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世羡Ⅰ》敬鹿

2、二

　　离开了宣王府，谢良上并未着急回宫，反而坐着马车在永安城里闲逛，突然马车一停，没得准备谢良上一倒撞在马车一边。
　　“殿下！”竹吟担忧的声音传来，谢良上皱着眉头“无事，发生了什么。”
　　掀开车帘，竹吟看着前面“似乎是，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位小姐在争吵什么。”
　　这两个人…谢良上低下头轻笑，一见面就火药味十足，这打的还是小时候的仗，谢良上扶着车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差让竹吟拿把瓜子跟这儿嗑了。
　　“停这儿吧，咱们看会儿戏。”
　　只瞧见一身绿色衣裳的姑娘叉腰而立“何荣闵，你跟我在这儿较劲什么。”
　　被唤作何荣闵的紫衣姑娘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别处“王谭月你一个和金钱打交道家出来的，总是这么俗气。”
　　“说我俗气？”王谭月气急“你以为你是什么！嚣张个什么东西。”
　　“今儿个要不是你拦着我的路，怎么会有这个事。”何荣闵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俗气的人。
　　“你怎么不说是你们的马车堵了我的马车。”
　　听这话何荣闵翻了个白眼“王谭月，你就是说不出别的了，我这马车停的好好的，你偏要挤。”
　　“谁知道你是不是特意在这里。”王谭月环着抱胳膊，眼里不屑。
　　“小表妹看戏看的这般入神？”耳边传来少年音，谢良上酥的浑身一软，回头看去是母后母家的人，她名义上的表哥，看了他一眼“沈家表哥，有何事。”
　　沈知年靠在马车旁，少年身上与她相似极了，一股懒散劲，他一身黑衣，高束辫子，潇洒肆意，他歪着头看着谢良上。
　　“就是看你啊，看戏看的仔细，想问问你看出什么道道了。”
　　谢良上抬眼看向他“抛去别的，沈家表哥不应该给本殿行礼吗，毕竟本殿是这大明的长公主。”
　　听这句话，沈知年失笑“小表妹，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咱俩谁跟谁，看你这架势，刚从宣王府出来吧。”说着他凑过来“怎么，在谢珏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沈知年话不中听，谢良上捻了捻手“关你什么事儿。”
　　“巫师月后将占卜太子妃人选。”沈知年扭了扭脖子。
　　“这消息本殿比你知道的早。”
　　沈知年咂舌“那你觉得会是谁啊。”
　　转了转脖子，谢良上也不看他一眼“是谁都是巫师占卜所得，本殿一普通人，比不上巫师大人，上哪里知道是谁。”
　　谢良上松开车帘，也不想再听他说什么。
　　沈知年看着被吹动的车帘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啊。”
　　爱走不走，谢良上心里吐槽着，也不说话就是让车夫往前继续走。
　　王谭月和何荣闵见有马车过来，都看过去，一瞧见马车纷纷让开位置，这般子华丽，带着金贵的马车，终归是皇室人，再看旁边跟着的侍女，何荣闵顿了一下，是茶平殿下。
　　余光看向王谭月，这人宫廷宴会很少去，自然没怎么见过茶平殿下，更别说茶平殿下身边侍女，茶平殿下现今风光正好的时候，太后独女，皇上亲妹妹，大明里最怕得罪的便是这位小祖宗。
　　微微行礼，而王谭月看见她这样，抿了嘴也跟着行礼，心里犯着嘀咕，可她不得不承认这何荣闵知道的比她多得多。
　　回了宫直接去见太后，太后看见她眼里慈爱得很，她老了老了得了一个小公主，先帝疼爱的紧，先帝膝下本就没几个女儿，和亲的和亲，夭折的夭折。
　　她生下小公主以后，先帝喜笑颜开，直接册封茶平二字，驾崩之时荣封给茶平为殿下二字，女子为殿下，殊荣甚大，顿了顿其实愿愿也是差一点夭折的。
　　“还知道回来。”太后瞥了她一眼，像个小姑娘一般，谢良上行了礼“母后，是儿臣的错啦。”说着上前坐在太后一旁，下巴抵在她膝盖上。
　　“你啊，看着就不像认错的样子。”太后伸手点了点谢良上的额头，舍不得用力，发珠随之晃动。
　　谢良上嘟起嘴，声音闷闷“儿臣只是觉得现下大明安稳，所以啊，想着出去看看。”
　　太后对自己女儿心思自然知晓，叹了口气“愿愿，母后与你父皇，只愿你岁岁平安。”
　　“儿臣会的。”
　　想了想谢良上凑了过来“母后，皇兄还没定下皇后人选吗？”
