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炎阳》染川千野

8、第七章 进宫

　　进宫

　　次日一早，阿瑶早早起来伺候隋乾洗漱穿戴，他今日便要进宫向皇帝述职，并商量对付蚩国的事情。
　　隋乾换了一身金线刺绣的玄黑缎面长袍，紫金玉带，冲天发冠，尽显高贵。
　　随后一行车马便浩浩荡荡地进了皇城。

　　“陛下，淮王殿下到了，正在门外候着呢。”
　　“好，宣他进来吧。”
　　这位陛下正是北渊国国君，当朝皇帝——隋殷。皇帝一身明黄色团龙纹的朝服由龙纹玉带整齐地束起，镶嵌红宝石的黄金发冠将掺着银丝的头发高高挽着，下巴上一撮半尺长且浓密的胡须，虽已面显老态却腰背挺直、眼神炯炯，一副尊贵不凡之气。此时正眉头紧锁，表情虽依旧端重却有一丝丝愁色，好像在考虑着什么。
　　而这书房之内，同在的还有丞相陆淳易、太尉韩成尧和御史刘进宇。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隋乾屈身行了一个大礼。
　　“乾儿快请起。十几年没回京了，朕甚是想念啊。近来可好？京城可还能住得习惯？”说着，皇帝单手扶他起身，表情也稍有舒展。
　　“谢父皇挂念，挺好的。府里收拾得也很好，多谢父皇赏东赏西的，让您费心了。”
　　“嗯，路上辛苦了，先就坐吧。”
　　“谢父皇。”
　　“刚好陆丞相、韩太尉和刘御史都在，我们正等你来，一起讨论蚩国的事。”
　　随后隋乾向陆淳易、韩成尧和刘进宇各互相请了礼。

　　隋乾先是详细汇报了蚩国的动作，包括半年前开始蚩国人时不时在边境偷抢杀虐，蚩国官兵也常常骚扰当地居民，最近又侵占了距离益州不算远的几个小城镇，还有派杀手来城里暗杀等等事情。

　　“这些西南蛮夷，简直是欺我北渊无人……”皇帝蹙眉，眉间的皱纹拧成了个团。
　　随即轻轻呼了一口气，又说道：“各位爱卿对此有何想法，尽可直言，要赶紧想个对策出来。”

　　刘御史起身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那蚩国阿奴律以骁勇善战著称，称王后更是吞并西南小国，发展迅猛，但毕竟与我北渊实力还是无法比拟，如若全力抗敌并不是我们的对手，更何况十二年前就曾战败过。敢犯我国土者，其远必诛。就如那十五年前的东乌国，唯有武力压制才能使其臣服，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皇帝缓缓点着头，气势也仿佛更足了些：“嗯，刘御史说的在理。”

　　此时，韩太尉起身：“陛下，臣斗胆，有他法。
　　“请讲。”
　　“陛下，正如刘御史所言，现在的蚩国不同以往，占据西南，势力空前。并且蚩国十二年前就曾战败讲和，现在又敢造次，定是做足了准备的。听闻那二王子阿奴洛一直笼络各方高手，与新上任的孟雅大将军雷厉风行地一路扩张，侵占了近乎西南所有的小国，实力不可小觑。盲目与之抗衡，即使战胜，那对于我们来说也定会造成不小的损失。而且这几年北渊并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们与久经沙场的蚩国人比起来，不会占太大的上风。所以臣以为，先将两国和解的利害关系和条件要求挑明，与蚩国进行谈判，如能谈拢，将减少极大的损失并且之后也可继续贸易的往来，对于两国都是双赢，也是和平发展的长久之计。如若谈不拢，再武力解决也不迟。”

