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星2199》FutureD

19、一遇风云便化龙（下）

　　“伊莎贝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说无用的话了，快开始做正事吧。”文森特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但额上的青筋暴露了他波动的心情。
　　伊莎贝拉揉揉眼睛，站起身：“好、没想到、大家会这么支持我，连娜娜都……那我、不怕了！既然有大家的支持，那我要试试，改命！”

　　文森特狠咬了一下嘴唇，避免自己说脏话。现在的舆论对他着实不利，说什么都像是欲盖弥彰，他只能先用实力打赢伊莎贝拉，而后再慢慢清算虚拟空间的言论，把风向扭转过来。
　　他启动仿生护膝猛冲过去。
　　其实他的习惯是先守后攻，但今天的他再也按捺不住攻击的欲望。他只想立刻、马上、下一秒就看到伊莎贝拉求饶的脸。
　　伊莎贝拉似乎没有准备好应对这次拨挡冲拳，在最后一秒才侧身躲开，拳风擦着脸颊割过，伊“哎呀”一声，捂着脸嘟囔：“有点疼。”
　　文森特得到些微的满足感，压低声音讥讽道：“你马上就要见识到了，即使只有0.01分的差距，A级也不可能和S级对抗。”
　　伊莎贝拉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你居然这么相信这种东西？没有把我评为最强的体系，不都是不可信的么？”

　　文森特感到怒火又往上蹭了两寸，再次攻了过去。但这一次，伊莎贝拉稳稳地用格挡防过了。确切的说，接下来每一次攻击，她都很稳地闪避开了。
　　文感觉很不对劲，和往常不一样，今天他没有控场的感觉。伊莎贝拉把他防得密不透风，使出的体力一次次白费，而对面似乎越来越绰绰有余。这样下去……

　　文森特突然停下了正面进攻，一个转身，从侧面横踢过去。
　　“唔？”他听到伊莎贝拉发出疑惑的声音。紧接着，一阵风刮过，他的呼吸变得十分艰难。
　　伊莎贝拉从后面锁住了他的喉咙。

　　他痛苦地喘息着，但眼中却有满足的笑意。

　　没错，这个动作就是非常容易被致命的锁喉接过去，尖子生果然立马就会发现反攻的好时机。不过——

　　他脱出右手，绷紧肌肉，顶肘击向伊莎贝拉的右腹。
　　“呃！”伊莎贝拉发出惊异的叫喊。

　　虽然锁喉很痛苦，但也不及在□□留下的伤口上撒盐的十分之一痛吧。

　　他又对伊的腹部猛击了好几下，终于解开了脖子上的枷锁。他跳离对手好几米远，活动脖子、大口呼吸，缓解刚才被封锁喉管的不适。

　　恢复的过程中，他看到伊捂着腹部蜷缩起来。
　　呵呵，在考试前夕来应违反校规的邀请，还去和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的对手对战，也只有你才会这么做。感谢你的赴约，为你量身定做的伤口，看来很合适呢。

　　“都说了你是自讨苦吃，一开始听我的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他的自尊心终于得到了满足。
　　“……”伊莎贝拉没有回答。
　　“好了，快认输。”文森特催促道。
　　“唔……疼……”伊莎贝拉发出轻微的□□声。

　　滴滴——
　　电子屏闪现出来，开启冷冰冰的机械音：
　　“警告！005号学员，检测到重大人身威胁，你是否需要选择「认输」？”
　　安全警告屏出现的一瞬间，原本围着主角的悬浮摄像头们就不约而同地急速飞升到半空，拉远距离。这是教务方设置的应急措施，为了避免因近景直播过于血腥的场景引发不可控的骚动。

　　嗳？
　　文森特愣住了。
　　他的力道应该控制得很好啊，虽然一定会痛，但不可能会严重到这种程度。
　　突然，他看到伊的身体下生出一块红色地毯，这块地毯覆盖的面积还在不断扩大。

　　“重复！005号学员，检测到重大人身威胁，你是否需要选择「认输」？”

　　“伊……贝拉！你、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这是怎么回事？！医——不对，快认输啊！”文森特焦急地大喊。没了摄像头的束缚，他似乎也不再掩饰真实的心情了。

　　“警告！005号学员，检测到重大人身威胁，你是否需要选择「认输」？”

　　“伊莎贝拉！”文森特急了，冲到伊旁边想查看她的伤势。但在托起少女身体的一瞬间，他被反扣在了地上。
　　伊莎贝拉骑在文森特身上，用臀部压住他的手腕，单手卡住他的脖子。
　　文森特瞪大眼睛：“贝……”
　　“你输了，文少爷。”伊莎贝拉摆出俏皮的笑脸。
　　“贝拉……”文森特脸上的震惊仍旧没有褪去。他看向伊莎贝拉的腹部，那里确实血肉模糊，一旁“005号学员，检测到重大人身威胁，你是否需要选择「认输」？”的警告声也没有消失。
　　“唔？在想这个吗？我自己弄的，稍微捅了一下伤口而已，也只有这种方法能快点结束比赛了。我刚想起食堂今天特供炸鸡腿，去晚了就吃不到了来着。”伊莎贝尔耸耸肩。“认输吧。”
　　文森特脸上的震惊褪去了，变成被欺骗的恼怒：“我为什么要认输？捱到你失血过多不就行了。”
　　“我会在那之前杀了你。”伊莎贝拉笑盈盈地回复。
　　“呵呵，我才不信。”文森特自信地一笑，“我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你不可能会对我动——”

　　“警告！009号学员，检测到重大人身威胁，你是否需要选择「认输」？”

