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完结以后》茶己昭

57、我在这里

　　“你初入无情道，根基还不稳，应当静修，不该到山门去。”
　　沉均低着头，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其实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这白胡子老道应该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师父，现任的长生宗宗主，他不知在气恼什么，可看见沉均这幅样子又什么气也撒不出。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石壁，他布下的阵法怎么会失效呢？自己徒儿的修为不应该解得开啊。最后猜来猜去，他只当自己年事已高忘了布阵，临走时特意叮嘱自己布阵后再走。
　　耳边没有了教导，沉均这才抬起头，看着悟天壁。他来这里是为了破障，可不是来关禁闭的。
　　但是有一点也很明确，他的确没办法破掉这个阵法。
　　他手上只有一枚质朴的须弥戒，样式虽然一样，但他已经查看过了，不是他以前装着不少好东西的那个，里面的东西少得可怜，只有些琐碎玩意。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柄木剑，看样子像是普通弟子练剑用的那种模具，钝得很，也就打人疼一点，半分灵力没有，更别说破阵了。
　　“啧，你怎么又被关进来了。”
　　刚才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沉均转过头，看向突然出现的男人，这次他的脸似乎又有些不同，但还是那么随意。
　　“你现在可不是无所不能，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沉均将木剑又收了进去，这次他有时间和这个陌生人聊上几句了。
　　“你是.....壁灵？”
　　“哈哈哈，壁灵？我可不是。”
　　这个名号让男人笑出了声，他摇摇头，抬起手，黑色的衣衫像水一样流动，连带着他整个人形都晃了晃。
　　“我只是留下来的一个残念。”
　　残念？沉均皱起了眉：“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男人继续摇头：“不，我不知道，我只是......把残念撒得到处都是而已，反正你总会遇上。”
　　沉均：“......”
　　能在别人神魂里留下残念，不知道这是何方神圣，沉均继续问道：“你似乎认识我？”
　　“认识啊......”他拖长的尾音让这句肯定也变得捉摸不透起来，而后接下来的话便是否定了，“我并不算认识你。”
　　他走过来，像是流动的什么烟，随时会消散。
　　“我只是，和天道很熟。”
　　怎么又是天道。真可惜李小明不在这里，不然他真想好好问问他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事。
　　“但是我是来报恩的。”
　　男子伸手一点，那屏障又一次消散了，这对他轻而易举，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叹惋道：“恩人如此莽撞，不知道我还要报多少次恩呢。”
　　沉均：“......”
　　他也懒得去争辩什么，追问什么，眼下有正事要紧：“你既然是来报恩的，那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似乎是看出了他眼中的贪妄，男子一摆手，直言拒绝：“可别，能做一点小手段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要是再做出点大风浪，恩人可就白救了。”
　　沉均：“一点也不能？”
　　男子动作一顿：“也不是一点也不能。”
　　赶在沉均说出要求之前，他一挥手，十二柄飞剑凭空出现又直插入地，他抢先开口：“按道理，你还得晚几年得到它们，不过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早几年也无妨，就这么多了，不能再让了。”
　　沉均认得出这些飞剑，之前他都已经算抛弃朔雪，越发觉得这些飞剑好用了，没想到本来就是他的法器。
　　他从地上抽了一柄出来，剑刃寒光冷冽，光可鉴人，但是他抬起头，依然不打算放手：“光有武器可不够，灵力低微也催动不起来。”
　　男子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麻烦。”
　　话虽如此，但是他还是一招手，沉均便觉得有万千灵力翻涌，奔腾一阵才偃旗息鼓，平复了下去，而他可以感受到灵府之中多了颗金丹。
　　“这真是最后一次了。”
　　怕他还要说些不得了的东西，男子丢下这句话，转过身，身影就逐渐淡去，沉均甚至来不及问问他的名字。

　　“往后，这里便是你修习的地方。”
　　素伊谢过了领他们母子俩来的弟子，便转过头对着儿子说。
　　萧浪低着头，有些闷闷不乐，还在嘀咕着：“我为什么不能和李钧天一起？”
　　素伊立马变了脸色，甚至一改温婉的模样，训斥了起来：“李道长是何许人，你哪能和他一起，以后不许再提他了。”
　　现在的萧浪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不明白为什么这会让一直温柔的娘亲动怒，况且，本来就是对方邀请在先，不然他才不会轻易答应来这里呢。
　　训斥归训斥，素伊终归是心疼的，更何况......本不该如此......
　　她强忍着心酸的泪水，狠下心，摸了摸儿子的头：“娘亲不能一直陪着你，家里还需要我，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要好生照顾自己，有什么难处，都可以直接和刚才的白胡子老爷爷说，他会想办法的，知道吗？”
　　他在家从未出过门，早就呆腻了，闻言也没什么反应，这里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多的是，以前在家里娘亲不许他和人一道玩，现在在这里可没人管他了。
　　“这是岁封，你带着。”
　　萧浪看着递到眼前的剑，以他现在的身板还舞不过来，况且，这不是爹的贴身之物么，平日里根本不让他碰，为什么现在会突然给他？
　　但小孩子的思想并未到达那么深的境界，只停留在拿到新玩具的喜悦。
　　“记住娘说过的话，你是萧家的孩子，继承的是你爹的意志，善为先，宽厚待人，切不可作出伤人的举动。”
　　萧浪有些不耐烦地点点头，这些话娘可没少说，都快听出茧子了。
　　“若是安顿下来了，娘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最后看了一眼萧浪懵懂的双眼，素伊心一横，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尚且天真的孩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里只有新到手的岁封。

