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星2199》FutureD

8、血腥安吉（下）

　　密密麻麻的枪响迎着着喜悦的镲击和鞭炮声压向手无寸铁的十二区平民，随着猩红血点的增多，弹幕也在不断增长，写出的都是死者的姓名——
　　「佟秋生为您发来贺电，恭祝国泰民安」
　　「新月一家为您发来贺电，祝您阖家团圆」
　　「特蕾莎及其子女为您发来贺电，愿您猪年大吉」
　　......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就是……「过年」的庆祝方式？
　　384脸色煞白，左手在三连D的重音敲击下滑落，离开了钟归的手心。
　　钟归下意识地去抓384的手，却被384眼神里无尽的惊恐刺得退回了动作。
　　她想冷静下来，好好措辞，给384一个完美的解释，但骇人的警报声不给她这个机会。因为班里部分异能者情绪失控，空气中出现了大量的电位变化。实验班的学生是最优秀的，所以能力失控时引发的后果也会是最严重的。
　　钟归晃晃头，强迫自己恢复理性。别想其他事了，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护住同学，护住学校！她冲上讲台，试图关闭教学系统安吉，可无论是按esc，还是backspace，抑或是各种强制关机快捷键，系统都没有任何反应。她想直接切断安吉的电源，可为了防止同学恶作剧，安吉的控制电路是嵌在墙壁里的，只有导员知道怎么打开，很明显，找导员来肯定是赶不及的——想一想，想一想，还能怎么办——有了，物理隔离！让同学们离开彼此的能力作用半径！
　　钟归转过身，用最大的音量喊道：“大家不要恐慌，这应该是系统故障，请大家冷静，控制好自己的能力，立刻按照演习开始疏散！坐在左边的同学依次出列、在教室外站好，保持个人距离5m以上！把屏幕向左旋转到最大角度不要看！站好之后闭上眼睛！“
　　屏幕上绿色的军队在温柔如水的长笛声中潜入十二区的腹地，空气中的电离状态也变得稀疏。钟归看了眼惊慌失措的384，留下一句“保护好自己”，作为左列的最后一个学生押在队尾，走出教室。
　　刚走出门，她就停下了脚步。
　　隔壁2班的教室闹哄哄的，但没有一个人站在外面。
　　怎么回事，她们不疏散的吗？钟归皱起眉，看了一眼自己班的同学，思考半秒后，转身向2班跑去。
　　“疏散......”
　　“啊——血——”
　　话音未落，她就被2班班长失控的空气系能力直接吹出了6楼窗外。
　　钟归赶忙发动能力，通过不断产生高温来增大气压，做下坠缓冲，直到意识模糊、双眼发黑、嘴角沁血、裙角被烧成狗啃菜，才一个标准前滚翻落地。
　　她恨恨地想，自己果然还是不够强大啊，才坚持这么点时间就蓝条见底了。
　　“副班长，想办法给二班班长打一针空气系的「戒律」，实在不行就用麻醉针远程射击。”钟归落地后顾不上喘气，立刻给副班长发信息，但没想到，智脑也被入侵了，通讯系统完全瘫痪，根本切不到信息界面。
　　她只好绕到班级这一侧，朝楼上大吼，边吼边祈祷副班长的耳朵不要掉链子。
　　异能实验班里常备控制药剂，其中「戒律」是利用靶向蛋白定位的异能压制剂，注射后可以拔除能力8小时。虽然有一定副作用，但眼下也只能用这个了。
　　钟归环顾四周。整栋楼，不，整个学院区，除了她所在的一班得到了稳定控制，其他所有班级都处在混乱之中。
　　一半的学生坐在座位上或者缩在墙角里看着关不掉的安吉无助哭泣；另一半惊恐无比，成群结队地往楼下涌。
　　肌肉强化系的同学冲在最前面，以为逃离了教室的安吉就看不到恐怖的屠杀画面。
　　可惜，事与愿违。
　　操场上的大喇叭激昂地播放颂歌和枪声尖叫声的混奏，荡起阵阵回声。人造太阳内侧被替换成屠杀投影，阴红的光泽让教学楼外比教室里还要恐怖三分。

　　与第五区同命相怜，第九区（平民生活区）也被有着欢乐BGM的屠杀大电影入侵了。所有屏幕的画面，无论大小，都是绿装军人对十二区的火力压制。
　　长号与琵琶一问一答，手无寸铁的十二区树民在绿色军装狙击手和冲锋枪的阴影下走了不到一回合，便被子弹击穿心脏——大片的鲜血随着动脉血管的爆裂喷出，顺着鼓点倒在地上。
　　成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固然比小孩子强些，但在普通民众眼中，这不仅仅是暴力屠杀流血事件——他们认得那些穿绿色军服的人。
　　那是政府军。
　　这足以击溃他们对带来光和热、提供充足的食品和稳定的住宅的正义而伟大的政府军的坚实信仰。
　　所以第九区比第五区更乱。
　　“反对政府军屠杀平民！”一名佩戴点缀着白色鸥鸟的贝雷帽的女子振臂高呼。起初只有一两个人回应，但情绪的传染力比病毒更强，很快，“反对政府军屠杀平民！“的呼声就淹没了整个区，甚至盖过了欢快的大号声。
　　“十二区贫民也是人！”“也是人！”
　　"Poor Lives Matter! ""PLM！"
　　高塔上站岗的政府军狙击手瞄准戴着贝雷帽的罪魁祸首，等待狙击命令。
　　她咬着牙，巴不得立马把这个女人碎尸万段。
　　她很清楚，政府军杀的都是社会不稳定分子以及浪费税收白白消耗本就不多的救济粮却没有半点社会价值的蛀虫，那个造势的「白鸥」是个该死的蠢货。
　　但她不能也不敢擅自开枪。
　　所有人都在喊“反对政府军屠杀平民！”的口号。如果她真让那个人死了，便是坐实了这个罪名。

　　“「戒律」打了吗？没打的话去找三班精神控制系的同学，让二班班长清醒清醒赶紧滚下来给我帮忙！“
　　钟归蓝条还没回满，没办法在拥挤的人群中逆流而上，只能继续用最大的声音死命朝六楼大吼。
　　但回应她的，只有被二班班长吹下来的副班长，和三班一个她不认识的小倒霉蛋。
　　《春节序曲》奏到了结尾，跟着一连串云锣唢呐高亢紧凑的回旋，镜头切到了十二区最上空，呈俯视状态，似乎是想来个壮阔的大结局。
　　绿色军装的政府军有序撤退，留下一片狼藉——未干的鲜血和尸体填满大地的裂缝，等待着下一次岩石圈地壳运动将它们埋到更深层的土壤。人造太阳在半空中关闭最后一丝余晖，热烈的二胡与双簧管在黑暗和死寂中收束「噔噔噔 噔！」的主旋律，两行红底黑体金字悬浮在十二区上空的黑暗中：
　　十二区全体死尸携政府军给您
　　拜 年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