　　皇帝这时蹙起了眉，握着拳思索了一会儿：“韩太尉所说，倒也不无道理。只是，作为和谈使者去说服这蛮夷之辈，可有合适的人选？”
　　“臣不才，愿意一试。”韩成尧回道。

　　“嗯……韩太尉的口才能力朕是相信的……”皇帝想了想，又回头说道：“陆丞相，说说你的想法吧。”
　　“是。”陆淳易拱手回答。“陛下，依臣之见。刘御史、韩太尉说的都有道理。只是，对于这样的蛮国，如果我们先去提出和谈，只怕一开始就落了下风，以为我们是怕了蚩国的骚扰才去讲和。不如先战他一个回合，搓搓他们的锐气，再去谈判，将利害关系说明。此时我们占了上风，会更利于我们与蚩国的今后的关系发展。”

　　“嗯，这确实是一个关键所在。我们与蛮夷小国，不能站在同等的地位上，若果不占足够的上风，也保不准他们之后还会滋事。”皇帝说完，握拳思索了起来。

　　此时，韩成尧自觉吃了闷，便开口说道：“陛下，可是如果先开战，我们必须保证在不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这一战必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现在，是否有这样的把握也是一个关键。”

　　“嗯，是啊。现在缺少骁勇善战的大将。如果有当年林将般的人才，倒是有十足的把握。”一边的刘御史说了一句，发觉皇帝的目光有异，觉得确实不妥，当年林昊澈大将军是因为参与豫王谋反定罪被杀，本就是皇帝一块心病，怎就提起了他呢，便又说道：“请陛下恕罪，臣失言了……”

　　而此时，陆淳易与隋乾浅浅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父皇，儿臣亦有话说。”在一边一直听的隋乾此时起身。
　　“讲。”

　　“国内这几年虽安稳无事，不过儿臣并没有懈怠了益州军的操练与培养。而且这蚩国军虽然勇猛善战、高手甚多，但也不过是些粗俗鲁莽之辈，如用智取也不难一招制胜。请父皇将这一战交由儿臣冲锋陷阵，定做到只胜不败。”

　　“嗯，有乾儿这句话，父皇也就放心了。各位爱卿说得都很有道理。朕综合考虑了一下，这次蚩国问题，就命淮王隋乾为西征大将军，太尉韩成尧为谈判使臣，先兵后礼。”
　　皇帝先是对隋乾说道：“乾儿，这第一战，在损失最小的情况下必须胜。”
　　“是。儿臣领命。”

　　随即又对韩成尧说道：“韩太尉，你先拟定此次战后谈判的内容和条约，写好与我过目。”
　　“是。臣领旨谢恩。”

　　“陆丞相，你与刘御史辅助韩太尉拟条约，并将今日的决定拟旨传达下去。”
　　“是。臣遵旨。”

　　“好，那今日便到这里，三位爱卿先行告退吧。”
　　“是。”
　　蚩国之事议好之后，陆丞相、韩太尉和刘御史三位便退了下去，皇帝则留了隋乾一会儿一起用午膳。

　　“乾儿，之前那一场重病，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吧？还有涟儿，听说因为难产，母子俩都没保住，哎……真是委屈你了。乾儿之后也没有再娶？”这涟儿便是隋乾已逝的王妃叶涟儿。

　　“谢父皇关心，儿臣早已无碍了。只是王妃走之后，亦无心再娶。”
　　“这么久过去了，该放下了。府里没个妃妾服侍着可不行，乾儿现在也还没有个一儿半女吧。改日让皇后抽空给乾儿找几个合适的姑娘，不做王妃做个侧室也成。”
　　“父皇费心了……”

　　隋乾和皇帝客套地唠了一会儿家常……

　　在皇宫里用过午膳后，隋乾便回了淮王府。

　　主殿书房里，他一面心里想着蚩国的事情，一面又收到了金陵欣荣钱庄李高的罪证终于被青无风偷回的好消息，一口闷下一杯茶水。

　　好闻的茶香，这茶叫做安云柳的吧……
　　不知怎的，脑子里竟又浮现出萧褚阳清秀的脸庞、翩翩的身影、还有修长的手指……

　　鬼使神差这个词最近在隋乾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又一次去了林府……这次他机智的带上了防身的武器。

