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岛》苏门小学士

19、来看你

　　迟星不想坐在这。
　　许一仁留下的烟熏味他并不喜欢。
　　他瞄了一眼深红色的丝绒台幕，幕布上布满星星点点的小洞，外面强烈的光从小洞透过来，落在地上。
　　迟星准备从台幕的角落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去观众区。
　　可是，当他掀开一条小缝，就听见咔嚓咔嚓一阵快门声以及白晃晃的闪光灯。
　　迟星立刻缩了回来，靠在墙角深呼吸了一下。
　　最近他对摄像机过敏。

　　看到摄像机就会条件反射地担心被拍，就会担心给孑岛带来麻烦，就会担心打扰到方泽。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方泽了。
　　甚至没有再梦见他。

　　甚至穆尘也减少了与他的联系。
　　关于孑岛的那些惊心动魄的记忆，似乎都在他的生活中淡去。

　　迟星每天按时吃饭、上课、自习、睡觉，选了许多许多的课程，将时间填得满满的，但依然觉得内心空空的。
　　上学及回家的路上，迟星都会戴上口罩，将帽子压得很低，有时还会故意绕很长一段路再回去，但不论他走哪条路、几点回去，他都可以感觉到有两人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他知道，那是方泽的人。

　　为了验证他们的存在，迟星甚至会突然在大街上奔跑，跑到拐角处又突然停下，转身去捕捉那两人的踪迹，并且乐此不疲。

　　此刻，迟星被困在这里，他不确定方泽的人有没有跟进演讲厅。
　　迟星思忖着是继续呆在这，还是原路退出去。

　　而就在这时，他看见舞台上那个人拿着话筒，一边做着演讲，一边朝他侧过身儒雅一笑，并向下摆手，示意他坐下。

　　舞台一侧的主持人注意到了。
　　他顺着许教授的目光看过去。
　　红布白墙的角落暗处，立着一个很漂亮的少年，白T裇，军训迷彩裤，长手长脚的站在点点星光里，脸色有点懊恼。

　　主持人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他很客气地问：“你是跟许教授一起来的吗？”
　　“不是的，不好意思，我走错路了，”迟星尴尬笑笑，“我这就从后门出去。”
　　主持人疑惑地看了一眼台上的许教授。
　　台上那位正好又看了过来，他微笑着朝主持人点点头。
　　主持人会意，赶忙拉住迟星，说道：“同学，许教授好像是让你在这等会他，40分钟之后会有中场休息，你跟教授打完招呼再走不迟。”

　　迟星满脸问号，想说我真的不认识这位教授，他长什么样我都还没记住。

　　“来都来了，听完讲座再走吧。”主持人将迟星按在休息区的沙发里，又叮嘱道，“不许走哦，否则我跟许教授没法交待。”

　　你跟他交不交待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迟星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大厅会场传来热烈的掌声、笑声，还有女生的尖叫声。
　　这位教授很会用浅显易懂的语句，将晦涩的学术原理讲得生动有趣，会场的氛围很轻松。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迟星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穆尘发来的。

　　[MCJD09：在哪？]
　　[迟星：学校演讲厅，听讲座。]
　　[MCJD09：演讲厅哪个位置？]
　　[迟星：舞台右侧的休息区。]
　　[MCJD09：怎么跑去那了？现在出来，车在后门等你。]
　　[迟星：？？？]
　　[MCJD09：给你一分钟。]

　　迟星指尖发麻。
　　他愣了一秒，回了一个“好”，拎起背包就从来时的小门冲了出去。

　　台上的许教授察觉到动静，往休息区瞥了一眼，只看到一抹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眼下闪过一丝暗影，很快又声情并茂继续他的演讲。

　　迟星在幽暗的过道里跑起来。
　　不知为何，他心跳有点快。
　　胸腔里有某种酸涩的情绪鼓胀着，那是小小的期待。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花坛边，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普通款，雾面车身在路灯下低调奢华，一尘不染，显示着主人的尊贵。
　　穆尘站在车后门处等他。

