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女主时代[快穿]》娰锦

3、帝王风华（二）

　　爱恨情仇都经了年，纵使谢无忧此刻很想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少年时的宗申，可她却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看着面前的人，还是有些记忆中的影子的，最初心动时仿佛就是这个样子。
　　但现在，更多的却已经是陌生了。

　　谢无忧心中生出一股不如初见的无力感来，但适时的，江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记住你的小目标……”
　　于是眼前的宗申便又与后来承诺着会对她好、自她手中接过玉玺，却又纵容贵妃给她下毒的宗申重叠了起来。
　　没有谁是无辜的。

　　她怔怔扯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来，往后退了一步，生生与宗申拉开些距离，重复了一遍：“不必了。”
　　“周天子派了第六十四戍卫军前来，他们就驻扎在麦芽山西麓，人数不少，我得尽早回去把这消息通知给她们。”

　　谢无忧微微侧了头，“宗申，我知道你虽劝我起义，但实际上是想借谢家军威名去与新阳起义军抗衡的，如今周天子的六十四戍卫军就在麦芽山西麓，这消息我都跟你说了，你可要去给戍卫军通风报信去？”

　　“你这是什么话？”
　　宗申脸色微变。

　　他与谢无忧自小一起长大，谢无忧是怎样的品性他最清楚不过。
　　周天子失德，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新阳起义，他劝谢无忧响应时，的确动了一瞬以谢家军抗衡新阳起义军的念头。
　　只是这个念头他从来没有与任何人透露过。
　　谢无忧耿直单纯，遇事从不会深思，何况他自认从未露出半分马脚。
　　那么这件事……是谁告诉她的？

　　“我是什么话，宗书令，你不应该最清楚么？”
　　谢无忧冷笑。

　　宗申虽在军中任书令一职，但谢无忧称呼他，从来都是叫宗申哥哥。
　　如今“书令”二字一出口，便似在二人之间划开了鸿沟。
　　这两个字逼得宗申又往前一步：“无忧……”

　　“我该回营帐了。”
　　谢无忧又往后一退。

　　她与宗申始终拉着一段距离。

　　“无忧，我……”宗申试图往前，却又不得不停下步子，有些苍白而徒劳的解释着，“我虽这样想过，但未曾有过如此做法，无忧，你不是论迹不论心的吗？怎么今儿竟如此独断？”

　　他顿了顿，语气又放软了些，“是不是胳膊上的伤太疼了？拿我撒气便撒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江若：yue了，谢谢。
　　要不是因为看过书，知道宗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恐怕连她也要沉溺在这样极致的温柔当中了。

　　谢无忧脚步一滞，但还是未看宗申一眼。
　　大概也是挣扎过的。
　　但终究还是往前走了。

　　-

　　“旁人听不到你的声音吗？”
　　谢无忧踩着雪，出声问了一句。

　　江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意识到谢无忧是在问自己后，连忙应声道：“听不见，我是你的心念，也就是说不管在哪种时候，都只有你听得到。”
　　“那你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谢无忧又问。

　　“在……你需要的时候。”
　　江若琢磨了一下，还是诚诚恳恳道，“我会尽量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达成你的目标。”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你。”
　　谢无忧步履不停，她虽受了伤，但因见到了宗申，想起了天下大定后那些格外窝囊和憋屈的日子，眼下并未有精神或是哪里虚弱的感觉。
　　反之一心惦记着重新来过的机会，想着上一世时，第六十四戍卫军惨败的景象，不自觉还加快了步伐。
　　只是在听到江若的声音后，她才会小心翼翼地走动慢些。

　　“我没有办法很坚定。”
　　谢无忧盯着鞋尖上的积雪，叹了一口气。
　　“我以为经了那一世，再见到宗申，我会很想杀了他……可刚刚看见他的样子，分明又想起，我们之间还是并肩作战的时候多些。”

　　“所以在你的三个目标中，杀了宗申是最后一个。”
　　江若也跟着叹气。

　　怎么这些大女主一沾了“情”字智商立马就下线了？

　　“现在正是军中需要用人的时候，宗申为人宽和，受人爱戴，脑子转得快，主意也很多，以后也会帮你很多，这会儿杀他，莫名其妙的，也没有理由，到需要提防军中人心动乱。”
　　江若煞有其事的给谢无忧分析，“何况，你这时见到的他是最初时的样子，自然会将他美化一番。但如果再将上一世经历过的事情重新经历一次，你可愿意？”

