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星2199》FutureD

16、金鳞岂是池中物（下）

　　“啊啊啊啊都九点四十了！娜娜你别梦游了，走快一点呀——”伊莎贝拉扯着女伴的手，一个劲往考场里拖。
　　“呃……”没睡好的佐拉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前行，好容易撑到补给处，在指纹采集器上按下食指：“5颗激素调节胶囊。”
　　分发药品的志愿者看着显示屏上的红码（已初次入场的考生ID为绿码，未入场者为红码），有些犹豫：“同学，你还没入场就要用胶囊？一会儿考试起来扛得住吗……”
　　“哎呀你快给她吧！”伊莎贝拉有些生气地凑过来，“她只是用这个小玩意儿来提神罢了！考试的时候谁会需要这个烂东西啊！别耽误我们时间！”
　　志愿者只得把五颗药全给了佐拉。
　　佐拉接过胶囊一口吞下，随伊一起匆匆步入考场。

　　场内吵闹不已。焦虑、恐慌、自信、狂热被混杂着塞进这个密闭空间，让这里显得格外拥挤。所有人都在风风火火地来去，或是讨论赌局的走向，或是进行最后的练习，或是挤在竞技场外观看对决。两人在观众席坐定，准备全神贯注地进入长达数小时的观摩状态。
　　然而，不到三十分钟，她们就七歪八扭地瘫在了椅子上。

　　“256号学员伊藤拓真弃权，73号学员安德烈晋级下一轮。整理时间10分钟，请012号学员刘益延准备。”

　　“又是弃权……这一轮直接弃权的也太多了吧。”伊莎贝拉嘟囔道，“娜娜，第一轮什么时候结束啊……再不结束我也要嗑胶囊了……”
　　“把你的胶囊分我一半。”佐拉努力抬了抬眼皮。

　　“012号学员刘益延战败，256号学员安德烈晋级下一轮，整理时间10分钟，请087号学员德米特里准备入场。”

　　佐拉打出第10086个哈欠后，偏过身子对伊莎贝拉耳语：“太无聊了。这些人怎么回事，我看那个刘什么生怕见血。难道我们走错地方了？这不是正经考试，而是弱势儿童互助会？”伊莎贝拉点头回应：“这个怀疑不是没有道理，那个刘儿童最后被打得哇哇哭，他们班班长还在一个劲儿地安慰他重在参与呢。”
　　“……天啊，受不了了，赶紧进入主题吧！”

　　下午两点，到了平常的午睡时间，不少被打乱生物钟的学员开始昏昏欲睡，但伊莎贝拉和佐拉却一反早上的散漫状态，坐得笔直，聚精会神地盯着竞技场，似乎兴致盎然。

　　“087号学员德米特里战败，请医务人员进场清场。256号学员安德烈晋级下一轮，整理时间10分钟，请092号学员丹尼尔准备入场。”

　　“又赢。连胜多少局了，黑马么？”伊莎贝拉挤挤眼，捏住佐拉的手。
　　佐拉盯着空中悬浮的冠军赌局人气排行榜，若有所思：“似乎是的。这个安德烈的人气出奇的高，作为一个连名字都没在校园网里出现过的人，太不符合常理了……是哪路神仙安插的势力？”
　　伊莎贝拉兴奋起来：“管他哪路神仙，能确保这是个角儿就够了。就是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个幸运，能亲手去铲断某人的台柱子……”

　　“092号学员丹尼尔战败，请医务人员进场清场。256号学员安德烈晋级下一轮，整理时间10分钟，请011号学员佐拉准备入场。”

　　“喔！”伊莎贝拉和佐拉一齐站起。（同时站起的还有不少学员，伊莎贝拉听到很多人在喊佐拉的名字。也难怪，佐拉的人气在冠军赌局里一直高居不下，理应有庞大的粉丝群。）
　　佐拉小跑着前往进场传送舱，一边跑一边朝观众席挥手，支持者们回应着尖叫，伊莎贝拉也是其中之一，她把双手卷成喇叭：“佐拉！佐拉！射日弓（同届生给佐拉取的名号）！清场！”
　　佐拉停在传送舱门外，摆出OK的手势。支持者们又是一阵尖叫。
　　在佐拉的身影被舱门遮住的一瞬间，伊莎贝拉立刻切入赌局界面，她要下注了。
　　这场对决的赔率接近1:1，而且押安德烈的人数还稍稍偏多，看来这匹黑马确实来头不小。不过——伊莎贝拉微笑：
　　“All in。押佐拉。”

