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 受最会装》布布袋

3、第 3 章

　　见着是他，心叫一声不好，转身便往槐花巷而逃。

　　陆文珩满眼通红，转身看着这一城废墟，光着脚朝皇城而去。

　　穆家老宅因靠近外城，倒无甚影响，只是人心惶惶，满街的猜测闲言。

　　刘启换了衣衫，便想着趁乱去安陆州，这京城是待不得了。衣服也来不及收了，再迟城门就要全锁了。

　　发生这般大事，若是城门一关，有心之人再趁机闹点事，这城门可就不容易开了。

　　到处是遭杂的人声，奔跑间有辆马车飞驰而过，吓坏了街旁的行人。刘启皱眉紧跟，却在拐角处“嘭！”的一声撞到某物，人群惊呼着来追，马车拖行十余米才停。

　　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从马车下滚出。一个孩子追上前来，跪在那人影旁，碰不敢碰、摸不敢摸，拍打着地面的黄土喊兄长。

　　车子后窗打开，一身华服的男子，犹如画中人。一双眼眸深遂冰寒，高挺的鼻梁，整张脸的线条如精雕细琢般，此时他怀里抱着一位浑身是血的孕妇，一脸焦躁。

　　“来寻淮南王府！”男子扔下一盒金子，那金子落在地上撒了一地，关上窗子，马车疾驰而去！

　　有一个金骡子滚到孩子脚边，他捡起狠狠朝马车扔去，马车发出巨响，却没停，疾驰出城去了。

　　“哎呀！瓜娃子！这是王爷府的人啊，你可不敢！快看看田娃子怎么样了，刚刚郎中都被军爷们带走了，这可怎么办吧！”邻里的老人拉着那想要去追马车的孩子。

　　刘启一听没了郎中，上前查看，脉息紊乱，后脑勺处，有条血流不止的口子，只怕是不好了。刘启先用布条摁住，让四邻去自家找些门后灰来，救命的事，大家都很快便取来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把那一把门后灰整个洒在伤口，撕下衣襟，绑在伤口上。

　　血倒是止住了，众人帮着把孩子抬到他家去，又去找门后灰先给孩子把身上的其他伤止了血再说。

　　刘启拍拍瓜娃子的头说：“淮南王还算正派，不用怕，自去找他家，他家能找来更好的郎中给你兄长医治！”

　　刘启拿起包袱，再往城门飞奔，城门已关。

　　这帮孙子，是越来越麻利了。

　　刘启回到槐花巷，就见胖安哭的像个鬼一样，抱着他就不撒手了，还嘴里嚷嚷着少爷几年不出门，出门就遇到这事，以后他就陪少爷住在这院子里，再不贪外面的好玩了。

　　刘启忍不住翻白眼：“小崽子！王恭厂爆个炸还是我克得了？我有这么大罪过嘛我！”

　　“怎么可能只是爆炸呢？少爷，你是没见今儿我逃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个被吓疯了的书生。据说当时他正在和另一位书生聊天，嘭的一声之后，他那朋友，头便不见了。”

　　“怕不是他与那书生有仇，趁乱找利刃砍了他的头颅，怪在这爆炸上。怕被盘问，所以装疯？”刘启才不信能有这么夸张，多少神迹，不过是人为。

　　自重生以来，刘启怕他身体里的穆阳，怕陆文珩，完全搞不清自己的状况，所以处处小心，话不多说，事不乱想，能避则避。

　　看到胖安哭的那个鬼样子，心弦突然松弛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吧！

　　灶间实在没什么好食材，野菜摘的干净。一缸子荤油，墙角一堆灰不溜丢的土豆。这玩意郑老大人刚带回来的时候，都当稀罕东西，谁知这土豆太能结了，沙土地里一栽，结一大窝。

　　削皮切条，抓一把面粉，荤油下锅，土豆条软了捞出，继续烧油，再次下锅炸到金黄。

　　一碗疙瘩汤，一盘炒青菜，一盘土豆条。

　　刘启看着胖安，小口嚼着土豆条，一副喜欢又舍不得吃的模样。刘启恶劣的把土豆条吃光，这才起身。

　　胖安看刘启吃完，这才甩开腮帮子把半盆疙瘩汤都吃了。收拾碗筷去灶间洗碗的时候才发现，灶台上还有半盘土豆条。摸着滚圆的肚子，一条一条，又吃了个精光。

　　第二日，刘启正在熬粥。

　　“少爷！少爷！不好了！昨儿那事，皇上把锦衣卫的陆大人贬去西山大营练兵了。”让他去买包子，偏偏听回这些。

　　“那与我什么干系，有什么坏了的？”昨儿那事，刘启还真想避着陆文珩，如今听说他被拘束在西山大营，一颗心倒是落下了。

　　“哎呀！您忘了吗？咱们每月的这一两银子就是在西山挂着号，领回来的呀！如今这陆大人去了西山大营，一看三千人的大营，在营里的不足两千，大多都是富家官宦不成器的少爷们在领空饷，那陆阎王能愿意吗？现在正挨家挨户，拿着簿子抓人呢！”胖安急的直跺脚。

