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完结以后》茶己昭

36、夫诸陆宛

　　陆宛以往最喜欢的是高贡的茶，取用一点新鲜的叶尖，放入竹筒中，再从沅湖里取一点水，用真火小心熏煮半个时辰，就是一碗好茶了。
　　虽然这个操作也很简易，但是和那群整天打打杀杀的大妖怪比起来，能够静下心来，在沅湖边闭目养神已经很不错了。
　　只是现在沧海桑田，高贡和沅湖都不知所踪，只能将就用这些少了点灵气的凡品。
　　他看了看杯中的酒，醇香异常，应该是祺图收藏多年都舍不得喝的精品，可惜他不感兴趣，便随意倾倒在旁边的草地上，浮空的除了茶壶，又凭空多了几个花纹精致典雅的茶杯，他这才换上了自己沏的茶。
　　沉均和萧浪伸手接过茶，也不好轻举妄动，陆宛看上去并没有敌意，反而过于放松了。
　　李小明理所当然地当着小山雀的座驾，还得伸手为它接一杯茶。
　　小山雀看都没看就打翻了，差点浇到李小明。
　　陆宛对它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丝毫不慌，自顾自地抿了一小口，呼出一口气，整套动作都慢条斯理的，格外地优雅和闲适。
　　“你还没说怎么回事呢！”小山雀上上下下打量他，身体都是完好的，也没缺胳膊少腿，明明是一个时代的人，怎么它就这么惨，身体没了魂都只剩这么点了。
　　陆宛放下茶杯，这才缓缓道来：“我的洞府亦被雷劫造访，只是我当时便失去了意识，还以为自己是死了，没想到一睁眼就是万年后，就在祺图的府中，但五脏六腑剧痛无比，粗略估计也是根骨齐断，是祺图救了我。”
　　说到祺图，他又暂停了一下，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道：“他以为我是女子，我当时口不能言，不能立马纠正他，后来发现他这人细心耐心，我要什么便给什么，甚至床都不用下，他就会给我送灵石过来，甚至主动输灵气给我，我觉得这生活也不错，扮女子就扮吧。”
　　在洪荒时间，小山雀就知道陆宛这人很是随和，随遇而安不拘小节，可没想到他不拘小节到这种地步。一时间也是哑口无言，好半天才问道：“他要是发现你不是女子怎么办？”
　　陆宛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专心倒茶：“到时候再说。”
　　小山雀：“他看上去还没成年吧！”
　　陆宛倒是难得地脸上有些尬色，他便笑了笑来掩饰：“那倒不是，只是因为有一次我婉言拒绝他时说我喜欢比我矮比我年轻的男子，他就变做了这模样。”
　　小山雀：“......”
　　它转过头啐了一口。
　　一个非典型的旧叙完了，陆宛才转向沉均：“你们想去拜访九尾狐甯枝？”
　　两个洪荒时期的人说话，作为小辈是没敢插话，但现在陆宛主动问起，沉均也就正好说说了：“正是。不过我们前去所为乃是破除心障......或是灵魇的方法，不知道前辈有没有可以指点一二的？”
　　陆宛听了他的话，没有立马回答，反而有些迷茫地停住了。
　　还是小山雀哈哈大笑出来：“拉倒吧！最不喜欢修炼的就是他了，他连天地灵气都懒得吸收，还去吸别人！”
　　陆宛并不在意小山雀的话，毕竟事实就是如此，他只是将茶杯捧在手里，保持着那慢悠悠的语调：“我确实不懂，若是能遇到梦妖，说不定能得到答案，可惜现在已经绝迹了。”
　　“梦妖？”
　　“一种没有□□的灵体生物，不能吸收天地灵气，只能依附别人而存在，这不就是理想的模型么？”
　　说到这个，陆宛抬起头，目光放空，好似穿越时空看见了曾经繁荣的洪荒时期，“梦妖不受形体限制，无拘无束，还会吸食他人灵力，曾经是很多大妖的威胁，只是可惜......随着洪荒大妖的纷纷陨落，作为依存物而存在的梦妖也销声匿迹。”
　　他手指抚上茶壶，好像在怀念什么，但很快就收了回来，同时收敛了那略有些悲哀的神色。
　　“其实想要破除心障和灵魇，还是得靠自己，若是自己不愿，旁人再怎么帮助，都是无用功。”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萧浪。
　　陆宛的眼睛是淡绿色的，浅得装不住任何心事，但它此刻澄澈透明，光洁如一面镜子，这让萧浪有一种和自己面对面的错觉。他垂下眼眸，移开目光，低头抿了一口茶。
　　“你们身上完全没有妖气，就算是有通行证，也怕是连门口都进不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自己的一缕长发，局部妖化的手指甲只是轻轻一割，就切断了这缕长发，发丝在神念的操纵下分成三份，各自弯曲交织成一个手环，分别落到沉均、萧浪和李小明手上。
　　“这个手环带着我的妖气，也能让你们的行程顺利一点。”
