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完结以后》茶己昭

25、我是自愿承认的

　　沉均原本担心打扰人家睡觉，现在看来似乎来得刚刚好，不仅主人家没睡，而且看样子似乎正有什么事，这才让大家都聚在了一起，现在萧浪一到，正好是齐了。
　　但就算有事也不太可能让沉均观摩了。沉均面对热情好客的徐家人是头都大了，还好有萧浪替他挡着，不多时就要把他这个客人先好生安置了。
　　沉均乖巧地到了客房，但并不打算就这么安分下来，他摸出当初抄录的玉简，挑出了一个纸人术，从那本该死的《仙魔锁》撕下一个角，就迫不及待地准备实施了。
　　这根本称不上纸人的纸屑从缝隙里钻出，为了避免被发现，还一直贴着墙根走。纸屑的视角很是奇怪，根本没有路这个概念，顺理成章地迷了路，最后还是认命地贴上了一个丫鬟的鞋跟，搭一次顺风车。
　　来到了大堂，这里人不少，除了一脸慈祥看着游子归来的老妇人，和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耽搁的萧浪，其他人的脸色都略有些沉重。
　　最后还是被萧浪喊大哥的那个老人开了口：“二弟也回来了，这产业的事......”
　　萧浪也知道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听他一开口也知道是些难缠的事情，连忙开口推脱：“大哥不必考虑我，我就爱远游，担不起什么责任的。”
　　他这话让老人脸色缓和了一些，但却让老妇人连点了三下拐杖：“这哪成，哪有不给自己孩子的。”
　　看来这是撞上豪门是非了，纸屑从那丫鬟鞋跟上下来，跑到了萧浪椅子底下，以纸屑的视角来看个个都是巨人。
　　萧浪还想推脱，但老妇人态度坚决，再争执下去萧浪也怕她急出什么病来，也就不好继续推脱了。
　　老妇人眯了眯眼睛，颇有些无奈地扶住拐杖，叹了口气：“我是自觉时日无多，幼隆你是做哥哥的，天盛城这块地盘给你，你就得好好照看弟弟妹妹们，幼宁虽说不要，但我还是得给他留点，幼仪嫁得远，我要是没了可不还得你们为她撑腰，还有幼贞，哎，幼贞命薄，但是小娥也是我亲外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另一个打扮时髦但也难掩皱纹的妇女也应道，看座位应该是徐家长媳：“可不就是吗？娘说得对，咱们徐家就得团结一致，比如幼宁可是金丹期修士，这也为咱徐家撑腰不是吗？幼贞嫁去沈家，沈家身为天盛城的数一数二的仙门，小娥更是沈家长女，也得好好走动走动。”
　　她这话让老妇人皱了眉：“我是让你们兄弟姐妹好好照顾，不是想着还能利用谁！”
　　沉均还在将这些人名对号入座，忽然视角天旋地转，他似乎被一阵风带起来了，并且眼前一片漆黑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何处，他只听见萧浪的声音：“这些事情诸位决定便好了。”
　　然后眼前还是漆黑一片，且继续晃动，他反应了半天，才判断出他似乎跟着萧浪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沾哪了。
　　萧浪轻捻手上这片纸屑，轻而易举地擦去了一部分阵法，忽然察觉到上面印着的话语有些熟悉，然后他便想起了那本风靡修真界的奇葩读物。
　　沉均将注意力全放在了纸屑身上，突然有人敲门，倒吓了他一跳。
　　“道长？你休息了吗？”
　　是萧浪。没想到他竟然是往自己这来的。
　　沉均迅速看了看自己和四周，确定没什么遗漏的，这才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萧浪此刻扮演的还是徐幼宁，不知道是不是沉均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角色扮演未免也太入神了。
　　萧浪看屋内点着灯，被子也好好地叠着，疑惑道：“道长还未休息吗？”
　　沉均更加迷惑地看着他：“修士不需要睡眠。”
　　萧浪这才恍然大悟一样，沉均看着他，觉得自己这大概不是错觉，萧浪看起来是真的有点不对劲。
　　“不知道道长愿不愿意陪我走一走。”
　　他神情有些落寞，不像是装的，沉均只是稍微心软了一点，回过神来已经点头了。
　　二人步于庭院之中，花园里提前点了灯，倒也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只能看个轮廓，细微的神情并不能看见。
　　“我一直觉得，我若是个灵根杂劣的凡人便好了，兴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生在富足之家，也不需要操心什么，平平淡淡一百年就过去了。”
　　萧浪的话语很轻，轻微到沉均觉得这不像是他说出来的话，他所认知的萧浪，狂妄至极也骄傲至极，可从来没有过这些想法，但这也让萧浪这个名字不再是某个扁平的符号和标签，有血有肉的都该是复杂的，他甚至有点迟疑，不知道萧浪是在以徐幼宁的身份说话，还是他自己。
