眼，白色外套解开露出米色的真丝衬衣，渺小瘦弱的像是个没有发育好的豆芽菜，但是脸还是不错的。
　　“嗯，刘总昨晚没有明确表态，估计是另有想法。”白露如实以答。
　　“嘁，真没用。”吴昊烦躁至极，猛拍了一下桌，“一群废物！”又丢了个白眼给白露，“赔了夫人又折兵。”
　　白露低头不语，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你什么时候下班？能带我们去吃饭吗？”抽神打开手机，那刚刚添加的那个人就跳进了眼睛里。“希望不会打扰你。”
　　“没事，七点吧。”今天没有应酬，看一眼满桌的文件，估计了下时间，四个小时八成够了。
　　“好。”敲完最后一个字。萧肃扭头瞧向儿童座椅上的女孩，“等会儿就能看到大姐姐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