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小暑-月下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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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事件经二人一夜探访，很快在街坊之间传开了，成了一个大笑话。后来听说湖里捞上来一个小匣子，内里是价值高昂的珠宝，被河水和淤泥掩埋起来，也难怪那些鬼一连干了好多个晚上都一无所获。
小暑正是一年中最热时节的开始，此时比夏至更热，人皆贪凉，动都懒得动。
宁鹤这几日又去了趟苏州，带回一些新丝绸料子给卓云轩做样子。
而再去卓云轩，则是某一个下过雨后的夜晚了。
“静语怎么了？”宁鹤进门就没看到静语，只见澈与花淑在招呼客人。
“来搭把手。”澈顺手把一壶茶和两碟点心放在宁鹤手上，“窗边那一桌。”
一进门就降格成了小二……宁鹤无语，挽起袖子帮忙跑堂。
那些老客见宁鹤帮忙，都善意地笑笑。
最忙碌的时刻过去，澈和小厮都泡了茶各自找了张桌子坐下休息。
“静语姐患伏暑不舒服，在楼上躺着呢。”澈给宁鹤倒了一杯茶。
“好些了么？”宁鹤问道。
“大夫看过了，但是还要卧床两天，所以这几天我们几个就忙了。”澈笑笑，“静语姐平时也累坏了，正好歇歇。”
宁鹤笑起来：“没想到你小子也能独当一面嘛。”
“什么叫‘没想到’！”澈不满地回嘴。
花淑端完最后一壶茶，也在这张桌子坐下来。
“累坏了吧？”澈看她趴在桌子上不想动。
“又累又热。”花淑嘟着嘴。
“辛苦啦。”
“花淑好像瘦了一点？”宁鹤见原先花淑的圆脸有些尖下巴的样儿来。
“太辛苦了肯定瘦。”澈摸摸她脑袋。
“最近那鬼又出现了呢。”
旁边茶客一句话，宁鹤与澈又竖起耳朵听着。
“不是说那鬼船是谁谁闹的么？”
“谁跟你说那鬼船！”那茶客压低声音，“我是说那女鬼。”
“又出现了？”
宁鹤端着茶碗的手停在半空。
“在秦淮河那边不是有个荷塘么？那女鬼又出现了，每年这么一回啊。”
“不会又是假的吧？”
“谁知道！这回可是那鬼夜夜哭泣，听者无不动容。”
“听说那女鬼美貌绝伦？”
“我怎么知道，反正鬼这种东西我离它们越远越好。”
茶客又扯起别的话题。
澈压低声音：“你怎么看？”
“不知道。”宁鹤笑笑，再喝一口茶。“大概又是差不多的事情。”
“你们要不要再去看看？”花淑在一边偷笑道，“我知道澈哥哥是怕鬼的嘛。”
“你这丫头！”澈敲她一记，“从静语姐那边听到什么了，嗯？”
“好痛喔……”花淑苦着小脸揉额头。
“去看看也无妨。”宁鹤笑，“要又是个有趣的女鬼，那又是一个笑话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当日傍晚，宁鹤与澈便再次走在秦淮河畔。
“这回晚上人挺多嘛。”宁鹤气定神闲地扇扇子，河岸店铺都点起长明灯，水面上画舫游船好不热闹。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时不时可以看到歌姬美貌的脸与喝得醉醺醺的酒客。
“上回那鬼船的真相一传开之后就这德行，完全是相反嘛。”澈大笑道，“我说卖布的，你最近怎么这么闲？”
“最近没什么人找我裁衣服，当然闲了。”宁鹤捡起一颗小石子丢进水里。
“你也有生意不好的时候啊……”琴师挖苦。
“损我很开心是吧？”宁鹤找到一块碎瓦片，在水面上弹起三次。
“这种挖苦本来就是种乐趣，瞧我的！”澈也找了片碎瓦，一出手就在水上连弹七下。
“高手高手……不务正业啊这位琴师？”宁鹤笑道。
“去你的！”
依旧是二更。
画舫游船多在河面上来回穿梭，而荷塘则静谧得多。
两人抵达时，正赶上满塘荷花盛开。
粉红素白开了满塘，清风徐来，满满荷叶轻轻摇摆。
月光洒下来。
荷塘边有一四角小亭。
二更时分，此地无人。
小亭点了一盏灯，一团光晕十分温暖。
“这里哪里像有鬼的迹象？”澈四下看了看，“没人倒是真的，挺好的风景嘛。”
在小亭内坐下，宁鹤欣赏荷花，自言自语道：“要是有壶酒就好了。”
蝉鸣蛙声此起彼伏，荷花清香四溢。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澈摇头晃脑念道。
“爱莲说。”宁鹤接道，“每到荷花盛开之时，我就会想起此文，实在是好。”
“那是那是。”澈摇着扇子，还是热，夜深之后稍有凉意。
“不是说有女鬼么？”
