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患恋爱指南》弥日生花

41、第四十一章

　　这就是在问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常命不着痕迹的握了一下秦穆然的手。他不想由自己来说出这句话，虽然很想在这里得到明面上的身份，但他还是选择把选择权交给秦穆然。
　　他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自己回答是男朋友的话秦穆然不会反驳，但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和从秦穆然嘴里说出来却完全是两回事了。常命当然想早点和好回归到以前的样子，这会儿在秦穆然伯父家里无论他私下怎么胡搅蛮缠秦穆然总不会甩他脸看，正是和好的好时机。
　　秦穆然果然稍稍犹豫了一下。
　　他何尝又不知道这是常命在顺着杆子往上爬，但他现在确实也不想再继续瞒着把自己一手养大的伯父了——不仅是常命的事，连同自己现在换了个工作的这件事一起。
　　“不是朋友。”
　　秦穆然突然这样说，他抬起头来目光毫不避讳的望向自己的伯父，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眼神中带有的一点祈求：“常命是我的男朋友，我们现在正在交往。”
　　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在旁人看来申请坦然自若，可只有常命知道他刚刚多用力的握了一下自己的手。
　　秦伯父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秦太太这会儿脸上的笑容却是彻底僵住了，她的脸上还在笑，神态中却无疑透出一股震惊和惊诧来。
　　常命见过多少人，看过多少事，他一眼就看得出这位秦太太恐怕是有点不自在了。秦太太涵养不错，现在又是在自己丈夫面前，自然不可能对秦穆然说什么重话，只是眼神之中不免就有了些躲躲闪闪。
　　乖乖坐在旁边的孩子显然没能听懂大人们的谈话，低头专心摆弄着玩具，竟然成了现场最自然的一个人。
　　还是在场心理素质最好的常命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他站起来向秦大伯鞠了一躬，又向着秦太太点点头，“伯父伯母。”
　　他自然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件事是有多寻常一样，丝毫没有任何见自己的同性恋人父母时的那种尴尬和紧张，他甚至还有闲心关心一下桌上已经摆好的年夜饭：“菜已经上全了，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他竟然是比这里实际上的主人看起来更像是主人一些了，秦穆然不动声色的攥了一下对方的手想让他收敛一点，常命却只笑笑并不做什么改变。
　　秦穆然紧张的盯着自己伯父的神色，直到发现他好像确实没有太多反对的意思这才稍微把心放下来了一点。他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前两天他的老师跟他说的话来，既然当初是伯父拜托老师对他照顾一二的话，这件事没道理老师不会告诉自己伯父。
　　想来他要么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常命的关系，要么就是有了些许猜测，所以这会儿才表现的这么平静，甚至没有多说什么话就默许了。
　　不得不说，即使是秦穆然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恋情能够得到敬重的如同父亲一样的长辈的认可的这件事却也还是相当高兴的，即便来之前尚且因为常命的事有点不太高兴，这会儿神色中却也放松了许多。
　　只是当目光触及到自己伯母的表情时，秦穆然脸上角度完美的微笑还是不由得弧度稍稍收敛了些。
　　家政阿姨准备了花样繁复的佳肴，这些美味此刻摆在桌子上供人品尝，可这桌子上除了年纪尚小的孩子以外却没有一个人真的尝出了味道来。
　　秦穆然表面正常的吃着东西，实则却在小心打量其他人的神色，常命则是我行我素的一直看着秦穆然。剩下秦穆然的伯父盯着盘子里的菜就好像是在看财务报表一样严肃，看起来像是正在组织语言，而秦太太则是僵硬的简直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了一样，只顾着给自己孩子夹菜。
　　这顿年夜饭的气氛只能用僵硬来形容，还要靠常命摆着张笑脸活跃气氛：“伯父家的阿姨手艺真好。”他说着给秦穆然夹了一筷子鱼肉，又给坐在对面的人倒了点酒：“伯父喝酒吗？”
　　秦伯父对于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侄子’有点适应不良，“小常现在做什么工作？”他自己叫人小常的时候脸都不太受控制的扭曲了一下总算是绷住了表情没让秦穆然下不来台。
　　常命会觉得别扭吗？常命当然不别扭，他端着酒杯笑的自然：“目前准备在国内发展。”碍于桌子上还有其他人的原因，常命说的并不算有多明白，但却也足以让秦伯父清楚他的表态了。