　　长生宗家大业大，过了新生聚集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的话，很难在其中找到一个人，更何况他还想悄然行事，不想让师父发现，不然又得逮回悟天壁，这次回去他真不敢肯定还有那个神秘男子帮他了。
　　沉均生平第一次做些偷鸡摸狗的事，还有些忐忑，但是一想到这里也不算现实，顿时便放松了不少，心安理得地偷了些普通弟子晾在外面的衣裳。
　　他现在可没有多余的材料做什么身外化身和捏假面，思来想去，最终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以他师父的正直程度，断然也不会想到他会如此做吧，正好也降低了一下被发现的几率。
　　现在正值新生入宗，宗门里多的是生面孔，多他一个又如何呢。
　　新入门的弟子各自在本峰内的住所内，现在还未有什么修习的课程，更多的时间是为了让初来乍到的人好好熟悉一下环境。
　　六峰的几个新生正结伴同行，聊到了饭食，正说得火热，突然有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晃眼一看这身量，他们还以为是师兄，正要行礼道声师兄好，忽然发现眼前的并不是师兄，而是......师姐？只是师姐的衣服好像不太合身的样子，原本齐踝的长袍居然露出了小腿，咦，鞋好像很贵的样子，还是师姐喜欢这么打扮？
　　沉均拉了拉脸上的面纱，所幸女修的装饰品丰富多样，长生宗内也并不管这些，他努力模仿女修的声音，试图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违和：“几位师弟，可曾知道萧浪？”

　　自己的课程似乎和其他弟子不一样。萧浪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雕像，他并不认得上面是什么人。
　　大家都要早期去听课，他也一样，但是半途却有师兄拦下了他，说是长老另有安排，然后便将他引来了这里，要他在这里祷告，直到香燃尽。
　　他并不知道这是哪里，似乎离他的住所和学堂都很遥远，像是一间庙，庙内也是许久未曾打扫的样子，他还得先自己动手收拾出一个干净点的地方。
　　师兄同时还给了他一本书，要他照着上面念。辛亏他识字，功课也很好，虽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好歹上面的字都认识，照着念应该就没问题吧。萧浪将书恭恭敬敬地摆在几前，然后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沉均并不知道几峰的新生间渐渐流传起了一个关于奇怪的师姐的传言，他已经打探到了萧浪的下落，已经迫不及待地赶去了三峰，只是当他冲进学堂之时，却并没有看见萧浪。
　　讲课的老师也只是入门级别的，看沉均的穿着打扮都是内门弟子，金丹起步，并不敢招惹，只能由着他打断讲授，询问起人来：“萧浪在何处？”
　　没有人回答他。沉均皱起了眉，但也不好对着一群新生发什么火，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现在看起来有点可怕，还是有个孩子举起了手，小心翼翼道：“我今早上看见他和几个师兄走了，走的相反方向。”
　　相反方向？沉均转过头，三峰学堂的相反方向，他抬眼望进了一片密林。
　　妖兽？
　　“.......召语成俟，敬候归灵。”
　　真是晦涩难懂，不过总算读完了。萧浪抬头看了一眼香，好像没燃多少，师兄说这是祭拜师祖，可不能马虎，得读到香燃尽，所以要继续读吗？
　　他将书又翻到了第一页，打算从头开始。
　　孩童稚嫩的声音回响在庙内，但是却传得更远。
　　刀剑出鞘的声音和不明生物的嘶鸣打断了萧浪的诵读，他转过身，看见倒在地上已被分尸数块的巨蟒，身材高挑的少女站在中央，脚边是悬浮的飞剑，蛇血溅到了她衣摆之上，但是萧浪却本能地觉得她并不可怕。
　　他还在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少女却突然冲了过来，将他拥入怀中，他可以感觉到她在颤抖，她在害怕。
　　但是在耳边响起的，却是他熟悉的少年的声音：“还好......还好你没事。”

　　巨蟒濒死的嘶鸣惊扰了整个山林，正在山林中穿行采集的少女抬起头，看了一眼来源，似乎离她们很近。
　　一旁的少女抬起头，将仙草装入竹篮中，好奇地问道：“镜水师姐？怎么了？”
　　“没什么。”少女转过头，朝同伴笑了笑，一行人继续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