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讲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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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星烧得神志不清。
这一次的发烧，比以往来得更凶狠些。
过去的两天两夜里，时烧时退，时好时坏，积蓄的病势就如大坝里的水，终于在这一晚开闸倾泻。
医生走后，迟星处于迷糊状态，打着点滴，嘟嘟囔囔说着胡话，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小动物。
方泽没有离开。
当所有人都退下，方泽掀开薄被，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他侧躺在迟星对面，看着他，听着他急促的呼吸及带着鼻音的胡话。
方泽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脆弱的人类的感觉了。
生老病死，对他来说遥远得就像天空的星辰。
在他眼里，只有“永恒”或者“终止”这两种选项。
他曾经想要选择“终止”，可是他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为此他宁愿成为永恒的监.禁.者。
此刻，他看到迟星被这小小的病痛折磨着，他才重新记起，生命本就是如此脆弱，他喜欢的人随时可能因为各种事情受到生命威胁。
迟星一直在糯糯说着什么，含糊不清。
方泽靠近一点，轻轻握住输液的位置，为他捂暖冰凉的液体。
“你在说什么？”方泽轻声问道。
迟星微微睁开眼，睫毛底下藏着点点星芒，他像是在看着方泽，又像是没在看。
“你说什么？”方泽再一次问道。
“爷爷，院子，没有了……”迟星碎碎念着。
“你很喜欢那座院子吗？”方泽捏着他的指尖，“喜欢的话我再按照原来的样子为你盖一座。”
迟星蠕动了几下，却没能挪动身体。
方泽知道他想靠近一点，便又朝他靠了靠。
迟星将头靠在方泽心脏的位置，似乎得到了满足。
他抬起眼睑稍稍看了一眼方泽，又丧丧地垂了下去，叹了口气：“好、丢、脸。”
方泽气笑了：“什么？”
他喃喃答道：“好丢脸，我好像，又梦到他了。”
“嗯。”方泽在他发顶亲吻了一下，答道，“是挺丢脸的，我们阿星向来很要面子。”
“他，为什么，要让我写日记啊？”迟星又往方泽怀里靠了靠。
“大概是想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方泽温柔说道。
“我、不、想、写。”
“为什么不想写？”
“不想，想起他……”
“为什么？”
“难过。”
方泽怔怔然看着迟星，目光沉静，没再说话。
天亮了。
阳光冲破地平线，早晨的第一缕光洒在湖面。
方泽在迟星额间印上一吻，随后如同被阳光吸走的晨雾一般，就这么消失了。
迟星的手指落了空，他在空气中抓了几把，又垂落在床上。
他糯糯说着：“见不到，难过。”
迟星真正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发现房间里多了很多东西，生活生品一应俱全，冰箱里也是满的。
医生会定期过来为他检查，安排他吃药、输液。
穆尘重新用微信与他联系，似有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而方泽，再也没有出现过。
就像他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迟星戴着帽子与口罩出去转了一圈。
昨夜下过雨，外面湿漉漉的，有了早秋的凉意。这个小区应该是没什么长住业主，迟星转了半小时也没碰见一个人。
他悻悻地回到房间，觉得自己被隔离了。
不过，年轻人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吸引，他很快便在房子里找到了乐趣。
吃饭、睡觉、看书、吃零食、看电影、打游戏，接下来的几天过得日夜颠倒又很享受。
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这么放纵过。
迟星几乎没有出门。
*
转眼间，开学了。
南大就在附近，迟星拒绝了穆尘安排的人带他去办入学手续。
他像所有普通大学新生一样，背个背包，去排队、去逛社团、去办校园卡，在四通八达的教学楼及人群中转到迷路，在惨无人道的军训中被憨憨的教官逗乐。
他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一张张与他一样年轻朝气的脸，感觉获得了新生。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住宿舍，也还没交到新朋友。
开学第一个周末，学院安排了一场讲座。
主讲人是学院今年新进的一名年轻教授，常青藤名校OST实验室的博士后，年纪轻轻便已是享有盛誉的学者，妥妥的人生赢家。
讲座还没开始，这位许教授的名头便在学校论坛被刷屏了。
刷屏的不仅他的成就，还有他的那张帅脸。
[天啦，许教授居然这么帅的吗！]
[长得这么帅还这么优秀的人真的存在吗！]
[捶胸顿足！请问我现在换专业还来得及吗？]
[听说许教授还是单身！集美们冲啊！]
不光是学校论坛，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到处挂着这位许教授的讲座海报。
迟星打饭时扫了一眼，这人长了一张混血脸，又兼具东方人的儒雅气质，海报高高在上地挂着，全身写满了四个字：我很牛逼。
名字挺好记，叫许一仁。
排在迟星前面的女生一边花痴着许教授，一边讨论着几点钟去占位置。
说得激动时，一不小心将打好的菜汤洒到了后排的迟星身上。
“啊！对不起！”高马尾的女生赶紧道歉。
大家都穿着军训服，捂起来本没什么区别。
可迟星刚刚一路小跑过来，出了汗，摘了帽子，脱掉外套搭在手上，背上、脖子上蒸腾着少年人的热气，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在食堂一众食客面前，像个精灵王子一般的存在。
高马尾女生看呆了，愣了几秒才傻傻问道：“同学，你哪院的？”
迟星将帽子扣上，朝墙上的海报偏了偏头：“那个院的。”
迟星说完便端着餐盘走了。
高马尾女生的脸“噌”的一下便红了，直到她的同伴喊她，才回过神来。
“你咋啦？”同伴一脸懵逼。
高马尾女生激动地拽着她的手：“请问，我还可以转院吗？”
晚上八点的讲座，下午五点便没有了位置。
明明是专业性很强的讲座，演讲厅里却挤满了外院来的学生。
有些人甚至拿出了专业的追星设备，扛着摄影机，准备怼着许教授的帅脸一顿猛拍。
迟星从图书馆出来时，已经是七点四十五了。
他收拾好东西，将背包往肩上一搭，买了一瓶牛奶、一个汉堡，一边吃着一边往演讲厅走去。
前门主入口人太多了，根本挤不进。
迟星知道楼梯间还有一个次入口，昨天他在那里遇到了一只流浪猫咪，所以多留意了一下。
想着去碰碰运气，若是次入口进不去，再折回来也来得及。
迟星猫着身子从那道半开的小门进去了。
谁知，那门后的走廊特别长，灯坏了一整排，黑漆漆的，有点瘆人。
迟星打开了手机内置手电筒，壮着胆子往前走。
转了一个弯，前面隐隐有了灯光，渐渐有了嘈杂人声。
看来没有走错路。
迟星加快脚步，又推开一扇门，楞头撞进了一个小休息区，昏黄不清的灯光下，一个男人正倚在沙发里抽烟。
烟火明明灭灭，雾气氤氲间，他抬眼看见了迟星。
那人顿了一秒，似有诧异，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就在这个瞬间，舞台上的大灯“啪啪啪”全部亮起。
灯火通明。
音响传来主持人热情的播报词：“下面有请许一仁教授出场！”
灯光落在那人侧脸，迟星认出来了，正是海报上的那张脸。
“来听讲座的吗？”许教授好脾气地说道，“就坐这听吧，前面没位置了。”
说罢，这位许教授整理了一下袖口，迈着长腿上了舞台。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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