　　“……”
　　“我是对你有好感啊。”伊莎贝拉做了个可爱的wink，“但我连自己都下得了手，对你有什么不行？快认输吧，给你3秒钟。”
　　“你这是作弊。即使赢了也不代表你比我强。”文森特的怒气值达到了至高点。
　　“文，你在说什么呢？说得好像你不会用这种技法一样？还剩两秒。”
　　“……我不想和你废话。”
　　“啊咧，生气了吗？”伊莎贝拉倾身向前，直视文森特的眼睛，“我只不过是反向利用了一下你的礼物而已呀。比起作弊，我觉得这种手法更适合叫反作弊呢。”
　　“……！！！”文森特再一次瞪大眼睛。
　　“还剩一秒哦。”伊莎贝拉紧了紧手。

　　“……我认输。”
　　文森特开口了。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忧郁（和平日表面的绅士忧郁不同，这次的忧郁似乎非常真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嘭！
　　嘭！
　　嘭！
　　嘭！
　　大考场四面的聚光灯一起打亮，最终竞技场的高密度防冲击墙缓缓降下，激昂的《胜利进行曲》响起。这代表本期定级考试系统认可的冠军产生了。
　　全息礼花在半空炸裂，写着「Final winner: 005 Isabella」的旋转3D字体被投射到礼花中央。

　　观众们欢呼起来，所有人都在高喊冠军的名字，但她却一改刚才的俏皮和嚣张，收起神采和笑容，捂着腹部，踉踉跄跄地站起。
　　所有的悬浮摄像头都聚拢过来。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发表战果之后，冠军就该对着摄像头演讲（声泪俱下地感谢政府军感谢训练营感谢教官）了。
　　但本届冠军似乎没有演讲的意思。她的嘴一张一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只是喘着粗气。

　　持续失血带来的后遗症开始了。
　　她扫视四周。这里和真实世界隔着一堵墙，而她是墙里供人观赏的野兽。
　　墙外的每一双眼睛都狂热、兴奋又渴望。

　　伤口好疼。
　　但他们不会在乎。他们只关心斗兽场的表演是否精彩，而不会在乎野兽的下场。如果这头死了，就换下一头，仅此而已。而现在，这头凶猛的野兽只不过是在流血，他们不会满足，还想看更多、更刺激的表演——

　　……诶？
　　这一双眼睛，为什么这么难过？

　　“佐拉？”正对伊莎贝拉五官的悬浮摄像头，用超强的收音功能，扩出了第一句冠军宣言。

　　在叫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隔离她与世界的墙被猛然推开——出口舱门打开了。
　　眼前的场景变得真实。佐拉站在门口凝视着她，铺天盖地的欢呼声随着新鲜空气一起传入：“伊莎贝拉！钻石！冠军！”“清场！清场！清场！”“伊莎贝拉！！！！”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低头点进冠军赌局的界面。
　　佐拉的支持率排到了第一。
　　她咧开嘴，嘿嘿一笑，然后身子一软，单膝跪到了地上。

　　紧接着，她看到佐拉和佐拉的虚影一同慌里慌张地冲进来。
　　哈哈，佐拉你干嘛露出那种表情啊？没看到其他人都在笑吗？你哭什么？我赢了耶，我是冠军。别哭了，没看到你跟其他人格格不入吗？
　　伊莎贝拉想张嘴说话，但喉咙像是被灌了铅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由于奔跑的速度太快，佐拉的衣襟被风带起，大半个肩胛骨都露在外面。
　　唔……那是什么？纹身？
　　伊莎贝拉虚起眼睛，想仔细辨认，但立马被思考抽去了最后一点支撑力，一阵眩晕之后，她朝着地面栽去。坠落很快停止，不过接住她的，不是冰冷的合成材料，而是温暖的人体触感。
　　她张了张嘴，但没人听见这句无声的话。
　　那是鸟吗？它的翅膀真美。

　　观众的尖叫一浪高过一浪。
　　“钻石！射日弓！”“To be free!!!”
　　所有人都沉浸在happy ending的欢乐中，只有一个人坐在角落焦躁不安。她摆弄着手里的面具，目光紧紧追随着三个一齐前往竞技场出口的教务员，眉头越皱越紧。

　　“哇，文森特真是撒谎不打草稿，对战选手的排表明明是您的杰作，您加了好几天班做分析呢……对这种自己完全没参与的工作都能面不红心不跳地揽功，真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秘书咂咂嘴，发出嘘声，“不过～就算做到这种程度，也还是被伊莎贝拉翻盘啦。这下可好，扶持他的计划得完全推倒重来了。”
　　“慧，想笑就笑吧，别压抑自己。”
　　“噗！”秘书一下子大笑起来，“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上尉的眼睛！”她揉揉因突然舒展而有些发痛的咬肌，“我确实希望小伊赢。您知道的，我跟您一样，非常讨厌达芬奇给训练营建立的那套规则，一想到明天的会上他那张猪肝色脸我就——哈哈哈哈哈哈——”
　　奥德莉跟着笑了一下，扶扶眼镜：“那么这一次，我们的下一个培养人，就真的确定了。”
　　听见这话，秘书立刻恢复严肃的表情，庄重地点点头。

　　少女躺在控制室的仿制皮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显示屏，现场的各色烟火让屏幕花得像是故障了一般。
　　“哐！”
　　控制室的大门被重重推开，来人不满地喊道：“头儿，你怎么还在沉迷综艺节目？人安德烈颈椎都断了，这可是工伤，你还不去看看？”
　　“别催别催，在动了在动了！”少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我现在就去行吧？本来我也有事要去那个什么集中营一下。”她拾起桌上的镂空羊头项链挂上脖颈：“去接我们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