“听说年年有这么一回，每年盛夏这女鬼都连续出现好多天，夜夜鬼哭，吓人得很。”澈说起他打听来的消息，“而且都是在这地儿，所以这荷塘没什么人气。”
稍远的河面上，画舫络绎不绝，隐隐乐声。
“晚上变凉了。”宁鹤觉得有些冷，收起了扇子。
“大概快下雨了？”澈也觉得凉风习习。
四周薄雾笼罩，有些微凉。
一个笑盈盈的声音传来：“哎呀，我们来得不巧了。”
宁鹤与澈见到一名女子，带着丫鬟款款走向这小亭子来。
“是否打扰二位赏荷雅兴？”姑娘以一柄荷花扇掩面，露出一双秋水美目，一身粉荷长裙，身后丫鬟长得十分乖巧，藕荷色裙裾也很漂亮。
“并没有，倒是我们两个打扰了吧？”澈起身让位道。
姑娘微微颌首，轻摇荷扇，这女子生得十分美貌动人，对二人说：“我每年都于此时来此赏荷，这儿的荷塘月色最为清雅了。”
“的确的确。”澈笑道，宁鹤在身后一语不发。
“二位也是来赏荷？”姑娘向两人问道。
“不仅仅是赏荷，其实也是来看看鬼怪传闻。”澈不好意思地笑笑，“听说这儿有女鬼，想来一看究竟。”
“呵呵呵呵。”姑娘低低笑了笑，“女鬼？真有意思呢。”
“这位姑娘难道不怕？”澈好奇地问。
“怕有何用？我又没做亏心事。”姑娘笑道，声音圆润甜美，“你们知道吗？那女鬼就是我呢。”
澈闻言低头看了看：“你有影子，也有脚——你可不是女鬼。”
“我是呀~还是专门吃人的女鬼呢。”姑娘又笑了起来，“一个女人家半夜出门总不大方便，没点谣言怎么行。”
“我可以理解，这么说这里闹鬼也是假的咯？”澈思索着。
“也？”姑娘歪头打量了澈一回，“你不会是个琴师吧？”
“咦？”这回澈与宁鹤都面露惊讶之色，初次见面就报出对方营生，这可不多见。
“我看到你的手指上没有老茧。”姑娘以扇子指了知琴师抱在胸前的手，“说明你不是做苦力，又穿长袍，不是教书先生就是画匠或琴师，而你又不像四书五经读了太多的书呆子，手指也很干净没有颜料，八成是琴师咯。”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澈赞叹道。
“过奖。”
“难不成你是解决鬼船事件的那个琴师？”
“……啊，算是。”澈没想到这名声传开了。
“那这位便是那位有名的裁缝？”姑娘望着宁鹤，宁鹤微微一笑。
澈见宁鹤一直看这两位女子不发一言，不禁有些奇怪。
又谈了几句，姑娘嘱咐澈不要声张，只说这是女鬼作祟好了，澈笑笑答应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姑娘笑道，后面丫鬟行了礼，两人飘然远去。
“还没请教名字呢，这么漂亮的姑娘……”澈惋惜道，突然又觉得四周燥热起来。
周围的薄雾散去了，秦淮河上的喧哗再度传来。
“卖布的，回去啦。”澈伸了伸懒腰，“到店里大概是早上了，吃杯早茶再回去吧。”
“行。”宁鹤这才开口，方才他沉默许久，令人费解。
“你没事吧？”
“没事。”
琴师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两人慢慢散步回去。
画舫游船夜夜笙歌，依旧热闹。
太阳再次升起。
宁鹤与澈走回清风雅乐，正看到静语在花淑搀扶下下楼走动。
“哎呀！静语姐！你没事么？”澈奔过去帮忙扶着她，静语脸色还是不大好，笑道：“小子，我躺床上都快长蘑菇了，我下来坐坐就回去，你真想看我发霉么？”
“知道了知道了，喝杯茶？”琴师无奈道。
“要温的。”
“是是是……”
静语坐在楼下休息，花淑和澈帮忙打扫店面，准备开门营业，宁鹤也帮忙。
“你们两个怎么早上才回来？”静语好奇问道。
“去看那个女鬼了呀~”花淑嘴快。
“别胡说！什么女鬼！”澈又敲她一下。
“你想把她打笨呀？”静语揽过花淑，“是那个荷塘的女鬼传闻么？”
“正是那个……女鬼是见着了呀，不过可真是漂亮呢……”澈笑道。
“不正经……”静语损他，“有多漂亮？”
“很漂亮！”澈笑道，“我们在那个小亭子里和美貌女鬼谈了好一会呢，卖布的你说是不是？”
宁鹤点点头？
静语却面露惊讶之色，“等一下，我生病前一天才路过那里，算来也不过三天，这么快就建了个亭子？”
澈停下手中的活计，宁鹤也愣住了。
“那里应该没有亭子吧……”静语想了想，“我说，你们两个到底看见了什么？”
宁鹤与澈对望一眼，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小暑-月下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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