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点贰｜明月之美》山海观

5、第 5 章

　　漱洗，晨跑，早餐。
　　9点，李彻准时出现在书房，苟副官、白杨和几位军官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白杨眼下淡青。

　　“昨晚没休息好吗白少校？”李彻淡淡地说道。
　　“回殿下，一晚没睡。”
　　“哦，那真的是很辛苦了。”
　　“不辛苦，很开心。”

　　李彻饶有兴致地看了白杨一眼，而白杨也赤裸裸地回望着他。

　　“陛下，昨晚误抓的是第六星最高行政长官陆敬泽的独子陆又维。24岁，毕业于第二星首府大学智能生物系，目前待业。”苟副官说到。

　　陆又维的照片和资料被投放出来。
　　24岁的脸庞干净清爽，朝气蓬勃。
　　李彻看着陆又维的照片，并没什么表情。他之前在陆敬泽的家中见过这位陆小公子，当时对他并没什么很深的印象。

　　“据目前的调查，陆又维只是“茧”的线下客户，他进入空间站的虚假身份是通过“茧”买到的。老茅一伙儿应该是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察觉，才故意将信息重新拼接，误导我们抓了陆又维。”苟副官报告道。

　　“有什么可以证明这位陆又维是被误抓的？为什么被抓的偏偏是他？”白杨问道。
　　“可能碰巧只有他在昨晚用假身份进入空间站，所以……”

　　“他去空间站做什么，被抓的时候在做什么这些都调查清楚了吗……..”问到这儿，白杨突然想到，前一晚李彻有提过迟绽当时和被他们抓错的人在一起。关于这点他昨晚并没有问迟绽，因为不想在两人好不容易重聚时提到李彻，此刻突觉二者或许有联系。

　　没人回答白杨的问题。

　　“他是在哪儿被抓的？”白杨问。
　　“旅馆。”一位军官轻声答道。
　　“被抓时的影像呢？调出来看看。”白杨问。
　　“因为确定是误抓，且陆又维身份特殊，所以那些影像已经被销毁了。”苟副官说。
　　“他被抓的时候是一个人吗？”白杨问，然后瞥了一眼李彻。后者看着屏幕，神情如常。

　　没人回答他。
　　白杨心里有了答案。
　　他看着屏幕上陆又维一脸阳光的面庞，突然间对这位用假身份进入空间站、并能和迟绽呆在旅馆共处一室的的陆公子充满了好奇，以及一丁点莫名其妙的好感。

　　“白上校你是有什么开心事吗。”李彻说。
　　“没有，怎么了？”白杨回过神。

　　“看你一脸喜色有些好奇罢了。”李彻看着白杨，眼眸漆黑深邃，他一贯都是这种极为沉静的表情，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白杨早就习惯了，大多数时候他甚至可以直视李彻的双眼，但有时这眼睛也会带给他压力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例如现在。

　　白杨觉得有点儿冷，轻轻哆嗦了一下。
　　李彻将刀子一般的目光移开，看向屏幕。

　　陆又维的脸终于从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复杂的关系网络图。
　　苟副官说到：“重点是，老茅是如何察觉我们的行动的，哪个环节出了错。通过之前的种种暗示他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将他送进监狱，而是促成一次会谈，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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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接Neo参宿四星系各个星球的不光有帝国星际联盟，还有一张无形的庞大网络，这张网上编织着联盟的一切生物体、各种信息、错综复杂的关系、光怪陆离的交易。

　　这网被人们称为“茧”。

　　没人知道“茧”的前世今生，当人们意识到它的力量时，它已经悄无声息地渗入了星系的每一个细胞和毛孔。
　　“茧”的内部有着森严的制度和层级关系，不同级别的用户对应着不同权限的信息获取，以计算严谨精密的复杂系统作为支撑。它不属于任何帝国、家族，也不直接服务于各国权贵。没人知道它的老巢在哪里，也没人知道它的最高决策层是谁。
　　根据下了很大功夫才掌握的有限信息，“茧”在每个大型星系都设有单独的管理员，管理员是“茧”在本星系里权限最高的人。负责“唐极”星系的管理员叫“老茅“，他也是李彻在找的人。

　　李彻在找“老茅”一事是军中机密，至于他为什么要找老茅则是更高级别的机密，连他身边的亲信苟副官和白杨也不明其原因，只知道——李彻想找“老茅”谈谈。

　　之前的一丝曙光熄灭了，不知道找到下一个线索是否遥遥无期。
　　气压很低。

　　“罗罗巴手下的信息官，有提到过他们通过线人在’茧’上达成了一笔比较极端的交易。”一个军官说：“我再去探探消息。”
　　“好的。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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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星农场”。

