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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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甫一驶出大云山隧道群，道路两侧就渐渐有了人间烟火味。
散落在山野间的房舍，在夕阳下升起袅袅炊烟，山坡的玉米地里，戴着草帽的大叔正在锄地，端着饭碗的小姑娘，站在屋前的桔子树下喊阿爸回家吃饭。
迟星有一种重新回到人间的感觉。
“上岛时有人拍到了你，但只是一个模糊的侧影，所以，放心，应该还没人知道你是谁，我会尽量保证你的正常生活不受到影响。”穆尘将迟星的帽檐又压低了些。
“这些人为什么要拍我？”迟星问道。
“因为方泽，任何跟他沾上边的人，都会被网友掘地三尺人肉出来。而且现在孑岛的问题非常敏感，不宜受到更多关注，咱们一切小心为上。”穆尘摊摊手，说道，“如果你不想因#神秘富豪方泽的新欢小男友#这样的话题被推上热搜的话，你最好听我的。”
方泽的新欢小男友！！！
迟星差点噎住。
穆尘探身去问秦启：“秦启，现在跟着我们的人大概有几批？”
秦启单手握着方向盘，比了个“三”。
“行。”
车子依然在乡村公路间飞驰，扬起一片尘雾。
快要到达藏君山时，在一个不起眼的山坳处，秦启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路边已经停了两辆很低调的黑色轿车。
秦启戴上帽子，跳下了车，他拉开靠近路边山坳的右侧后车门，说道：“下车。”
迟星被他推上了另一辆黑色轿车。
这辆车里已经坐了一位司机，还有一位与迟星身高、体型、穿着均相似的“迟星一号”。
“快走！”秦启将车门“哐”的一下关上。
司机大叔一脚油门，车子迅速发动。
迟星赶紧往后看去，只见从另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位同样与他身高、体型、穿着均相似的年轻人，秦启拖着那位“迟星二号”上了保姆车。
保姆车与另一辆黑色轿车同时发动，向不同的方向开去。
在这荒凉的藏君山，迟星与秦启及穆尘、与孑岛的一切，正式分道扬镳。
“滴滴。”手机突然收到一条讯息。
迟星吓了一跳，不过数日，他差点都忘记了手机这么个存在。
“一路顺风。下回见。”
发信人的昵称叫做“MCJD09”，正是穆尘。
迟星发了会呆，许久后回了三个字：“下回见。”
“你这副墨镜真好看，在哪买的？”车内另一个同样捂得严严实实的“迟星一号”伸着脖子过来问道。
迟星赶紧关了手机。
若不是那人开口说话，迟星差点忘了车里还有这么个人。
“不是我的。”迟星尴尬地扶了扶墨镜，重新遇到与他一样的普通同龄人，迟星一时竟有点不知如何相处。
“借我看看？”迟星一号说道。
“不了吧。”迟星向座椅的另一侧移了移。
“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迟星一号好奇问道，“我看到另一辆车上，还有两个人与咱俩一样的装扮。”
迟星略有惊讶，随后答道：“不知道。”
“咳咳咳！”前头的司机清了清嗓子，“先生交待过，不要攀谈。”
“哦。”迟星一号垂头答道。
车子在城区绕了N个圈之后，司机将迟星一号放在一条小巷口。
迟星一号下车时，特意趴过来说道：“下回见。”
迟星怀疑他看到了他与穆尘的聊天纪录。
轿车继续开动，这条路迟星认识，是回石南村的路。
上一次，他是坐着班车去的藏君山。
司机在一个叫做“山南”的站停下来。
他回头说道：“剩下的路，只能委屈您自己坐班车回去了。先生嘱咐了，上了班车请将帽子等除去，您正正常常大大方方地回家就行。”
“嗯。谢谢。”
迟星有注意到，司机始终称呼他为“您”，而他明明年纪比迟星大得多。
他也没太在意，大约这就是职业司机的素养。
直到迟星坐上拥挤的城郊班车，他才终于意识到，他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
迟星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村里安静得很，远远有狗吠声。
破旧的迟家小院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家门口的路灯发着昏黄的光，夜里开始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珠在灯光下，织出了一幅朦胧忧伤的画。
迟星站在门口，手里捏着钥匙，却迟迟没有开门。
这个院子里再没有等他回家的人。
他眼睫上沾着水，心里空落落的。
这一夜迟星睡得很不好。
他梦到了那株古银杏树。
铺天盖地的银杏叶从天而降，如漫天飞舞的黄蝶，金黄的叶子落在松软的土地上，堆积成了厚厚的毯子。
迟星躺在那松软的金色落叶间。
夕阳洒在山巅。
他们是纠缠的蛇。
