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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这皇位我有何争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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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娇紧紧盯着晏柔的面部神情,然而预想中的震惊、恍然、激动……这些属于痕迹并未出现。
晏柔脸上浮现的,是一种全然纯粹的、毫无作伪的茫然。她细长的眉毛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眼中快速掠过一丝不解,随即被更深的困惑和警惕覆盖。
“Are you from the same world as me?”
沈娇的第二句英文紧随而至,语调依然平稳。
而晏柔眼中的困惑彻底凝固,转为一种锐利的审视。
“县主不愿承认也无妨,不必装疯卖傻?”
沈娇霎时清明。
晏柔不是“穿书者”。
那么,她只能是……重生者!
一个知晓前世剧情、见证了“原主沈娇”疯狂痴恋萧承昀最终惨死的重生者!
这可比穿书更可怕,若是穿书她们或许还能相护扶持,可对方竟然是重生的。那她对沈娇的恨意就绝对不会作伪。也怪不得她之前总是跟着自己,还试图想要构陷自己。
原以为是自己倒霉,不小心成了相府宅斗的顶包。原来,一切都是晏柔蓄谋已久的。
可能就在她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打算对付自己了。
上天啊,她都这么努力躲开他们了,她能不能不要再纠缠自己了。
沈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语气带着几分疏离:“晏二小姐说笑了。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也罢,你不愿说,我便不问。”晏柔见她不肯承认,也不追问,“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还望能与县主,和睦相处。”
重生归来的她,自然乐见沈娇远离萧承昀,这于她的未来有利。至于沈娇承不承认自己是重生的都不重要了,只要沈娇不挡她的路,不成为敌人,一切都可以暂且按下。
沈娇不知她用意为何,面上却也不敢直接交恶,只能微笑颔首。
却见晏柔话锋一转,忽然提起了别的:“你可知,如今朝堂之上,风云暗涌。太子与二皇子、三皇子之间的争斗,早已白热化。”
沈娇皱了皱眉,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起朝堂之事。
“我知道,你与三皇子之间,早已没了从前的纠葛。”晏柔继续说道,眼神真诚,“而我,也并非真心想周旋在几位皇子之间。只是身不由己。”
她看向沈娇,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你如今成了县主,有医术傍身,又深得皇上看重,将军府更是手握兵权。沈娇,与其各自为战,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沈娇挑眉,心中充满了疑惑,“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可合作的吧?”
“自然有。”晏柔点头,语气笃定,“我不想再同前世那般一女嫁三夫,我要萧承昀一次登顶,我要我的儿子成为未来的帝王。沈娇,你若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将军府落得前世的下场,我们自然可以合作。我可以帮将军府避开朝堂的纷争,护你全家周全;只是将军府需要在关键时刻站在三皇子这边。”
“为何晏二小姐认定三皇子就一定能成为九五之尊呢?太子之位可不是空悬!”沈娇蹙起眉头,对晏柔如此强势的争权夺利颇有些意外。
其实倒不是意外她想上位的心,只是她私心里不希望萧承启和萧承昀再登顶帝位。萧承启残暴,萧承昀对她有敌意,谁登基,将军府都将无宁日。
“纵观历史,又有多少太子能稳住太子之位最终成为九五之尊呢?”晏柔却是不屑,“若非我并非皇室之人,这皇位我又有何争不得!”
重生以来第一次展露野心,却是向着沈娇,这也是她自己未曾料到的。
晏柔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沈娇耳畔。
她浑身一颤,浑身发凉。她料到重生后的晏柔心机深沉、目标明确,却未想到对方的野心竟已膨胀至此,竟直指那至高无上的权柄本身。
难道说,剧情里所谓的大圆满结局并非最终的定论,不然为何晏柔还会重生?
她与萧承昀在故事之外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有些惊世骇俗是不是?”晏柔将沈娇的震惊尽收眼底,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掌控局势的自信与对“同类”的隐隐期待,“可沈娇,我们是一样的。”
她向前半步,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蛊惑:“我们熟知那些人的命运弱点,知晓每一步的关窍与变数。相府的声望,将军府的兵权,你的医术加上我的谋划与对后宫前朝的了解……我们可以避开所有陷阱,将障碍一一清除。只要我们齐心,这江山未必不可一谋!”
