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星2199》FutureD

40、同是宦游人

　　南丁格尔对服装的需求只有实用度，所以不会穿花里胡哨的衣服，连日常外出也身着轻型战衣，今天也一样。但此刻，有着高科技保护的她却在这个一身平民休闲服、还手无寸铁的入侵者面前寒毛倒竖。更不妙的是，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产生了畏惧心理。
　　这对战士来说可不是好事。得在对方抓住这一点之前速战速决，南心想。
　　“看到课本上的人三维化，是不是很激动？有没有一种追星成功的感觉？”维罗妮卡笑道。
　　“原来天煞孤星也算星。”南冷冷地回复。
　　“hey，hey，注意言辞，”维的笑脸垮下来，“我今天没想取你的命，但如果你硬要给我，我也不介意收下。”
　　南沉默一阵，缓和了语气：“请问你来干什么？”
　　维打了个哈欠，拍拍病床上的人的胸腔（安德烈痛得哼唧了好几声）：“解决落水狗。”
　　“那他怎么还没死？”南问。
　　安德烈呜呜地抗议起来。
　　“因为我想让你看。”维罗妮卡平静地回答，“让你看到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让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再想跟黑羊玩把戏。”
　　“我要，”维罗妮卡的音色十分低沉，但却比房间内外一切仪器的噪音都有穿透力。“当着你的面挖出你的眼睛。”
　　“好了，”她搓搓手，“不多说了，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咱们开始吧。”说完，维转过身，对安德烈挑挑眉，安惊恐地呜咽起来。
　　“等等。”
　　“没法等了，我说了我还有事。”维罗妮卡扭动手腕。
　　“黑羊的强悍实力，十二个区都有目共睹，我本人也非常叹服，从未产生过不敬的想法。正是因为你们太过「亮眼」，我们才会想安插「眼睛」，不是吗？”
　　“哈哈，”维罗妮卡笑起来，“说得很动听啊。不过现在拍马屁，你觉得有用吗？”
　　“有了「眼睛」，就能看到东西。通过这‘第三只眼’，我能看出，黑羊最缺的就是「眼睛」。你们似乎很需要情报。”
　　维罗妮卡沉思几秒，顿住手：“说下去。”
　　“做个交易如何？我知道黑羊想招募顶端的人，我给你此地最强者的情报，你给我安德烈。”
　　“就这？”维一脸不屑，又开始活动手腕，“因为没有第三只眼，你就觉得我会连冠军是谁都不知道？”她发出一声嘲笑：“我一会儿的事就是去找伊莎贝拉同学呢。”维故意把伊莎贝拉这几个字读得很重。
　　南丁格尔不动声色：“很可惜，她不是你们想要的第一名。”
　　“嗯？”维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惊愕，但迅速恢复了正常，“你在骗我。”
　　“如果你这样认为，那就杀了安德烈，然后带走伊莎贝拉吧。我们会招募真正的冠军。”
　　维罗妮卡沉默了。
　　南丁格尔听上去很淡然，但其实手心和脊背都已经布满冷汗。每说一句话，她就得在心里默念十遍“维罗妮卡不想杀你”。
　　如果五分钟之内还没有结果，我肯定会就地崩溃。南心想。
　　所幸，维罗妮卡很快做出了选择：“你说。”
　　“佐拉。打败安德烈的人，她是真正的总分第一。安德烈输掉不是因为失误，而是因为实力差距。”
　　“那她怎么没夺冠？”
　　“因为有人使用策略让她弃权了，这个女孩好像有什么心理弱点。”顿了顿，南补充道：“不过你不会介意的，对吧？黑羊看重先天条件，应该很有耐心雕琢一块璞玉。”
　　画面静止了。片刻后，维笑起来：“用冠军来换一个废物，你可真没什么生意头脑。”
　　说罢，她站起身，走向舷窗：“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另做准备，改日再来拜访了。”她熟练地开启窗户，同时叮嘱南丁格尔：“记住你的承诺，别碰我们的冠军。否则江湖规矩，你不仁我不义哦。”
　　说完，她探出半个身子。
　　南丁格尔舒出一口气，正想放松下来，维却突然回头：“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南丁格尔的神经再次绷紧。
　　“你好像很喜欢这只小男宠，”维罗妮卡指指病床，“他被搞废了，用不用我再给你送一只过来？”维罗妮卡一脸认真：“毕竟我挺喜欢你的情报的，想给你点赠品。”
　　“呃……不用了，谢谢。”
　　“哦。”维罗妮卡耸耸肩，跳下窗台，消失在夜色中。
　　南丁格尔走近舷窗，在确定维罗妮卡真的离开后，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她走到安德烈身旁，看到安满眼感激。
　　“别这样看着我，有点恶心。”南说。她看了一眼角落的监控，开始轻柔地抚摸安的鬓发，同时压低声音：“我救你纯粹是因为你死了我会被追责，我不想再给上面留下坏印象，你可别有什么自恋的想法。”
　　说完，她收回手，向门外走去。