　　迟星飞奔过去，在到达车边的第一秒，穆尘替他拉开了车门。

　　迟星身上微微发着汗，轻轻喘着气。
　　他弯腰钻进车，就看见方泽坐在另一头，望向他的目光如深潭般沉静。
　　迟星的心脏停顿了一秒。
　　方泽穿着经典款的丝质衬衣，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俊美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周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禁欲美。

　　“砰”的一声，穆尘关上门，走向了驾驶座。
　　迟星心里的小烟火悄悄绽放。

　　他听见方泽对他说：“坐过来一点。”
　　迟星愣愣放下背包，背包没放稳，从座椅滑到了脚边，他也没有去管。
　　心里某处小小的空缺被填满，带着欢喜。
　　他小心地朝方泽挪过去一点。

　　车外的霓虹灯染上了点初秋夜的凉意，它们璀璨如星河，却远远比不上车上这个人耀眼。
　　方泽没再说话，明明灭灭的光影里，他不动声色地牵住了迟星的手。
　　迟星指尖一颤，没有抗拒。
　　略带凉意的手指，修长，柔软，完完整整地握着迟星的手，指腹在他的指骨上轻轻摩挲着。
　　迟星全身的血液随着他摩挲的频率搏动着。

　　他偷偷看向方泽。
　　方泽依然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侧颜的线条堪称完美，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清贵感。

　　车窗外万家灯火，人来人往，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在音乐喷泉边玩水，甜蜜的情侣在路边的树荫下深情拥吻，在这热闹而陌生的城市，在这带着烟火气的夜色里，迟星第一次感觉到了方泽的真实性。

　　车子直接驶进了别墅的私家车库。
　　穆尘替方泽打开车门。

　　“少爷？”穆尘在询问他的意思。
　　“去休息吧。”方泽说道，声音一贯的冷。
　　穆尘的面色有点为难，他又看了迟星一眼，随后离开了。

　　方泽牵住迟星的手，十指相扣，带着他从同一侧下了车。
　　迟星乖巧地跟随着他。
　　从上车到现在，方泽始终没有同他说过第二句话，也没有看过他，可是他牵迟星的手，却越来越用劲了。

　　“砰，砰，砰。”
　　一盏一盏灯在前方自动亮起，电梯门自动打开，F2的楼层按钮自动亮起，卧室的灯自动亮起，落地窗的窗帘自动合闭，空调自动调到了最合适的温度。
　　方泽不用亲自做任何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听从着他的指令，为他服务。

　　他拉着迟星在窗边停下，松开了他的手。
　　他转过身看迟星，同他说了今晚第二句话。
　　“高兴，还是难过？”
　　他的声音如磬折玉音，一如迟星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迟星想说快要高兴得疯了。
　　可是他不敢表现出来，那也太丢脸了。
　　他抿了抿唇，说道：“高兴。”

　　方泽轻呼了口气，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
　　迟星捕捉到了。
　　不知为何，他为他的笑而开心。

　　“包不重吗，为什么还不放下？”方泽看了眼迟星紧紧拽着背包的手。
　　从下车到现在，迟星一只手被方泽牵着，另一只手就一直紧紧拽着这只包。
　　手里抓着东西，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的激动和紧张。

　　迟星拎着包往桌边靠了靠，他开始僵硬地从背包里往外掏东西，先是手机，而后是书、笔和习题集。
　　他低着头糯糯说道：“还、还有作业要做。”
　　方泽气笑了：“必须要现在做么？”
　　迟星吸了下鼻子：“嗯。”
　　方泽盯着迟星渐渐红了的耳尖，说道：“我特意来看你，先借我一点时间行不行？”
　　迟星抬头看他：“啊？”
　　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少爷会说这样的话。

　　“过来。”方泽站在那里，眼里藏着星光。
　　迟星停下可笑的做作业的打算，迟疑了一会，别别扭扭朝他走去。

　　在离方泽还差一米远时，方泽向他迈出一大步，将迟星一把摁进了怀里。
　　“嗯……”迟星听到方泽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迟星几乎被他抱得脚离了地面。

　　“别动。”方泽将头埋在迟星的颈间，唇落在他跳动的颈动脉上，他的声音温柔至极，带着鼻音，“就抱一会，什么也不做。”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很思念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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