　　秦太太原本想问两句别的，可看了看自己丈夫的表情却又咽了回去什么也没说，只是招呼桌上的人吃菜：“来点这个排骨，李阿姨做这个最好吃。”
　　她给秦穆然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碗里，后者点头道谢。几个人稍微喝了一点酒，桌子上的气氛缓和了一点，秦穆然不准备在这边过夜，想着两个人是开车过来的没喝酒，只是帮着倒酒。
　　又喝了两杯，秦伯父道：“在国内发展挺好的，有什么困难和我说，伯父也算是有点能量。”
　　秦穆然原本已经有点走神了，听到这句话骤然一惊猛地看向自己伯父，却只看到后者并不是说笑的模样，而常命竟然也好像并不如何惊讶的应下了：“谢谢伯父，我的工作稍微有点特殊，不过要是有需要的时候还是拜托您多照顾了。”
　　秦穆然只觉得诡异极了，他看看自己的伯父又看看常命，怎么这两个人都像是知道很多的样子，就他一个人愣愣的看着两个人不知所措。再看看一旁专心致志照顾儿子的伯母，他总算是又找回了一点安慰。
　　常命和秦伯父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得竟然算是聊了起来，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气氛看起来竟然是还算和谐，秦穆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好看向坐在桌子斜对面的小表弟。
　　小表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筷子放下了一副想溜下桌的样子，秦太太给他又夹了些菜也只是吃了几口说什么也不肯吃了。
　　小表弟长的很可爱，比起秦穆然的伯父长的更像是伯母一切，年纪不大脸上尚且圆圆的很有肉，看得出被精心照料的很好，小衣服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可爱极了。
　　他推开自己的饭碗，说什么也不肯吃菜了，只说不想吃了。秦穆然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吃多少，哪怕是年纪还小也吃的太少了些，一碗饭只动了动表面。
　　“怎么不想吃了？不喜欢这道菜吗？”
　　小表弟看了看秦穆然，犹豫了一下，却只摇摇头：“不，阿姨做饭好吃。”
　　“那为什么不想吃，可以告诉哥哥吗？”
　　秦穆然自认为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已经足够温柔，而往常在医院的时候他也早已经验证过自己这张脸对小孩子的杀伤力，更何况他这个小表弟往年都是挺喜欢他的。
　　但小表弟却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只是推着盘子表示抗拒。
　　秦穆然也不着急，就这么等着他的答案，小孩子果然还是憋不住话，没一会儿就说了出来：
　　“我······每次哥哥一来爸爸就不理我了。”
　　他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说完之后整个房子里却静的连落一根针都听得到。整个房子里的人都在看秦穆然的脸色，可后者端坐在椅子上，却看不出有什么太多异样，他只是握着筷子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也看不出心情如何。
　　秦太太被自己儿子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替他给秦穆然道歉：“这孩子，瞎说什么，小然啊，真不好意思，我替他向你道歉。”她又碰了碰自己儿子：“快给你表格说对不起。”
　　“没关系。”秦穆然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他看着还是那么温和自然，就和平时医院里的那个秦医生没什么差别：“小孩子童言无忌，没事的。”
　　秦穆然似乎还想笑一笑表示自己确实没事，但他实在是有点笑不出来了，只能握着筷子努力微笑。
　　秦穆然告诉自己没关系，这才是正常的，但却依然觉得心里有点说不清的酸涩。他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聪明人，自然知道现在已经拥有了新家庭的伯父家里是不欢迎自己的，或许伯父会很高兴，但去的多了伯母肯定会不太开心，所以他现在除了过年已经不会再来伯父家里了。
　　他以为只要自己远远地避开，不去面对现实就不会真正的失去，可真实却还是被猝不及防的揭开。他甚至不能说是伯母的不对，她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伯母，从没有亏待过秦穆然什么，她是对的，错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他才是那个不被需要的人，这个家里唯一的一个多余的人，他早就已经不该再打扰伯父的生活了，是他一错再错。
　　常命在桌子底下悄悄握住了秦穆然的手，而这一次秦穆然没有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