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是棉花糖》元子白

12、第 12 章

　　距离那天晚上已经半月，范霜宁早就把苟清和抛到脑后。
　　每天按部就班上学、放学、回家，又恢复到了以往平静且枯燥的生活。
　　偶尔也会想起那天小巷里他荒唐的话，但都过了这么久了，想必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要是信了才显得奇怪。
　　不过范霜宁没想到，苟清和还真的说到做到——不仅知道了她的名字，甚至还弄到了她的班级。
　　而这件事还要从周三的课间说起。
　　当时刚下课，范霜宁在整理上课时没来得及记完的笔记。
　　“范霜宁，外面有人找你。”
　　谁？范霜宁下意识眉头皱紧，有些不耐还有点诧异，她不和外班的人走动，平常也很少有人回来找她。
　　算了，等她走到门口就知道了。
　　一到门口，范霜宁没见到人影，又走出去探头看了看。
　　“嗨，又见面了。”
　　有人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边轻笑着打招呼一边轻拍了拍范霜宁。
　　范霜宁转头，发现是苟清和，莫名：“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你以为这会吓到我吗？”
　　苟清和笑意更深，“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当然不会吓到你，我知道，你胆子很大。”
　　“你还没回答我，现在应该是上学时间，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
　　“唔……我觉得还是很好知道的。”苟清和还是没说他怎么进来的。
　　见状，范霜宁明白苟清和是要让她猜了，她心里不耐烦，勉强扫了一下苟清和，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正是致远一中的校服。
　　“这校服你怎么拿到的？不会是你上次那种手段吧？”
　　苟清和叹了口气，“看来第一印象果然重要。上次是一点私事，我平常可不那么暴力。这件校服是我借来的。”
　　借来的？范霜宁对苟清和的回答不置可否，不过，致远一中上学期间是全封闭式管理，现在下课人来人往，没人注意苟清和，但待会儿到了上课时间，苟清和肯定会被发现。
　　“马上打预备铃了，你快点回你们学校吧。不然到时候上课，你会因为没有教室四处游荡被逮到。”
　　“没事，你不用担心。”苟清和听到范霜宁的话，神情不变，像是根本不把后果放在心上。
　　看着他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范霜宁冷笑，“不是担心，是提醒。有的人上赶着作死，我也不好拦着。”
　　苟清和皱眉轻笑，“好不容易费这么大劲来的，总不能打个照面就走。你知道过段时间运动会在哪里开吗？”
　　“运动会？”范霜宁注意力被转移，认真想了一下，“往年都是在学校操场上开，今年应该也不例外吧。”
　　“是在体育馆。”苟清和语气笃定。
　　“体育馆？你怎么知道？”
　　“不愧是好学校，为了让你们专心学习，消息封锁挺紧啊。今年致远一中和三中预备将运动会办得热闹些，他们一起合包了体育馆。也就是说，我们到那天还会再见面。”
　　范霜宁有些无语瞥了他一眼，“到时候场地那么大，人来人往的，你能找得着谁？”
　　说完，范霜宁探头看了眼班里的表，眉头紧锁，“马上就要打铃了，你快点走吧。”
　　苟清和见她虽然嘴上嫌弃冷淡，但倒真心怕他被学校领导抓住，一副言行不一的样子，心里不免好笑，还真是不可爱的可爱。
　　“你不用那么紧张。今天来的目的达成了，我就不耽误你这好学生学习，你先回班吧，我有办法。”
　　谁紧张了？范霜宁忍不住一个白眼，“随你。”也不管苟清和用什么办法，扭头就进班了。
　　当然，范霜宁那一天还是时不时好奇苟清和是怎么回去的。
　　到最后，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晚上，范霜宁一边写作业一边想，还真有他的。
　　不过，两人下次的见面倒不是在运动会上，反而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
　　周日，天阴欲雨，
　　范霜宁刚上完补习班，抬头看着灰沉的天，呼了一口气。
　　快下雨了，还是赶紧坐车回家吧。
　　到了车站，似乎是天气不太好的缘故，等车的人稀稀拉拉没有几个。
　　她静静站等，凉风吹散了脑子的余热，难得感到放松。
　　“嗡……嗡……”包里手机振动不休。
　　范霜宁接起电话：“妈，有什么事吗？”
　　“宁宁啊，刚下课？别忘了回来的时候给你弟弟买几包奶粉回来，牌子你记得吧？”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一下拽落了范霜宁的情绪，她不耐地回：“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没了。记得早点回来，别让你弟弟等着急，现在正闹着要喝呢！”
　　怪不得一直有嘈杂吵闹的声音，范霜宁扯了扯嘴角，“嗯。”一声，挂断了通话。
　　道路空空荡荡，看来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车会来，范霜宁决定在附近找一家超市，免得耽搁更久。
　　这边除了补习，她没怎么来过，对这儿也不太熟。不过超市随处可见，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找不到。
　　沿着路走了一段，倒是看到几家小超市，担心货不全，范霜宁又继续找下去。