　　祺图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布置的浪漫二人世界现在不止两个人，原本属于他的位置被李小明占着，还在喝着他的晚晚泡的茶，还有他们手中明晃晃地属于他的晚晚的东西，祺图表情逐渐狰狞。
　　陆宛转过头看向他，他立马换上了明媚的表情，快步地凑了过来，像是邀功一样：“我已经写好了通行令。”
　　陆宛摸了摸他的头，又恢复那温婉女声了：“祺图真乖。”
　　有陆宛看着，祺图再怎么也不可能耽搁了，就算心中有气也只能憋着，甚至还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可以直达的飞鸢，不同于南陆那个木制的，这里的飞鸢可是实打实的鸟类，个头挺大，背脊足以容纳好几个成年人，就是灵智不高，只能当一当座驾。倒是小山雀看得心痒痒，就差扯着沉均说“我想要这个身体”了。
　　祺图给他们的通行令只是一张薄薄的纸，但是稍微输点灵力就能看见被激发出来的平时看不到的符文，虽然很怀疑真实性，但是陆宛也没反对，可能妖修就是这么随意了。
　　图蒙城在沿海，而九尾狐甯枝的所在地碗中关还在内陆，这个名字是挺奇怪的，不知道有什么寓意。
　　飞鸢速度很快，若是不撑这个防护罩怕是受不了这么大的风，小山雀的眼睛冒光更盛了。
　　一路过来没少遇见原型同是飞禽的妖修，或是全部化作了原型，或者只化出了一双翅膀，还有的或许是想自己看起来美一点，让翅膀隐形了，飞行方式比南陆的御剑多得多，每一个都让小山雀眼红。
　　连绵群山之间，也会偶尔见到什么动物一闪而过，像是海浪起伏之下露出背鳍的鲸鲨，只是神秘一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偶尔还会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或悲愤或畅快的鸣叫，代表着一起又一起争斗。
　　山与河好像是活着的，与生活其间的众生交相辉映，这是东陆与南陆的不同点，南陆的山河是静止的，等你去参悟，而东陆的山河是鲜活的，一同参与了造化。
　　那在洪荒时期，不知该有多热闹。
　　眼看着飞鸢降低了高度，看来是要到了，可眼前却并没有什么城池，甚至连稍微大点可以看见的建筑都没有，这里有的只是一座接一座的大山。
　　飞鸢偏偏就停在了山下，山与山之间的河谷，幸亏现在没有涨水，不然连能停留的河滩都没有。它不会说话，只是啼鸣了几声，就代表送客送到了，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返航了。
　　一行人稀里糊涂地下来了，左看右看都没什么机关，稍微试探了一下，这里也不是幻境。
　　倒是小山雀突然从李小明头上飞起来，绕着石壁朝那边飞行，直到消失在转角处，它才发出声音呼唤：“在这边呢！”
　　走到转角这边，沉均才发现这里有一个山洞，里面黑漆漆的，天光也只能照亮洞口这一片。
　　就飞这么一会儿，小山雀就觉得累了，它停到一块裸露的岩石上，但仍难掩兴奋：“这里居然还在！这可是帝昆的洞府！难道帝昆也还在？”
　　无情打击它的却是李小明，他像是急于证明什么一样有些慌张：“没有，就你们俩了！”
　　“这里是碗中关？”沉均打量了一下四周，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山洞，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鹊巧芙蓉楼在前，就算这座山里藏了座城他都不惊讶了，甚至越发笃定就是如此了。
　　“以前明明叫帝昆城。”小山雀有些不满，“看来是被别人占去了，哼。”
　　萧浪朝四周望了望，没有看见任何可以问路的妖修，连动物都没有：“这外面没有任何灵阵，恐怕......碗中关就是在山里。”
　　“那便走吧。”
　　沉均朝山洞走去，从须弥戒里拿出了那根被他当离火珠用的凤凰翎，灵力催发出了凤凰离火，有好几朵漂浮着向前，替他们照亮前路。
　　小山雀一看他手中的东西就委屈，可惜它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只能又回到李小明头上，扯他头发撒气。
　　李小明敢怒不敢言。
　　直到不知道走了多久，离火照耀的前方才显现出一扇大门，没有守卫，但是门上左右各镶了两个头，不像是活物，甚至有点像凡间年画上的恶鬼。
　　光的刺激好像让它们活了过来，惨白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定睛在来者身上，同时它张口，声音一样像是恶鬼一般，喉咙漏风，非常嘶哑：“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