　　“自是不愿意的。”
　　谢无忧摇了摇头。

　　“你也清楚，现在想起来的都是他的好处，可你打心底里却是在排斥他。”
　　江若苦口婆心，不明白自己一个牡丹，怎么成了系统后，要干的都是大女主分手后情感咨询这种事情。
　　不过她也有些欣慰，谢无忧是个聪明人，一旦过了情关，只怕纵横天下也再不会有敌手了。
　　而这样的大女主，是她江若一手打造出来的。

　　如此一想，便又扬起了斗志。

　　于是她继续道：“你舍不得的只是那段感情，可如果那段感情只有你一个人在维系，你自己想一想，你舍不得的到底是你心中幻想出来的，还是这个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人？”
　　见谢无忧不说话，她接着问道，“这个人死了，你关于他的幻想就会破灭吗？你的幻想，说到底与这个人没有分毫关系。”

　　“你说得对。”
　　谢无忧喟了一声，“只是怎么我自己就总也想不明白。”

　　“我是你全部心念中，用理智与清醒凝结起来的一部分。”
　　江若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以往你深陷情爱，自然听不到我说话，如今有了脱身自立的念头，便可分辨出我与其他意识的差别了。”

　　聪明的谢无忧却信了，“你说得对。”

　　回了营帐，天色已经擦黑。

　　阿蛮头一个迎过来，还颇为好奇地往她身后瞥了一眼，“宗书令没跟来吗？他今日在营帐里打问了许久将军去了哪里。”

　　尽管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此刻，谢无忧还是怔了怔，一把抱住了阿蛮。

　　太久不见了。

　　久到她临死前想起阿蛮的面容时都觉得有些模糊，如今再见，忽然就觉得哪里模糊了呢？眉眼五官，神情动作，无一不是烙在她心底，怎么也忘不掉的。

　　“这是……怎么了？”
　　阿蛮有些诧异，她不敢动，只好将手环在谢无忧后背上，轻轻拍了拍，“遇到了什么事情？”

　　“呀，将军受伤了？”

　　站在两人身边的许颂惊道，她赶紧招呼医官过来，一壁便扬声去吩咐厨房赶紧熬些解毒驱寒的汤来。

　　谢无忧又是一阵愣住。

　　许颂啊……当时她与许颂的关系并不算多么亲密，在很多事情上，两人也总是相左的意见更多些。
　　身在其中时，她自然不明白许颂为何处处与她相左，重活了这一世，这才明白，许颂不过是个认真细致又认死理的人。

　　许颂与宗申同为书令，分管的却是两个不同的部分，宗申为了讨好自己，自然常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却与底下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宗申说这样可替谢无忧打好军中的下层基础，可后来，军中人却是对宗申忠心赤胆的更多些。

　　许颂则不同。

　　她觉得谢无忧哪里不对，总是毫不留情面的直指出来，有些时候会让谢无忧觉得很尴尬。只是如今抽身局外，再回想起从前种种来，似乎许颂所担心忧虑的，也有许多对的地方。

　　如若不是宗申的蓄意讨好叫她蒙了眼……

　　谢无忧还记得后来的许颂，在她决定将玉玺给宗申时，许颂冒雪前往她府邸之中，握着手中的剑在她门外跪了一夜。
　　那夜的雪并没有停。
　　许颂也没有起身。

　　最终她的腿落下了病根子，每逢天气有变，头天晚上就开始如蚁虫啃噬一般，隐隐作痛了。
　　后来也是因为这病根子，宗申叫她们深入山洪之地转移百姓，百姓是都被送了出来，可许颂永远的留在了里头。

　　谢无忧眼睛一红。

　　“许颂。”

　　这一声叫许颂也惊着了，她自知谢无忧对她并无半分私人感情，从来都很难像宗申与阿蛮一般那样亲近。谢无忧允许她在书令这个位置上坐到今日，也不过是看准了她这些才华。
　　她知道这些，所以从来不敢要多的，只求能陪着谢无忧把这江山打下来。
　　以往谢无忧都是叫她“许书令”的，客客气气，带着疏远与陌生。

　　她有些艰难的回过身，“将军有何吩咐？”

　　营帐里的烛火已经陆陆续续点起来了，流动着的光将她们这些年轻又野心勃勃的面容拉扯在墙面上，与阴霾黑暗卷在一起，仿佛这就昭示了是许多年后她们一同与这天下最黑暗的一面做斗争的命运。
　　谢无忧敛起眼底的情绪，拉着阿蛮在桌前坐下，招呼众人一道过来：“是这样，我打听到了周天子戍卫军的消息，如今还是这些事情更重要些，胳膊上的伤不是大事。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