　　沉均忽然想到，假如没有那天生魔体，以当初萧家的实力，萧浪就算资质平庸，也是个平庸的仙门世家子弟，放哪里都能活得轻轻松松，若是爱玩一点的......可不就是徐幼宁么。
　　“我其实蛮羡慕邱姑娘的，有那么多人明里暗里关心她爱护她，无忧无虑，永远保持一颗童心。”
　　“我也蛮羡慕镜水城主，爱恨果断，当断则断，明确知道自己所为何事所求何物，何其潇洒。”
　　沉均一直跟在他身后，听他说这些，轻飘飘的没有着陆的原野，叹息都散进了风里，只有他愿意听一听。
　　“此次过后，我也许就不再回来了。”
　　萧浪站住脚，转过身，看着沉均，黑夜里他的面具似乎发着莹白的光，提示自己不可忽视的存在。萧浪忽然觉得它有些碍眼。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见到道长真容？”
　　真是太不对劲了。沉均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不行。”
　　萧浪歪歪头，笑了笑：“哪怕我要死了？”
　　沉均继续摇头：“不行。”
　　萧浪便作垂头丧气样，像是那些被负心汉辜负的女子一般略带哀怨道：“道长好无情啊。”
　　也许是见惯了，沉均完全不意外他的反应，甚至觉得这才是应该的。心里有准备，他面上便完全看不出什么难耐的神色。
　　萧浪觉得又好似回到了长生宗缥缈峰上，那时的沉均一样也是这般雷打不动。
　　他也收敛了不正经的神色，两袖一甩，端正姿态，又是那个言行举止皆端庄有礼的徐家公子了，刚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情难自禁，多有失态，多谢道长肯陪我走这一趟，夜深了，道长也该休息了。”
　　修士不需要睡眠。沉均默默地咽回了这句话。
　　没必要，但也可以。
　　沉均看着阳光从窗户纸外透进来，仍然坐在榻上沉思了良久。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没想到也睡过去了，甚至有点错觉地感到了饥饿，他是越发觉得自己不像个修士了。
　　看样子已经不止是日上三竿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试图叫过他，影响会不会不太好......算了，事已至此。
　　沉均慢吞吞地下榻，一个清洁咒就让凌乱的衣裳和发丝全都回到整洁的位置，当修士这点还是好的。
　　他打开了房门，没有看见什么人在外边，连个能问一问的人都没有，也就只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了。
　　等到了人多的地方之时，他也不需要问什么人了。
　　今天徐家似乎要招待什么贵客，当然不是他，也不知道有没有来叫过他，还是萧浪替他推脱了。
　　前院的园子里多的是人，个个衣着不凡，还有的甚至有灵力波动，是修士，还好廊柱和林木交相遮挡，他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能让关注他的人注意到就行了。沉均还在分辨这是什么集会，就看见萧浪朝一旁的人道了声失陪就朝他走来了，还朝他使了个眼色，可惜他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萧浪朝他靠近，倾身在他耳边低语：“道长可得帮我一个忙。”
　　沉均更迷惑了，但是萧浪已经退了回去，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但那边的人眼光已经有些异样了，毕竟这个动作外人看上去有些亲密。
　　萧浪转过身，微笑道：“沈伯父，沈小姐，并非是在下推诿，实在是因为我已经有道侣了。”
　　沉均慌张地抬起头，果然看见萧浪转过身一把拉住自己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他眼中有温柔似海，让人毫不怀疑他的深情。
　　沉均试图挣脱，但是对方实在是抓得太紧了，甚至还朝他盈盈笑道：“难道不是吗？”
　　沉均：“......”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并且已经昭告天下了，虽然一开始的流言蜚语现在已经尘埃落定，大部分人都认为是另有隐情了，但是这事确实是真的。
　　沉均这不情愿的表现太明显了，沈家小姐有些生气：“不愿就不愿，你至于这么敷衍我么？”
　　她有些激动，不免提高了音量，眼看着更多的宾客都朝这看来了，还有的一看似乎是自家人受了委屈，也不免有些不高兴，就要过来撑场子了。
　　“他说的对。”
　　就在一场争执在所难免之际，沉均突然出声，他不仅稳住了手，没再挣扎，还伸出另一只手覆盖在二人交握的手上。
　　“我的确是他的道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