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星2199》FutureD

47、风满楼

　　第五区。雅典娜酒店。
　　两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女孩缩在大堂的沙发里。其中一个忽然立起身子，轻声道：“达莉亚……”
　　“嘘——”达莉亚制止了她的发言，同时把墨镜再往鼻梁上推了一把，“不要在这里叫真名，卡丽莎。”
　　卡丽莎点点头，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这样真的好吗，半夜跑到人家的住宿点蹲守？我还以为是要通过正常渠道见贝拉……”
　　“说什么呢！”达莉亚生气地挑起眉，“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你雪中送炭！进正常渠道能有机会跟贝拉交流吗？只有私下会面才听得到打气的话！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挖到伊莎贝拉落脚的酒店花了多少钱？”
　　“可是这属于恶意侵犯她人隐私，如果被抓住，就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浇……”
　　“嘘，别说话，她来了！”达莉亚赶忙打断卡丽莎，打开电子屏幕，装出看新闻的模样。

　　新闻标题刚蹦出来，一个留着及肩长发的少女便从她们身前走过。
　　“哦，我的神啊。”达莉亚捂住心脏，好像即将昏厥，“真人比在节目里还要有气质。”
　　卡丽莎有些紧张（毕竟她们在违法的边缘徘徊），但也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悄悄抬起眼，打量不远处那个办理入住的女孩。

　　伊莎贝拉浑身散发着凌厉又咄咄逼人的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但她丝毫不顾忌这一点，非但没有像其他“大人物”一样，用奇形怪状的面具隐藏身份，反而变本加厉地通过外形来展露自己的与众不同——她身着做工繁复、层层叠叠，还缀有某种宝石的黑色纱裙，非常夺人眼球。
　　自信、纯粹而强大。卡丽莎忍不住赞叹，要是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你怎么又没有按照既定路线过来？”带有电流噪音的低沉声线在门口响起。
　　看来需要用到变声器的“大人物”来了。卡丽莎一边在心里暗讽，一边朝声源望去。
　　定位目标的一瞬间，她愣住了。
　　那人戴着无脸面具、穿着黑色风衣，卡丽莎很确定自己的社交圈里没有这样的人，但总感觉……莫名的熟悉？
　　“那又怎么样嘛——”伊莎贝拉扑过去抱住无面人的胳膊，一边拉着她前行一边撒娇，“人家还不是按时到了。”
　　“那又如何？按你的行事模式，如果没按时到，就是到不了了。”
　　“哎呀，讲话还是这么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马上要去十二区，好长一段时间吃不到冰淇淋和烤肉，这几天放纵一下是应该的嘛……”

　　“快快快，跟上她们！”听见声音越来越小，达莉亚连忙催促卡丽莎起身。
　　“这……”卡丽莎回忆着刚才的既视感，莫名打了个寒噤，“还要跟？”
　　“那当然！你不主动，你们就没有故事！”说完，她就牵起卡丽莎的手往二人离去的方向飞奔。
　　所幸，前面两人像在月下散步似的，走得十分拖拉，达利亚没跑两步就看到一对背影。她领着卡丽莎不远不近地跟着，最后被带到了紧急通道出入口。
　　伊莎贝拉和无面人走了进去。

　　“啧，好好的电梯不乘，走扶梯干什么？”达莉亚嘟囔了一句，接着就要继续踏上征程。
　　“达莉亚。”卡丽莎拉住她，“我们回去吧，我觉得事情不太对……”
　　“回什么回！”达莉亚坚定地拒绝，“现在回去，付的钱就都打水漂了！存十年奖学金都回不了本！”
　　“可是……”卡丽莎忧心忡忡，“贝拉旁边那个人，我感觉不像善类。”
　　“你说那个杀手打扮的姐姐吗？”达莉亚满不在乎，“一看就是保镖啦！卡丽莎你怎么回事，演唱会去得也不少啊，结果连明星的标配都不知道？还能被保镖吓着？”
　　“可……”
　　“好啦，看你现在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就需要被贝拉好好教育一下！”说着，她把卡拖进了楼道。

