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幻音宝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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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拿到了请柬，这让底下围观的人也忍不住心动起来，那些胆子大的纷纷上前展示自己的珍贵之物，但都被极乐坊管事的回拒。
不断地有侍女侍从从宽约两丈的木板往极乐坊上运送东西，那些侍女一身白纱，头上戴着幂篱，周围一层薄纱遮住，看不清人的模样，只依稀觉得风姿绰约，容貌想必也是极为出色的。
“小庄，你认为我们怎样可以交换到请柬？”
“师哥不是刚得到秦王的青霜剑？此剑一出，难道还换不回一张请柬？”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盖聂道：“所赠之物岂可轻易换做其他，我等需要再看有什么办法进去。”
卫庄语气带着促狭：“你既不愿意换，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两人进去。”
“哦？什么样的办法？”
卫庄看向那些侍女，盖聂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你该不会……”
变化总是来得太快。
盖聂看着眼前被打晕的侍女，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但这个主意却能让我们顺利进去，悄无声息，方便探测其内部情况。”卫庄慢条斯理，踌躇满志，“师哥，你该不会是有什么忌讳吧？师父曾道，‘必因事物之会，观天时之宜，因知所多所少，以此先知之，与之转化。’这便是叫我们看情况的发展寻找合适的时机，现在对方在暗，我们在明，倘使光明正大的进去，那又怎么能探查出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呢？”
“那你先换。”盖聂直接道。
卫庄：“……”
成衣坊的老板娘在一旁瑟瑟发抖，看着这两个模样俊美的年轻人旁若无人的说话，想打断，又不敢打断，最后又不得不打断：“两、两位，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卫庄看向她：“将这两个女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老板娘一脸被塞了草的表情。
卫庄扔给她一锭金子。
老板娘屁颠屁颠的过去扒人的衣服了。
卫庄和盖聂此时早已不约而同的转身，盖聂道：“老板娘，给这两位姑娘换上你家的衣服。”
“知道，知道！”
“可见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对于老板娘这种为了钱连害怕都顾不上的行为，卫庄勾起一抹冷笑。
老板娘百忙之中不忘回他一句：“那谁会跟前过不去呢！”
侍女年约十八九，身量已经不算矮，卫庄和盖聂如今还在长高，穿这套衣服有些捉襟见肘，但纱衣披上，幂篱一戴，倒也看不出些什么。
盖聂换衣服时，卫庄没忍住看他，而后多看他。盖聂劲瘦颀长，穿上女装后原本的英气被收敛，而显示出一种别样的美。当然师哥一转身，英气逼人的劲儿便来了，凛然不可侵-犯。他腰间的带子显然系的不熟练，卫庄上前，执起两端。
两人的距离逼近，近的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卫庄比盖聂高不足一指节，视线微微垂落，能看到盖聂的睫毛，鼻梁，以及……嘴唇。
再往下便看到领口的锁骨。男装时极难看到，两人用剑，师父曾言，年轻人容易藏不住情绪，喉结滚动处容易出卖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盖聂的锁骨非常漂亮，两个肩窝令人想要尝试将酒倒入其中，而后……啜饮。
卫庄一心两用，垂着眼睛，细长的手指给盖聂打结。
盖聂无奈：“这么复杂。”
“这是宫廷中常见的一种打结方式，是为了避免有人混进宫中，对王室不利。”卫庄道。
“难怪你这么熟练。”盖聂感慨。
卫庄的动作顿住：“你知道了？”
带子已经系好，最后打了个蝴蝶结，看起来有些俏皮。
盖聂陷入沉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卫庄这人好胜，最不愿意让人看到他的痛，倘若将当年韩王宫的事情说出来，他会作何感想呢？
“我知道你来自韩王宫。”盖聂用这一句模糊的话将许多事情遮掩过去。
卫庄将幂篱拿过来，给盖聂戴上，将白纱放下后，他悠悠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师哥，你待会可记得跟紧，我怕哪家的人不长眼，看到你挪不开眼，将你强掠走。”
他听到剑出鞘声，盖聂沉声道：“青霜剑落入我手中后，死于剑下的亡魂有一百零八人，不知道谁会是第一百零九个。”
卫庄嘴角微扬，道：“我很期待鲨齿与青霜剑交锋那一天。”
“难道我二人必须有一战？”
“这是师门规定。”
卫庄欲离开，盖聂用剑鞘拦住他的去路，“师弟这是做什么？你衣服还没换呢。”
“还要辛苦师哥替我打掩护，我二人若都是女子打扮，那身衣服实在不适合行动。”卫庄光明正大的耍赖。
盖聂的剑鞘八风不动：“师弟这衣服可以先穿上，再脱下，花不了多久时间。”
卫庄还欲再说，盖聂微微歪头看他，剑出鞘一分，还“嗯”了一声，调子上扬。
看来这衣服是不得不换了。
两人离开成衣坊时，叮嘱老板娘三日内都不可让这两个侍女出来，老板娘拿人钱财手短，满口应道。
天已接近暮色，这些侍女在岸上采买时间已经够长了，这时候已经是回去的时间。卫庄与盖聂二人赶往港口，正好碰上大部队，跟在后边上通过廊桥，上了大船。
他二人走过时，侍女管事的似乎感觉出哪里不太对，发出了“咦”的声音，盖聂手向外一翻，一枚石子从他掌中飞出去，打中了岸上的行人。