　　第一件事办完了。
　　南丁格尔没有休憩的意思，打开智脑，输入「请求初次接触任务目标，是否许可？」，几分钟后，一个不定点坐标浮现出来，南打开GPS，风驰电赴地朝它移动。
　　坐标的数据没有变化，说明目标现在是静止的。这大大减轻了南的工作量。
　　她一边快走一边看着地图上的数字和坐标越来越接近，最后，停在了行政楼前。
　　南有些吃惊，但还是迅速刷卡走了进去。
　　她向着坐标小心翼翼地前行。但很快发现，这是不必要的谨慎，因为路过的走廊和办公室里都空无一人。

　　奇怪，教官都去哪儿了？
　　正在她思考这个问题时，刚刚还如一潭死水的坐标突然像中毒似的极速变幻起来，并且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糟糕——
　　“能请您让一下吗？我想进去方便一下。”柔软悦耳的声音响起。南丁格尔这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卫生间门口。
　　她又开始冒冷汗。但这次的理由和上一次不太一样。
　　南放下手腕，抬头看向眼前。
　　“能请您让一下吗？”温婉的女声变得更加柔和诚恳。
　　“可以啊，笼岛千穗理。”
　　“嗳？”千穗理愣住了，“您是……女孩子？”
　　“不然呢？你的眼里只有男人吗？”南的语气很不友善。
　　“嗳？”千穗理更加迷茫了，“您为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不对，您为什么会在这里？学员不是不能进行政楼吗？您……”
　　“好了，废话真多！”南不耐烦地打断千穗理，摘下了面具。
　　“嗳——！”千穗理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小南！是你！我的天，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说着，她就要去拥抱南。
　　南闪到一边：“从你找了个男朋友以后吧。”
　　“男朋友……？”千穗理露出迷惑的神情，过了好几秒才恍然大悟，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听到奇怪的传闻了！哈哈，我会不会找男朋友，你不知道呀？”
　　“我是不知道啊。”南丁格尔闷闷地回答，“你会做什么，我什么时候知道过。”
　　“你呀你，”千穗理刮了刮南的鼻子，这次南没有躲开，“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
　　南不吭声。顿了顿，她问：“你为什么在这里？没跟……”她刹住声音，隔了好一阵才不悦地说下去，“那个谁在一起。”
　　“在开会呢。”千穗理指了指后方的拐角，弯的另一边，是会议室大门。“定级赛结果出来了，他们要处理后续事宜——”千穗理看了空荡荡的走廊一眼，转回头，急切地问南，“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啦，谈点重要的，你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她们对你好吗？”
　　“好，可好了，”南没好气地说，“比你对我好多了。”
　　“那太好了！”千穗理丝毫不计较南的态度，兴奋地握住她的手，“我也很好！你能感觉到训练营的气氛变化么？新学员带来的！我有强烈的预感，预言中的「凤凰」出现了！我们的目标终于要实现了！”
　　“把‘们’去掉，”南抽出手，低声呢喃，“怎么还在念叨预言，那个预言在咒你死啊。”
　　“我不怕死。”千穗理郑重地答道，“只要能实现目标，成就大业……”
　　“哦是吗？”南打断千，“确定不是因为被别人折磨到死会让你很爽哦？”
　　“南丁格尔！”千穗理有些愠怒，“我不在乎其他人，但我在乎你的看法，你明知那是构陷，有必要故意拿那些话来激我么？”
　　“谁知道是不是构陷呢，睡你床上的又不是我。”南丁格尔咂咂嘴。
　　“南——”
　　“嘘。”南丁格尔突然露出紧张的神色，捂住千的嘴，把她拉进怀里，敏捷地转身贴到墙面上。
　　两秒之后，远处传来争吵声，并且越来越清晰。南辨认出一男一女的声音，还听到了“烂透的上等人”这类字眼。很快，激烈的质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拖沓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耳边放大又消失，最终，画面恢复了沉寂。
　　南丁格尔放开手。
　　千穗理倏地站到南面前，指着她的鼻子，满脸通红：“南丁格尔，你这个小气鬼，你就是在对分手的事斤斤计较！”
　　南盯着千穗理的眼睛，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
　　“我什么我！你不要想狡辩！”千穗理的情绪很激动。
　　“不是，我是想问你，你脸红是因为害羞还是生气啊？”
　　千穗理愣住了。片刻后，咬牙切齿地冲过去：“南丁格——”

　　“唉呀妈呀。”一个男人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岔入。南和千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这个人手上拿着稀有的旧世界香烟，一只脚搁在卫生间的地板上，怔怔地看着她们俩，应该是开会开到犯腻、想来过把瘾的教官。
　　“杨教官，您好。”千穗理立刻回归了大家闺秀状态。
　　“你好。”杨教官对千穗理点点头，又皱着眉看向南丁格尔，“你是学员吧？学员怎么在行政楼？”
　　“这我可以向您解释。”千穗理赶紧接话。
　　“跟我走一趟。”杨收起烟，语气不容置否。
　　“您先听我说两句！”千穗理急了。
　　“没事，我跟他去。”南丁格尔按住千穗理，“你回去等扎克教官吧。”顿了顿，她压低声音：“稍后再见。”
　　千穗理忧心忡忡，但看南自信十足，又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听从她的意思，望着二人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