　　“妈耶，比我想象得还黑。”达莉亚把手搭在扶梯上，摸索着上行。
　　走了几层后，外界的声音越发模糊，楼道内的压抑感重了许多。达莉亚看着在黑暗中泛红光的“紧急通道”悬浮字，终于产生了恐惧感，伸手道：“卡丽莎你怕不怕？怕就拉住我的手。”
　　一双手配合地搭了上来。
　　确认了同伴的存在后，达莉亚胆子壮了许多，加快了攀登的速度。又过了几分钟，她开始气喘：“几楼了这是？她们怎么走得这么快，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
　　“八楼了。”

　　达莉亚停住脚步。后背的冷汗再一次沁出，并朝四面八方延伸，直奔手心和额角。
　　“嗯？”卡丽莎疑惑的声音在两米外响起，“达莉亚，是你在说话吗？”
　　达莉亚想回答，喉咙却像被水泥堵住了似的，冒不出一个音节。她想抽出手来，却僵硬得无法动弹。
　　握住她的手也没有什么动作，仍旧像刚才那样，不松不紧地牵着她。
　　“不是。”发现气氛陷入凝固之后，手的主人体贴地打破了僵局。
　　“妈呀——”达莉亚尖叫起来，但立刻被那双手捂住嘴巴。

　　“小尾巴，让我看看你们是哪一边的人～”另一个俏皮的声音插入对话，接着，冰冷的质感从山根划过，两人的墨镜和口罩被从中间劈开。“嗯？”她们似乎听到一个吃惊的低吟。
　　达莉亚现在进入了大脑停转的空白状态，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而卡丽莎震惊于这两人的视力竟能好至如此，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她们却像行走在白天。是异能吗？不，雅典娜酒店作为知名高端奢华品牌，一定会设立优质的异能屏蔽装置。那，是辅助装备吗？可夜视仪是军用工具啊……

　　“好了，你们是要自己说，还是我来问？”俏皮的声音嬉笑道。
　　“等等。”低沉的声音插了嘴，“让我先问两句。”
　　“哦？”
　　“你，”卡丽莎感到声源在逐渐逼近，最后停在了鼻尖前，“来干什么？”
　　“我……”
　　“别，别为难她，”达莉亚不住地发抖，声音也磕磕巴巴的，但仍旧坚持解释着，“这是我的主意。那位是我的挚友，我们都是伊莎贝拉的铁杆粉丝。我朋友最近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我就想，如果能被贝拉鼓励一下，她一定能更快地走出负面情绪。十分抱歉打扰到你们了，但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粉丝？”伊莎贝拉似乎是在询问。
　　“粉丝。”另一个声音平静地回答，“我知道她很喜欢你。”卡丽莎感觉额心被点了一下。
　　“哦……那？”
　　“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严厉的声音接了下句。
　　“知，知道，您是伊莎贝拉的保镖……”达莉亚敬畏地回答。

　　半分钟的沉默。
　　“没错，”声音再次响起，“我负责保证伊莎贝拉女士在活动期间的安全。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完全有理由上报给校方和治安处。”
　　达莉亚和卡丽莎霎时面如土色。
　　“但，”她话锋一转，“这次看在你说的‘坏事’的份上，就不追究了，我不喜欢雪上加霜。下不为例。”
　　“谢谢您！”达莉亚舒出一口气，由衷地发出赞叹，“不愧是伊莎贝拉的保镖，跟她一样非同凡响！”
　　“呵呵。”无面人把住达莉亚的肩，“走吧，我送你回大厅。”
　　“呃，”达莉亚有点迷惑，“就我？”
　　“嗯，你的朋友。”无面人的语气云淡风轻，“不是说想跟伊莎贝拉女士聊两句吗？”
　　“哈？！”伊莎贝拉和达莉亚不约而同地惊叫出来。
　　“聊聊。”无面人对着伊重复了一遍，“那位是你的同届生，你会和她有很多共鸣的。”
　　“哈？！”这次惊呼的只有达莉亚。
　　于是乎，达莉亚一边使用“您的气场为什么这么强大””“您怎么啥事都知道”“您是哪个警察学校毕业的”“今天的内容需不需要我保密”的提问轰炸，一边随无面人下楼去了。而卡丽莎，跟着伊莎贝拉一路向上，走进了私人房间。