　　半小时后。
　　“256号学员安德烈战败，请医务人员进场清场。011号学员佐拉晋级下一轮，整理时间10分钟，请……”
　　观众席里，惊喜的尖叫和失望的叹息夹杂在一起。伊莎贝拉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笑得太明显。她不是在高兴佐拉赢了，佐拉会赢是100%的标准结局，她是在高兴，终于发生了有趣的事情：她们打破了某位「神仙」的计划，把ta圈养的黑马又赶回了动物园。
　　不知道这位「神仙」还有没有后续动作？会不会来找麻烦呢？
　　伊莎贝拉畅想着各种可能性，心情大好。竞技场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毫无吸引力，再想引起她的注意估计就得是宣布她本人进场的时候了。
　　她哼着歌，在佐拉的界面重复着「all in」的动作。“You win”的提示声一遍又一遍地响起，账户余额的数字持续飙升。

　　终于，在又一次“You win”之后，广播开口了：
　　“108号学员胜村阳太失败，请医务人员进场清场。111号学员艾达晋级下一轮，整理时间10分钟，请005号伊莎贝拉准备入场。”

　　伊莎贝拉本来又惊喜地叫了一声“喔”，但没人听见，因为这个声音完全被场内泄洪般袭来的鼓掌声和欢呼声盖过了。
　　她挠挠头站起来，转身对观众行出一个舞台礼，之后向最远处打了个飞吻，蹦蹦跳跳地走进传送舱。

　　两边的舱门同时打开，四个悬浮摄像头对准两名考生的脸，一百米长的竞技场为她们划出一道鸿沟。
　　“艾达是吗？你好，我是伊莎贝拉。”伊莎贝拉笑着入场。
　　“伊莎贝拉……”艾达开口了。
　　“嗯？”伊莎贝拉瞥了一眼半空的电子屏，飞速飘过的弹幕积攒了无数层，所有人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精彩表演呐喊造势。
　　她定了定神，换到半蹲的姿势，准备迎接一场猛攻。先守后攻，是她的一贯作风。来吧，让我看看这个对手究竟有——
　　“前辈！”
　　“哈？”
　　“我很仰慕你一直把你当成目标努力着现在我终于跟你站在同一个地方了太开心了我我我我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啊啊啊！”
　　啊？
　　伊莎贝拉的表情跟大屏幕上的弹幕一起凝固。这、这是什么新型心理战术吗？如果是，那可真是与时俱进……
　　“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我就走走走走了！”艾达飞快地关上了传送舱门。
　　伊莎贝拉呆站在原地。
　　几秒后，舱门再一次打开。
　　哦，果然是心理战——
　　“前辈一定要拿到冠军啊！！！”艾达用尽全力大喊。说完这句话，她再次消失了。这一次，对面的舱门闭得死死的，没有再开启的意愿。

　　全场寂静。广播隔了好几分钟才发出声音：
　　“111号学员艾达弃权，005号学员伊莎贝拉晋级下一轮，整理时间10分钟……”

　　……？
　　啥情况啊？？？

　　接下来的发展更加出人意料。
　　一句话不说直接弃权的、庄重握手委以期望的、随便打两下自己倒地的，就没一个人认真跟她对战！
　　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要干嘛？
　　捧杀？欲抑先扬？编排我？
　　伊莎贝拉在脑海里挨个分析每种可能性，都没办法完全确定，也没办法完全排除。终于，她下定决心，采取了行动——
　　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刷校园网。
　　爱咋咋的吧。

　　她打开校园快讯通页面，发现首页被#伊莎贝拉男女通杀#的话题刷屏了，再一看话题发起人：“娜娜（老婆）”。
　　……娜娜你……
　　她捂着眼不想细看这个话题，摸索着切回冠军赌局的界面。看到自己头像的一霎那，她瞪大了眼睛：好家伙，支持率翻了三倍？！
　　看来不管在哪个时代，暗生情愫都是大多数青少年最爱的话题啊。
　　娜娜你，可真厉害！不愧是你！伊莎贝拉的心情由无语转到赞叹。

　　突然，刺耳的提示音响起，一个小小的对话框浮现出来，“是否确认结果？”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没见过？伊莎贝拉觉得很新奇，想都没想就点击了“确认”。
　　电子屏的底色瞬间变成全黑，闪烁的红色“You lose”占满整个画面。同时，账户余额一路狂减，直奔到0。

　　“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