　　雨已经下了三天了。
　　每逢阴雨天，迟绽身上的旧伤便会开始作祟。他并非忍受不了这种程度的疼痛，但此时此刻如果身边还有一个喋喋不休地刷着存在感的人，那真的会让人有点难以忍受了。

　　陆又维在农场“打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之前看到了农场招聘实习生的广告，于是让父亲亲自写自荐信争取了面试机会。
　　作为重度农场迷，他的确也是前来面试的人选中“专业知识”最为全面丰富的一个，迟绽无法拒绝，只能将他招了进来。

　　陆又维的工作是农场运营官的助理，其具体职责是帮助运营官梳理农场运营流程。
　　运营官是迟绽的表兄，叫商颜，他的办公室就在迟绽日常居住的套间楼下，于是勤奋又聪明的实习生陆又维基本每天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见到迟绽。

　　但下雨这三天，迟绽并没有下楼，见不到他让陆又维有些抓耳挠腮。所幸这天下午被他找到一个机会，跟在送咖啡的女佣身后走进了迟绽的房间。
　　房间不豪华，没有过多的装饰，家具也有些陈旧，窗外的参天树木本来便已将采光挡住了不少，在阴雨天气下整个客厅更显阴冷，让陆又维不由得哆嗦了几下。

　　“怎么了？”迟绽坐在沙发上，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他的精神肉眼可见的不佳，这让陆又维心头一紧。
　　“您生病了吗？”
　　“没有。”
　　“脸色好差。”
　　“光线问题吧。我很少生病。”
　　“哦…..下个月我们全家要回第二星过年，想带静香一起。这样就需要您出面帮忙处理一些运输手续。”

　　“好的。去多久？”迟绽问道。
　　“3-4周吧。主要是，我不舍得静香一个人，哦不，一匹马在这边。大家都在过年而他一匹马孤零零的想想就可怜，于是才想带着他。”
　　“跨星球托运活体有机生物比较麻烦，而且第二星气候特殊，静香有可能会水土不服。倒不如把它牵回牧场，我们帮忙照顾到你们回来。”迟绽说。
　　“对，我也想过这个方法，但还是有点不舍得和他分开。过年不是团聚的日子吗，全家人最好能聚在一起，这样才叫“团圆”嘛。虽然可能确实像您说的那样，手续麻烦以及水土不服。但…….”

　　陆又维一直唠唠叨叨的说着自己的各种担忧，各种想法，迟绽本来就头疼，被他这样一叨叨居然开始耳鸣，耳边嗡嗡嗡地甚至开始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的小嘴一直在吧嗒吧嗒地动。

　　陆又维终于意识到迟绽的目光变得有些涣散。
　　“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困。”迟绽伸手捏了捏眉间。
　　“我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没事儿，所以你想怎么办？决定了吗？”

　　“要不……还是把静香留在这里？”
　　“好。”
　　“那真麻烦您了，我替我父母谢谢您……”
　　“不用谢，应该的。”
　　“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天凉了，您这房间要么生点火，不然……”陆又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好的。谢谢。再见。”迟绽送客的意愿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一旁的女佣迫不及待滴将陆又维送出了门。

　　剧烈的头疼让迟绽一阵反胃，他跑到卫生间将咖啡及之前喝的药吐了个干干净净，简单漱洗后他半死不活的趴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个废人。

　　晚饭的时候，柳偿来了。
　　“你吃一点儿。喝点粥。”柳偿说道。
　　迟绽趴在床上摆了摆手。
　　“着凉了吗？”柳偿伸手摸了摸迟绽额头：“有点烫呀”。
　　“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了。”
　　“你得吃点东西。就算一会吐出来，总还能吸收些营养，这样可以保持体力。要是真生病了，医生可就来了。”

　　迟绽一动不动的趴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翻身起来，坐到桌子前喝粥。他握着勺子的手指关节仿佛被钉入一根根钢钉，每活动一下钉子就更深地刺入骨缝，温热的粥喝到嘴里仿佛是滚烫的，然后一路翻滚着顺着嗓子、食道烫到胃里，再如硫酸般四散溅开。
　　这是之前的重伤带给他的无法恢复的后遗症。

　　柳偿在他身上披了件衣服，坐在他的对面，默默地看着他将粥慢慢喝完，心里祈求着雨过天晴，虽然天气预报说雨还要继续下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