看着她眼中燃烧的、近乎炽烈的光芒,沈娇不由也升腾起了几分希冀。可很快她清醒过来,她是沈娇,她只想守护家人、平安度日。若是与晏柔联手,将军府定然会成为她夺嫡的工具,父亲、大哥、二哥的命都要系于他人,这是无论如何她不能接受的。
见沈娇久久不语,晏柔适时地收敛了锋芒,恢复了那副温婉从容的模样。
“我不逼你。若是你想通了,便让丫鬟带着玉佩来相府找我。”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莲花玉佩,递到沈娇面前。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沈娇犹豫了片刻,却是摇头拒绝了。
“晏柔,无论日后我们如何,我敬佩你的心。可惜,我们道不同,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晏柔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沈娇继续道:“我要护住沈家,就定然不能再让沈家众人陷入夺嫡的阴谋中去。上一次……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这一次,我绝不能重蹈覆辙。沈家的命运,不能系于任何一位皇子的成败之上。”
她要的,从来不是泼天的富贵,只是想和家人朝夕相见、岁岁年年。
晏柔握着玉佩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看着沈娇,眼前的女子神情平静,眼神却有着一种难以撼动的坚定。
“好一个‘道不同。”晏柔缓缓收回了玉佩,脸上的笑容彻底淡去,恢复了平静,“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亦不强求。只是,沈娇,但愿你今日的选择,来日不会后悔。你要知道,这世道,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得开的。”
【有时候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同样的话,她听萧承昀也说过。
这两夫妻还真是有默契啊。
“多谢提醒。”沈娇微微颔首,不愿再多言,“晏二小姐,若无其他事,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她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没有丝毫犹豫。
晏柔独自留在原处,望着沈娇离去的背影,半晌未动。她慢慢摩挲着手中温润的莲花玉佩,眼神幽深难辨。
“沈娇……你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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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诊摊前,沈娇正将一枚银针从一位老农颤巍巍的膝盖上取下,温声嘱咐着注意事项。
突然,一阵急促慌乱的马蹄与车轮碾压青石板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
一辆华丽装饰的马车几乎是以失控的速度冲来,在人群惊愕的避让中猛刹在摊位前。
车帘“唰”地被扯开,谢灵灵几乎是跌滚下来。
“娇娇——”她踉跄地扑到沈娇桌前,死死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哭腔道,“救救我哥哥!哥哥他……他不好了!”
沈娇反手稳住谢灵灵,沉着地说道:“灵灵,冷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哥他旧疾复发了!从昨夜起就高热不退,浑身烫得吓人,方才更是咳得厉害,一口血直接呕了出来,现在人都快没力气睁眼了。”谢灵灵语无伦次,眼泪从眼眶中滚落,“府里请了太医署医术最好的太医来,灌了药,扎了针,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咳中带血?”沈娇瞳孔骤缩。
“是!娇娇,你医术好,还师从许御医,你一定能救哥哥的对不对?”谢灵灵哭着点头。
“可是,太医署医术最好的太医都不行,我恐怕不行... ...”沈娇有些不知所措,可看着谢灵灵梨花带雨的模样,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估算着时辰,师父此刻应该刚出宫门不久!如果此时出发,应该能在半道截上。
“青蝉!”沈娇倏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凳子也浑然不顾,焦急地同青蝉说道,“立刻回济仁堂,取我备在柜上的那只紫参切片锦囊,还有冰片、牛黄各一分,拿了后速去成安侯府!”
“是!”青蝉身影如电,瞬间掠向永安坊。
沈娇迅速将摊位上最重要的银针匣和几样急救药瓶扫入随身药囊,看向一旁的香兰:“香兰,胡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多帮把手。”
“是,小姐。”香兰应下,转身继续收拾摊子,
胡大夫走过来,接下沈娇面前那些还未看诊的病人:“沈大夫,你快些去吧,老朽一个人还应付得过来。”
“有劳胡大夫了。”沈娇点点头,一把拉住浑身发软的谢灵灵,扶着她登上马车。
“走,我们去宫门外迎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