　　他成功翻了墙进去，因为林府被云鹤山庄收购之后一直闲置没有住人，也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只有门口时不时有几个弟子看守着。

　　“原来这就是林炎以前住的地方啊……”隋乾自言自语着，一边看着府院内的设施，一边轻声踱步到了桃花林。
　　之前半开的桃花真的落了，只剩一些黄绿树叶。此时已近傍晚，天色渐暗，却远远的能看见松泉亭里坐了一个人。隋乾觉察后便及时躲到一处假山后面，侧身看去。
　　果然是萧褚阳……

　　他正坐在松泉亭里的石椅上，对面石桌上还摆了一把古琴。白净纤细的手正拿着酒壶慢慢倒进桌上一支小巧的白玉杯子里，之后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扬起的脖颈干净修长，再往上一看，脸上已翻起微红，星眸里似有一丝丝氤氲，在朦胧的夕阳微光下，显得极具诱惑，隋乾不禁看愣了几分……

　　“是谁？”
　　萧褚阳发觉附近似是有人，便站起身来，喊了一声。

　　隋乾回了神，缓缓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萧庄主，别来无恙。”
　　“淮王……殿下。怎么又是不请自来……”萧褚阳带着一丝警惕地轻声说道。

　　“别这么冷淡嘛萧庄主，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咱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曾互相救与危难，又如此有缘。不邀我一同喝一杯么？”边说着边向亭子走去。
　　“淮王殿下的叙旧方式就是擅闯别人府院么？”萧褚阳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隋乾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古琴便问道：“萧庄主会弹琴？”说罢还抬手抚了上去。
　　“别动！”萧褚阳伸手挡了一下。
　　“哦？这么宝贵这琴？难道是萧庄主心上人的物件？”
　　“淮王殿下，恕我冒犯了……”萧褚阳知道有些失态了，但眼神却更加黯然了几分。
　　隋乾自然是懂了，微微促起了眉头，心头一抽：只想着这萧褚阳竟然还有个心上人，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淮王殿下若想喝酒，我去取酒杯来。”萧褚阳稳了稳神起身说道。
　　“无妨，这不是有嘛。”便一手捞过刚刚萧褚阳用的杯子，倒了酒进去，将刚刚萧褚阳含过的杯沿递到嘴边，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
　　“嗯，好酒，味道不错。”隋乾邪魅的挑了挑眉毛，微微翘起嘴角。
　　萧褚阳无语……

　　“只听说萧庄主还未曾婚娶，不知这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呀？”
　　“失踪很久了，可能已经不在了……”
　　“哦……抱歉是我唐突了。”隋乾心道，这萧褚阳倒是个情深意重的人。

　　“没关系……他……与我从小相识，我以前很爱看他在这亭子里抚琴，那时桃花也开的艳丽……”萧褚阳好似陷进了以往的回忆中，眼中的氤氲扩散，渐渐湿润，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微颤动。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竟对隋乾说起了这些。

　　隋乾心想，这原本是林府的地方，莫不是那姑娘是还是林府里的人？既然是林府的人，那应该没能免于十年前的惨案。

　　看着眼前人一副让人忍不住想去安慰的神情，隋乾竟不自觉伸手轻轻覆上了萧褚阳握在桌上的手。
　　“萧庄主节哀……”
　　萧褚阳感到手背上突如其来的温度，微微一震。隋乾感到，又握紧了些。
　　萧褚阳发觉后猛地起身，抽了手：
　　“可能喝得多了些，让淮王殿下见笑了……今日不便相陪了，如若淮王下次还有需要，大可往云鹤山庄递帖子，我一定好酒奉上。”

　　萧褚阳自那晚隋乾走后，这几日一直心烦意乱，想起与隋乾的这几次相遇，觉他不像坏人只是有些许霸道，又想着隋乾身上一股熟悉的感觉和与林炎微微相似的气息。
　　今日便来到松泉亭里一边喝着酒想着这事，一边忆起与林炎的过往，不知不觉有些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