　　太后摇了摇头，谢良上转了转眼珠子“按儿臣说，便是皇兄让肖妃为皇后，又怎么了。”
　　“愿愿，你想的太简单了，肖妃虽为淑妃，可她要身份没有身份，如何当大位。”
　　谢良上看着太后“可…”
　　“母后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皇上三宫六院没必要以皇后为尊，可肖妃又是谁，舞女啊，她不够格的，母后已经找了合适的人选。”
　　“母后，儿臣觉得若是不能给心爱之人名分，又怎么会开心。”
　　太后摇头“不对，愿愿说的不对，你皇兄已经给了肖妃名分与恩宠，可有太多人无法长厢厮守。”顿了顿“肖妃那样爱自由的人，甘愿如此，怎会在意这些。”
　　“那对未来皇后亦不公平。”
　　太后揉了揉谢良上的头发“这世上并无公平可言，况且女子为后，也是女子梦寐以求的，皇帝最忌讳的就是专情，母后允许肖妃存在已经是最大容度了。”
　　已是落雪纷飞之时，谢良上站在宫门口，也不出去，一身红衣于雪中鲜艳，让人一眼便看了过去，抬眼看到宣王一家而来，踮起脚看到谢珏，今日是家宴，谢珏虽然八字不好，但也会来，眼里染了笑意。
　　正准备走过去，手被人拉住，谢良上回头看了那人，是沈知年，少年穿的很严实，头上还戴着帽子，毛绒绒的样子，望着自己。
　　“小表妹，在这里等哥哥吗？”
　　脖子往后一缩，眼里带着诧异仿佛看着呆子一般“你脑子里想着什么呢。”
　　“那你干嘛，等谢珏吗。”沈知年目光看到不远处的谢珏，眼神淡了淡收回视线“皇上要是知道啊，你在这里站着冒着寒风，可得心疼着呢。”
　　谢良上甩开沈知年的手，把脑袋往里缩了缩，再看过去宣王一家倒是往这边走了。
　　“茶平，沈小公子。”
　　“宣王，宣王妃。”沈知年微微行礼。
　　谢良上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行礼，谢怔凑过来“皇姑皇姑，我能跟你一起进去吗。”
　　慢慢抬眼，雪花落了下来，落在她的眉上，染了清冷的滋味，又看向谢珏，后者没有看向自己，她点了点头，看不出喜怒。
　　“那小表妹，我也可以跟着你吗，这宫里太大了，我怕怕。”沈知年拉着她的袖子，委屈巴巴的望着谢良上。
　　“随意。”谢良上对着宣王一行人行了礼，而后转身离开，身后跟着谢怔与沈知年，沈知年吊儿郎当走着，谢怔一副子内敛的模样。
　　“沈公子，你说皇姑她…”谢怔话没说完，谢良上回头看过去，谢怔一噎，说到底谢良上大他一岁，不过是个十五岁少女，总是这般心高气傲。
　　“今晚可有好戏看了。”谢良上伸手抚过脸边的头发，谢怔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其实沈知年也不知道，不过看着谢良上的模样，一看就是不想说。
　　“皇姑，今日家宴你会一直在吗？”谢怔歪着头，谢良上停下步子“谢怔，本殿是否说过，莫要学坏，你母妃那些心思，让她趁早收回去。”
　　谢怔一顿，低下头“是，皇姑。”
　　正好已经走到宴客待的地方，谢良上看向那边宫殿门口“进去吧。”
　　“你不进去吗？”沈知年歪着头，谢良上摇了摇头“暂时不进去，本殿还有事情呢。”
　　说完便起步离开，她去的是从前一位长公主的居所，也是谢珏母妃，前宣王妃的居所，每次进宫，谢珏都会来这里。
　　谢珏没有贴身的人，因着他在宣王府过得不好，大明看他也不顺，留在他身边便是自讨苦吃罢了。
　　这里已经荒废，说到底他母妃生前也不受宠，如今也无人搭理。
　　看到谢珏在院子里，方才没来得及看，今天的谢珏穿了一身蓝衣，色泽比着往日明显了。
　　皇宫内院，最忌讳外衣白色，淡色，她走进来踩到枯树枝，使了个眼色让竹吟留在后面。
　　“本殿都说，让这修葺一下，你偏偏不乐意。”
　　谢珏早就知道是谁了，除了这位皇姑，谁又会来这里。
　　“皇姑说笑，人已不在，这里修葺再好不过多此一举，合该时时提醒我的。”谢珏没有转身，依旧站在梧桐树下，如今枯枝连一片叶子都没有。
　　谢良上踏着玉鞋走过来，同他立在一起“终归有个心里安慰啊。”
　　“不必劳烦皇姑了。”谢珏看向别处，这人总是这般贴自己身上，纵视全身，哪里有一点值得她惦念的。
　　谁不知她恃宠而骄，对自己这样，总是有所求的。
　　“你这人总是拒人千里之外，何必呢。”谢良上负背而立，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谢珏闻不出什么味道，只是觉得这味道好闻极了，让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