　　“吃空饷这事，他陆文珩敢管？”刘启把柴火棍扔在一边。

　　吃空饷这事，从高皇帝那会就是大家不成文的心照不宣了。想挂这空职可不是百姓随意就能办到的事。经商的拿银子去砸，做官的也只给家中成不了气候的庶子之类去办，所图也不过这些家伙再潦倒也不至于被饿死。

　　“我的职位便是兄长找陆大人办的，不必惊慌！”脑海中清灵的嗓音再次响起。

　　刘启倒没想到，穆阳在此时醒了。

　　“呵！”刘启倒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走出槐花巷，正见陆文珩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一队人，笔直站在两侧，圈内是一些抱着包袱，垂头耷拉脑的华服少年们。

　　“爹！娘！你们把那钱还给他们，我不要去西山大营。天哪！娘你快看看他们脸晒的多黑啊！让我顶着这么一张脏脸，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是对街魏家的小儿子，他爹是西山书院的先生，他姐姐嫁给了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副指挥使，估计是他姐夫给他挂的职。

　　陆文珩显然对他已经失去了耐心，大手一挥，立马有两人出列，把那画着精致妆容，带着大红牡丹的小公子给架到了队伍中间。那孩子哪能老实，推开人就要出去，然后被推开那人，拽着他胳膊一拉，一声鬼哭狼嚎，那胳膊就垂在身侧了。

　　陆文珩一行人来到槐花巷就不走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陆文珩，背着阳光让人看不清脸。

　　刘启微笑，显示自己只是路过，然后赶紧带着胖安回小院。

　　陆文珩一行人来到槐花巷，停在穆家老宅前，穆老爹早已等在门外。

　　“穆大人恭喜起复！令郎穆阳两年前在西山大营锐箭旗挂了文职，因他体弱请了长假，如今西山大营整顿，要求全员回营。”陆文珩的声音，依然温润有礼却让人难以拒绝。

　　穆老爹一看那还在抱着胳膊痛哭的魏家小子，哪里还敢有二言，赶紧让老管家去找穆阳。

　　刘启看陆文珩往槐花巷走，便知躲不过。看着魏家小子那半人高的包袱，也想回去给自己收拾个包袱出来。那些废物人人都背着个包袱，自己空着手，始终不体面。

　　收来收去也只有几件旧衣裳，索性床单一铺把棉被裹了进去。这可是上次他烧了棉被，又在穆夫人那领的新棉被，得来不易。

　　其实去西山也好，那里还有自己的金子呢！到时候把金子挖出来，赶紧去安陆州，一个西山大营还拦不住自己。

　　刘启瘦弱的身子，扛着一个半人高的大包袱来到队伍前，看看穆老爹嘴一张一合的也没什么话讲，对着外围的兄弟，笑笑说：“让让，我进去！”

　　那兵今天还没见这么懂事的，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刘启棉被一抡起来，打在了魏家那小子的手臂上，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接上刘启，这队人马就像完成了任务一样，往西山大营前进。

　　太阳顶在脑门上，一行人像流放犯一样被驱赶着。魏家小子的胳膊被接上之后，彻底老实了。

　　“穆阳！”有个爪子在身后戳他。

　　刘启背着包，不去理他。

　　“魏小六定是走不动了，我看你体力充沛的很，你拉着点他。我还欠他三两银子呢！”穆阳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传来。

　　刘启也不答言，从包袱里摸出一条长巾，绑在腰间，另一头递到身后，身后的人立马接了，没一会长巾就拽的绷直。

　　行至西山大营，日头已经偏西了。

　　到处是袅袅炊烟，显然正是做饭的时候。

　　看着他们来，那些长裤短衫的兵士们，对着营口吹口哨：“吆！吆！少爷们回营了！ ”

　　刘启看着大营外堆的山一样高的衣服，很疑惑。

　　“穆阳，那是昨儿刮来的衣服。据说昨儿大爆炸的时候，很多人的衣服都突然消失了。满大街光屁股的小娘子呢！然后这西山就莫名其妙落下了无数衣服。听说很多都散在西山上还没处理！今早不少百姓相约着来西山捡衣服呢！”魏小六对穆阳意外的熟稔，像多年的朋友。

　　刘启看看陆文珩身边那一队人，看来昨儿那事的猫腻在西山了。只是找这一群废物来做什么？

　　到分营房的时候，刘启看着屋内这八人基本可以肯定：陆文珩找这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是来搞事情的。

　　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兵部、工部齐了，且这些家伙的老子基本都是在副职上浸淫多年的老油子，看起来这帮孩子接下来是要吃苦头了。

　　只是自己为什么在这，穆斌文和这些老滑头压根不在一个派系啊！

　　不管了，取了金子，今晚便走吧！

　　自那日与陆文珩比武，总让刘启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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