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一起，迟星难过极了。
那人吻干他脸颊的泪，在他耳边温柔至极地说着：“我想听你……唤我……殿下。”
次日，迟星在晨光微醺中醒来。
他的头发都湿透了，心跳得几乎要击穿心口。
他回忆起支离破碎的荒唐梦境，羞得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他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梦，可是第一次在梦里有如此真实的感受。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特殊的性取向，还有他对那个人无法抑制的思念。
梦里那个人，正是方泽。
迟星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从院子的井里打了一桶冷水，拎进浴室，给自己冲了个冷水澡。
当他挂着一身水珠从浴室出来时，他的皮肤依然烫得吓人。
他终于意识到，他好像发烧了。
这时，院门口传来敲门声。
“迟星，你回来了吗？”门外是村长的声音，年轻的大学生村官，姜阳生。
“等、等等！”迟星慌忙套上衣服，趿着拖鞋，飞奔去开门。
姜阳生比迟星大十岁，在迟星还穿着开裆裤时，他就是石南村有名的学霸了，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从南大毕业之后，直接考进了市里最好的单位，表现优异连升几级，而后却自请回老家当村官，立志要将这个贫困的小村子带上一条致富之路。
迟星一直觉得他挺酷的。
而品学兼优、家境贫寒的迟星，正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之一。
“脸怎么这么红？”姜阳生看到迟星后，马上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有点烧。”迟星摸摸额头。
“走，带你去买药。”
姜阳生说，迟星的助学金专用卡已经收到了第一笔钱，这足够他应付第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今天来，是准备陪迟星去买些开学的必需品，顺便以学长的身份，为他介绍一下南大。
“哦。”迟星心不在焉地应着，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风景。
“怎么样？还烧吗？”姜阳生关切地问道。
“吃完药，好些了。”
“卡由我这边保管，除了学费和住宿费，生活费我会按月打给你，没问题吧？”姜阳生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都可以。”
“迟星！”姜阳生转身问他，“你怎么了？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孑岛的工作，顺利吗？”
“啊？”迟星猛地回头看他。
车窗外，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灿烂如骄阳。
这个村庄的夏天，正在以最热烈的方式收尾。
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淳朴，真实，土地的芳香，阳光的味道，都是如此真实。
有那么一瞬间，迟星甚至觉得，孑岛根本就不存在。
而方泽，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
“如果感觉不开心，咱就不去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姜阳生说道，“不管是助学金还是奖学金，我们还有很多选择……”
“没有！没有不开心！”迟星急了，他几乎是吼着立刻否定。
姜阳生有点惊讶，他从未见这个斯文的男孩这么说过话。
迟星自己也有点吓到了。
“太麻烦你了，”迟星补充说道，“我会做好这份工作的。不仅仅是这份工作，开学后，我会再找一份兼职，早点将欠村里的钱还了。”
姜阳生：“那个，倒不必着急。”
迟星说道：“我会努力的。”
姜阳生点点头，没再说话。
车载电台的信号突然不太好。
“帮我换个电台。”姜阳生说道。
“好的。”迟星倾身过去。
“等等！”姜阳生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他惊异地看向迟星，“你脖子上是什么？”
“什么？”迟星抹了抹脖子，一脸疑惑。
迟星的左耳下方，靠近锁骨的位置，多了两个像蝴蝶翅膀的红色痕迹。
看起来像个吻痕。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发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