　　噔。噔。噔。噔。
　　由于套房面积太大，声控和体感灯花了四轮才全部点亮。
　　卡丽莎还被刚才的惊惶挟持着，整个人懵懵懂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沙发上的，直到伊莎贝拉递来一杯可乐才回过神。
　　“谢谢。”她接过杯子，趁机偷瞄伊莎贝拉。伊带着一贯的无谓表情，在桌上放下一盘司康后，坦然地坐到旁边，抿杯里的红茶。
　　“吓到你了吧？”伊拿起一块司康，“那人老是反应过度，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话该由我说，是我添麻烦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卡丽莎有些紧张地回应。
　　“哈哈，既然已经相互致歉，咱们就此翻篇吧，直接讲正事，”伊咬了一口司康，挑挑眉，“你怎么了？”
　　“嗯……”卡丽莎的眼神黯淡下来，“昨天，我的父母过世了。”
　　“哦，天呐。”伊沉痛地拍拍卡丽莎的肩，而后又咬了一口饼干。
　　“去年，一位与我关系很好的姐姐也过世了。”
　　“天呐。”伊又感叹一声，而后三下五除二吃完饼干，擦擦嘴，严肃地开口道：“要是普通人接连收到这种噩耗，肯定扛不住，但你，我能看出来，你与众不同。”
　　“……嗳？”
　　“我能看出来，你有强大的决心和韧性，”伊肯定地说，“还有敏锐的直觉。”说完，她再次拍了拍卡丽莎：“这些事困不住你的。”
　　“谢谢！”卡丽莎压根没想到会收到这么高的评价，猛地站起来鞠了一躬，因为动作太大，把木桌子都撞得移动了几公分。
　　“哈哈，”伊笑了，“你真可爱。”
　　卡激动得语无伦次：“我也可以感觉到你身上强大的决心、韧性、直觉……还有自信！和能力！这是我喜欢上你的原因。”
　　“嗯，”伊露出开心的笑容，“看来我们有很多共同点。”她轻快地眨眨眼，问：“不如交个朋友？”
　　“啊？！”卡丽莎禁不住尖叫了一声，“你、你想跟我做朋友吗？”
　　“嗯，”伊又笑了，“愿意赏脸吗？”
　　“岂止是愿意，我简直——”

　　嘀嘀嘀——
　　智脑的通讯提示音打断了卡丽莎的激情发言。她不悦地蹙了蹙眉，又探询地看向伊，在伊做出“请”的手势后，才按下接听按钮：
　　“喂，宝贝，你室友说你还没回宿舍？没事吧？”
　　“文森特？哦对，忘记告诉你这事儿了……我没事，今晚跟达莉亚一起住外面！今天可太奇妙了，回去再跟你细说！”
　　“哈哈，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反正我明天就忙完了，不如后天出来说道说道？”
　　“行呀！那你明晚可别倒在凯撒酒吧起不来。”
　　“知道啦。”
　　通讯结束。

　　“男朋友？”伊莎贝拉挤挤眼。
　　“嗯。”卡丽莎有点不好意思，“他这人也老是反应过度。”
　　“我刚听你叫的是文森特？”
　　“嗯哪，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关系很好的老同学，”伊露出十分怀念的表情，“他也叫文森特，来自第四区，背景和能力都很强，非常出名。据说跟我同年入读的中心大学，但从没看见过他……”
　　“那是因为他太忙了，连我都经常见不着人呢！”卡丽莎的眼睛几乎要放出光来，“天哪，我们讲的是同一个文森特！咱们也太太太太有缘了！”
　　“真的吗？”伊似乎有些吃惊，几秒后，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咱俩的共同点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这是什么爆棚的缘分指数？你难道是我前世的真命天女？”卡丽莎拿手当扇子，在红扑扑的两颊旁扇风，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但亢奋的心情像十二区的岩浆一样奔流不息。
　　“我们应该聚一聚！”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热情地发出邀请，“后天跟我们一起出去吧！明晚之后文森特就没事儿了，咱们可以聊一整天！”
　　“好呀。”伊咯咯笑起来，“我都等不及要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