　　沿途的房子基本上了年头，外墙斑驳，连窗户都是老式正方小格样，窗户外面的绳子晾了些衣服、被单，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有很多人家已经搬走，配上这灰沉的天，看起来毫无生气。
　　总算看到一家规模还可以的超市，范霜宁微松口气，连忙抬腿进去。
　　一进门，就见有人趴在收银的桌子上睡觉，只露出一个脑袋。
　　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熟悉？范霜宁心底一闪而过，看了他一眼。
　　拿着几包奶粉，范霜宁回到收银台，那人还在睡。
　　她轻敲了敲桌面，“你好，结账。”
　　那人有些不情愿的转转脑袋，揉着眼睛抬起头来，“给我吧。”
　　这是还没睡醒？范霜宁有点好笑，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苟清和？”
　　嗯？苟清和清醒了些，看向面前的人，认出是谁，露出一个笑，“宁宁~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我吗？”
　　范霜宁晃了晃手中的奶粉，“来超市当然是买东西。还有，不要叫我宁宁。”
　　苟清和像是没看到范霜宁冷凝的神色，笑得更欢快，“那叫什么？范范、霜宁……我都可以。”
　　范霜宁不想和他斗嘴浪费时间，正想提醒他快点结账，却发现他面颊有一侧肿了起来，嘴角一边青紫。
　　心理莫名异样，“你脸怎么了？不会又和人打架了吧？”
　　苟清和下意识用舌头顶了顶伤处，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又很快收敛起神色，道：“没什么。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喝奶粉吗？”
　　范霜宁见他有意回避，也没在继续追问，“显而易见，不是我喝。我给我弟弟买的。”
　　正想催苟清和快点结账，就听见外面雨声骤起，驱散了外面三三两两的行人，留下空荡的街道。
　　范霜宁抿唇，心情有些糟糕，拎着奶粉的手下意识攥紧。她冷静了片刻，吐出一口气，转向苟清和。
　　“你有多余的伞吗？我想借用一下，今天出门忘记带了。”
　　苟清和摇头，“我也没带伞。你……你着急吗？要不先在这等雨停再走？”
　　“……好。那我就麻烦了。”
　　说完，范霜宁站在收银台旁，和苟清和隔着桌子，在只有两人的超市里安静的相对着，她后知后觉出少许尴尬来，不自然地偏头看向货架。
　　突然，苟清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站着多累，你坐吧。我记得还有多余的椅子，我去搬过来。”
　　“不用那么麻烦，等雨小点我就走了。”
　　范霜宁出声想拒绝，苟清和却摆摆手，飞快地往超市另一个小房间走去。
　　见状，范霜宁颇有些盛情难却，走进收银台桌子隔出的小空间，坐在椅子上。
　　没等多久，苟清和不知道拿着从哪翻出来的小板凳从房间出来，把小凳子放到了隔间里，挤进了这狭小的空间。
　　“这儿挺偏僻，你怎么来这边买东西了？”苟清和打破沉默，问道。
　　“在这附近上课，就顺便买了。这超市是你们家的吗？”范霜宁礼貌性地回问一句。
　　“不是，我只是每周末在这打工而已。”
　　“每周末？高中学业本来就很重，你这样不会太辛苦吗？”范霜宁皱眉询问。
　　苟清和调笑：“三中课业能重到哪里？不用太心疼我。”
　　范霜宁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要吃点什么吗？超市随便吃，我请你啊。”苟清和语气放轻，带着点几不可察的哄逗。
　　“不用了。我吃完，你今天也白干了。”
　　看出范霜宁眼中对他“装大款”的无语，苟清和没说什么，从货架上抱了一堆零食过来，堆放在她的面前，“没事，这家超市的主人我认识，吃吧。”
　　见她没动，便撕开几包，敞开在范霜宁面前。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随便拿了点。”
　　撕都撕开了，范霜宁也不再推拒苟清和的好意，“谢谢，这些就够了。”说完，伸手随便吃了一些。
　　或许是此刻难得的静谧放松了紧闭的心防，又或是绵绵的雨声将情绪滋长，范霜宁问了苟清和很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要找那个男生麻烦？”
　　苟清和微怔，笑了一声，“你是认为我有难言之隐吗？我应该感谢你没有一竿子打死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说了一些难听的话，给他点教训罢了。”
　　见他不想多说，又确定是事出有因，范霜宁便没再多问。
　　“暴力并不能解决问题，做事情之前还是要先考虑一下后果。”
　　苟清和没反驳，默默拧开一瓶汽水，是玫瑰柠檬味的。递到范霜宁面前，“新出的口味，要尝尝吗？”
　　范霜宁正好有些口渴，没有推拒，接过喝了一口，微酸清爽的柠檬味漫开，是一阵长长的玫瑰余香。
　　范霜宁又喝了一口，接上刚才的话“不过，有些时候，肉/体上的疼痛确实会让人长记性。”
　　见苟清和看过来，她笑了一下，“时间不早，谢谢你的款待。我先回去了。”
　　苟清和站起身，送她到门口。
　　门外，雨停了，一切都浸在暖色的滤镜里。泊油路静静地崭新，路旁的树绿汪汪滴着水，水珠掉在地上，“啪”，砸成细碎的金子。
　　范霜宁回头，朝苟清和摆摆手，转身离开。
　　苟清和在门内，什么也没有想，脑海里只有一副画面，像画一样，她和太阳并肩站着，在他心里下了一场太阳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