那无辜行人膝盖被打中，直接扑街，站起来不等站稳就开始骂：“那个龟孙暗算我？是谁，站出来！”
管事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再回来的时候已经遗忘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卫庄和盖聂顺利登船。
这船极大，长百丈，宽十丈，高十丈。就像海中的伫立的庞然巨兽。登船细看，更能感受到其鬼斧神工。方圆枘凿，每一个相勾连的地方都透露出巧夺天工之意。卫庄道：“此等庞大的船，不知道建于何时期，又是何人所建。”
盖聂道：“我此前曾听闻，墨子擅长机关术，此等巧夺天工之物，只怕除了墨家与公输班，不做其他人选。”
“难道此船的主人是宋国王室后裔？”卫庄蹙眉，忍不住想。
春秋战国时代，权力的更迭极为迅速，小国朝不保夕，大国覆灭极为常见。周灭商，将商朝的旧都商丘封给了纣王的兄长微子启，被周天子尊为三恪之一，地位极其特殊。
宋国为膏腴之地，宋国人善于经商，文化繁茂昌盛，更是儒、墨、道、名四家的发源地。而约五十年前，齐、楚、魏三国联合，瓜分了宋国，自此宋国彻底灭国。但王室后裔究竟去了哪里，王室的财富去了哪里，到现在也没有人有准确的定论。
“我母亲生前曾对我说，幻音宝盒是解开苍龙七宿的关键。”卫庄搜刮自己的记忆，想要知道母亲当年未竟之言究竟是什么。
“人们都想要解开苍龙七宿的秘密，可苍龙七宿究竟是什么？值得这些人这样去竭力追逐？”
“师哥，就像你追求自己的剑道一样，这些人对于权力的追逐，是你想象不到的渴望。苍龙七宿的核心，历朝历代都是由各国唯一的继承人掌握，传说谁掌握了苍龙七宿的秘密，就拥有掌握天下的力量。”卫庄淡淡道，“这便足够他们趋之若鹜，值得他们疯狂。”
“掌握天下？”盖聂嗤之以鼻，“命运，难道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明月自他身后的海上升起，让他的眉宇看上去锋利又温柔。卫庄心想，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像他这样了。
无人像他。
“是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剑客，剑指引着自己的方向。”卫庄道。
两人隐匿气息，在船上寻找有用的线索。船的第三层，也就是最下面一层是提供动力，依靠着精巧的木制结构与铁质零件的衔接，使用了海水作为动力，搭配着人力和帆对风的利用，令船可以在茫茫海上远航。
底层是船工住和工作的地方，二层是船上这些侍女住的地方，囊括了衣食住行，另一半是供给上来这些客人住的地方。
三层，也就是顶层，便是这一次拍卖会所在的地方。那是一个很高很空旷的圆厅，数丈高，周围一圈是无数的小隔间，隔间靠屏风挡着，屏风上是薄如蝉翼的鲛纱，鲛纱上是一些形形色色的图案。盖聂脚步轻盈，走过去的时候将这些图案一一收入眼底，觉得他们有些熟悉。
“你觉得它们——”
“七国地形图。”两人的话撞到了一起，看到对方的眼神便知道想到了一处，表情不约而同的凝重。
有这样的地形图，说明这船主大有来头，这种军事机密能被大喇喇的放到光天化日之下，说明船主并不在乎暴露自己。
两人继续沿着圆厅往前走，在一幅画前停住。
那幅画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材料，薄而不透明，表面光滑，上面画的人和真人等身高，栩栩如生，像是要走出来似的。画中女子着蓝色长裙，脸上蒙着面纱，闭着眼睛，左手手持一个八音盒。八音盒呈现塔状楼阁，楼阁有五层，每层有十二飞檐，右手似是做着占卜的手势。
“幻音宝盒。”卫庄看着那个八音盒道，见师哥感兴趣，给他解释自己所知，“幻音宝盒并非凡物，其音律承自乐神伶伦。五音十二律，五音对五层，十二律，便对应着十二飞檐。幻音宝盒可以演奏无数乐曲，这些乐曲亦真亦幻，千变万化。”
两人看向画中那八音盒，盒上是十六个字。
“是楚国的文字。”盖聂不自觉地往前，念出来，“幻律十二，五调非乐，极乐天韵，魔音万千。”
他话音刚落，整个大厅就活了过来，就像一个开关被按下，无数机关齿轮开始运作。盖聂和卫庄靠近，将背交给对方，看向周围。
从虚空中传来一阵音乐，那音乐悠扬而哀伤。卫庄发现画中的女子睁开了眼睛，手中的幻音宝盒消失了，出声提醒：“师哥，画中女子动了。”
那女子的手在动，她的动作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律，一起出现的还有她的歌声。“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
盖聂离得远，隐隐约约，有些听不清楚，问卫庄：“小庄，她在唱什么？”
两人背靠在一起，卫庄侧头说话，便能碰到盖聂的耳朵，他的心被音乐、歌词、师哥同时动摇。
“她在唱……”卫庄看向盖聂，“一条船飘来，来到水中央。那个头发披垂的少年郎，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到死也不会再接受其他人了。”
话音刚落，大厅不再转动，头顶一道光芒照下来，两人向上看，看到幻音宝盒一扇门打开，光便是从那里出来的。
盖聂的身影消失在光中，门已经准备关上，光在收敛。
卫庄脸色顿时变了，上前伸手，试图抓住盖聂。
他也被光一同拉进了幻音宝盒。
大厅停止了转动，悬浮在空中的幻音宝盒缩小，重新回到了画中，那女子的姿势变了，现在是双手捧着幻音宝盒，表情由哀愁变作高兴。
这里的动静外界似乎毫无察觉，仿佛这只是个普通的夜晚。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幻音宝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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