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完结以后》茶己昭

26、君子一言

　　这句话让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全场焦点。
　　对于徐家人而言，原本的李钧天只是自家少爷在外游历认识的一个朋友，没什么特别的，按照客人规格好生招待就是了，但是现在他突然成了自家少爷的道侣，这意义完全不一样。一时间在场的人都陷入沉默，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是？”
　　打破沉默的还是就站在面前的中年人，他看上去约莫四十左右，正是壮年，但沉均观刚才的沈家小姐下意识地靠在了他身后，想必也是沈家说得上话的人物，甚至可能是这位沈家小姐的父亲也说不定。
　　萧浪知道他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正欲替他答了，沉均却是拉住了他，独步向前，唇角露出恰到好处的笑意，举手投足端得是落落大方：“在下长生宗李钧天。”
　　“长生宗？”中年人面露奇怪的神色，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换上了恭恭敬敬的笑容，“原来是长生宗的道长，真是失敬。”
　　“长生宗？不知道长师从几峰长老？”那沈家小姐一开始还在恼萧浪的推辞，现在一听他是长生宗的，立马将兴趣又移到了他身上。
　　沉均却没有回答，只是轻浅一笑：“这个......恐怕不方便透露。”
　　他现在还戴着这面具，修为也是不可探查，摆明了是不想透露太多，恐怕连李钧天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这边的响动很快就吸引来了老妇人，她的神情更多的还是惊，甚至一来便急着拿拐杖拍了拍萧浪的腿：“你这死兔崽子，这么大的事也瞒我！”
　　萧浪并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象征性地躲了一下，当然没躲过，还是挨了一下，发出一声完全听不出丁点疼痛的哎哟。
　　“我可不是瞒，我这不是.....还没定么？”他躲到一边，双手搭上沉均的双肩，眨眨眼，“但是应该差不远了。”
　　沉均算是明白自己跳了多大的一个坑，接下来的时间，徐家俨然已经把他当做了本家人，介绍认识的人他是一个都没记住，而沈家身为仙门世家，背靠通天府，对他来自长生宗这件事，也是明着暗着地问了许久。
　　尤其是称谓这件事，叫道长徐家人心里别扭，叫名字沉均心里别扭，最后在萧浪的协调下还是叫的道长。
　　“我听说长生宗非天才不收，道长你来自长生宗，想必也是惊世绝才吧。”说话的是徐家长子的幺女徐嘉琪，和邱小雨差不多大的年纪，也不过筑基五层，和邱小雨一样心思单纯，还没她胆大，是个内向害羞的女孩，说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
　　岂止是惊世绝才。沉均还是谦虚地摇摇头：“天分不是全部，还得努力。”
　　小姑娘并不看得出来他这是谦虚，她只当他说的都是真的，但真真假假也无所谓，她这个年纪还有更感兴趣的事情：“小叔也是长生宗的弟子，你们是在长生宗认识的吗？”
　　“哦？”沉均抬起头，看了一眼被其他人缠住的萧浪，对方发现他在看他后还抛了个媚眼，沉均直起身，觉得全身一个激灵，然后目光移向别处，假装没看见，“你叔叔......一直在长生宗修习？”
　　“爹是这么说的。”
　　“未去过剑阁？”
　　“怎么可能，我叔叔又不是剑修。”
　　沉均了然地点点头，又一次看向萧浪，露出了笑容，他突然觉得到了报仇的时刻。
　　好不容易摆脱了的萧浪直直地往这来，看了一眼小侄女，又看向沉均：“你们在讲什么？这么高兴。”
　　沉均笑意更盛：“在讲我俩在长生宗的故事。”
　　萧浪脚步一顿，他直觉这气氛不对。
　　“在长生宗......能有什么事？”他干咳了一声，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见小侄女也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看得他毛骨悚然，不知道被泄露了什么机密一样，连忙将人打发走了。
　　“故事可就多了去了。”
　　沉均看着小姑娘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转过头，将萧浪正欲端起茶杯喝茶的手按住，低声道：“徐公子似乎曾经说过自己只在长生宗呆过几年，而后去过丹宗，去过剑阁......可为何徐姑娘说，你一直在长生宗修习，从未去过剑阁？”
　　萧浪浑身一僵，哑口无言。这算是他的失误了，毕竟他扮演的徐幼宁都是已经离开长生宗后的徐幼宁，也确实不是剑修，他也并未去了解他以往的经历，但为了以假乱真，至少不出什么破绽，那日和沉均邱小雨初遇所述说的经历，说的不是徐幼宁，而是他自己的。
　　但他心思活络，很快就笑了笑，一样低声道：“道长，有些事呢，并不会告知父母，所谓报喜不报忧，便是如此，因为资质原因在二十岁时被清除出宗门，这也算忧，不是吗？”
　　但是他最初的慌乱已经被沉均尽收眼底，心情大好，乘胜追击：“哦？可是徐公子年纪轻轻便是金丹期修士，不像是资质平庸之辈啊？”
　　萧浪听了他的话，却是露出一丝忧伤，重重地叹了口气。
　　沉均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直盯着他，想看他如何圆这个谎。
　　“道长有所不知。”萧浪叹完气，依然保持着愁容，“我这金丹，也不过是丹药堆上去的，更愁的是，这丹药毕竟带点毒性，我这么吃，竟是伤了根基，以后再也不能继续修炼了。”
　　沉均：“......”
　　好家伙，还超常发挥，把身外化身不能继续修炼的坑也给填了。
　　这个绝妙的解释显然还没说完，还可以继续延伸，萧浪继续道：“因为丹药我的实力上涨，也就不满继续呆在丹宗，而去了剑阁，但是道长也知道，剑心需要悟性极高，我这个半吊子自然不行，潜心修习多年也未有剑心，也就彻底放下了，沉溺于游山玩水之中。”
　　沉均：“......”
　　他说得声情并茂，谈到根基是痛心疾首，若不是沉均先前就知道了他身份，说不定也会被骗过去。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道长所为天才地宝，也是想看能不能自救，但是我对道长确实......”
　　“我救你。”
　　“......是真心的。”
　　沉均看着他，目光坚定沉着，不可撼动，他又叩了叩桌面，重复了一遍：“我救你。”
　　遭，演过了。萧浪收起了那有些夸张的表情，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沉均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闷，萧浪垂下眉眼，冷静道：“道长准备如何救？”
　　沉均丝毫不含糊：“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对症下药。”
　　“若是无药可救呢？”
　　“没有无药可救。”
　　“可是我已经遍寻过世间了。”萧浪抬起头，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喜怒哀乐都不足以诠释他的心情，既不像是徐幼宁，又不像是狂妄的魔尊萧浪，“长生宗......我也求过。”
　　他这说辞，让沉均想起了当初萧浪求的功法，他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他遗忘了，他回想起萧浪和镜水的对话，想起镜水的那番陈词。
　　就算是洞虚，怕是也要到极限了吧？
　　他突然有些慌乱起来，在小说里，很少提及角色后续的发展，他们似乎永远以某种状态活着。
　　但是这里，他已经没办法将这个鲜活的世界和一本看了就忘的小说等同起来，飞升之前，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终有一死，只不过凡人寿命短暂，相较之下才让他误认为不老的修士长生。
　　他知道萧浪困于心障，却未想过他困于心障许久，就算是洞虚，也终有陨落的一天。
　　“众人还道灵根生来不可更改，我一样为小雨洗了髓。”沉均只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乱了，一想到萧浪会陨落便心烦意乱起来，拨动起新生不久的七魄。
　　他站起身，又向下俯身，紧盯着萧浪：“我说我会救你，就一定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