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缘》mijia

6、五、彻夜谈

　　“你让我顶着这张脸在武林盟的通缉令下大摇大摆招摇过市？！”聂水风怒极反笑，“你是让我找死吗？我还没活够呢！”

　　“但是除了这个方法还有别的吗？谁愿意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私生子来？水玉一死，就意味着从前那些情债都随着她的死烟消云散了，要沧海挑针地找这情债的源头，除非死人复活，死人开口。”打量着聂水风的面孔，梁子夜扬起一抹算计的笑容，“姑娘这张脸，与水玉没有任何不同，姑娘扮作死人，让她说话，不是最简洁有效地方法？！”

　　“但是……这危险太高了，虽然我想要帮莫言寻找他的生父，但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聂水风摇头，“再怎么说，我答应莫言也只是‘尽量’而已。”

　　“那么，姑娘是想就此罢手，不再管聂莫言寻夫的事情？”梁子夜挑眉。

　　“‘尽量’是什么意思你懂吗？”白了梁子夜一眼，聂水风叹气，“如果尝试却无法做到才叫‘尽量’，像现在，我什么都还没做就放弃，根本不算‘尽量’。”

　　“那姑娘的意思是……”

　　“我会扮成姐姐，按你所说的，不过只要我有危险，我会立即撒手不干。”聂水风的眼神柔软了片刻，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

　　“没想到怀瑜那种人竟然能够教出姑娘这种信守承诺的人……”咂了咂嘴，梁子夜有些不敢相信地感慨。

　　“我不是为了莫言信守承诺，我是为了我自己。”不屑地哼了一声，聂水风对于梁子夜的夸赞，明显不怎么苟同。

　　做到这个地步，冒这种风险，不是为了聂莫言，不是为了聂水玉，而只是为了她聂水风自己。

　　师父有句话，聂水风是很认同的，承诺分为两种，一种是应景的敷衍的承诺，根本不用理睬，另一种是真心实意的承诺，违背了这种承诺，就相当于违背了自己的本意，自己的心。

　　聂水风不想违背自己，所以她会信守对聂莫言诚心许下的承诺。

　　“虽然在下不是很了解姑娘的意思，不过既然姑娘决定要扮作水玉，为聂莫言寻父，在下自当助姑娘一臂之力。”梁子夜点点头，微笑着承诺。

　　“哦？你又是为何助我？”不得不对这个心思狡诈的男子多多提防，聂水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师妹是被人杀死，做师兄的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哼，真的是这样吗？”就像梁子夜了解她师父怀瑜一样，聂水风自然也从自己师父那里听来了不少梁子夜与聂水玉师父怀攸的事情。

　　最了解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敌人，这句话对于怀瑜怀攸师姐妹二人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聂水风知道，按照怀攸的性格，教育出了的弟子估计跟她都差不了多少。喜欢四处留情，装出一副风流多情的样子，其实则很薄情，对感情淡漠。虽然梁子夜与聂水玉是从小长大的师兄妹，但是从一旦进入江湖就鲜少联系来看，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没有深到什么程度。那么是何原因让本来已经麻烦缠身的梁子夜介入她这种更麻烦的事情之中呢？

　　“呵呵，好吧，虽然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想看看能让水玉倾心相许，不惜舍弃性命的男人到底是谁。”梁子夜的笑容显得有些冷酷，“你知道的，自小，师父就教导我们‘情之一字，伤人甚深’，水玉和我都很清楚。但是那个男人仍旧让她动了心，甚至丢了命，就让我不得不在意了。”

　　“说穿了就是好奇？”聂水风挑眉。

　　“不，不仅仅是好奇。”微笑，梁子夜摇摇头，“而是想要找一个教训，提醒自己绝对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聂水风算是接受了他这种说法，“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做？先去哪里？”

　　“别急，还没准备好。”神秘地笑着眨眨眼，梁子夜凑到聂水风身边，“水风你虽然跟水玉长得一摸一样，但是毕竟还是两个人，性格习惯相差很多，所接触的又是跟她关系不算疏远的枕边人，难免会露馅。所以，我先要先将水风你训练成水玉才行。”

　　“训练可以，先把你的爪子拿开。还有，水准你叫我水风的……”

　　最后，晚上的谈话因为名称问题而彻底谈崩，当聂水风用暗器将梁子夜驱赶出自己的屋子时，天空已经隐隐出现了白色。

　　打了个呵欠，合衣躺在床上，聂水风闭上眼睛准备小眯一下。

　　等到莫言回来，听到了找到梁子夜的消息，不知道会如何高兴呢……不过梁子夜并非他的父亲，也许又会失望吧……

　　恍恍惚惚地想着，逐渐沉入梦乡，等到聂水风睡着的前一刻，走廊里突然传出一阵跑动的声响，随即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前，半晌又没有了动静。

　　被这阵脚步声惊醒，聂水风按了按太阳穴，这脚步声聂水风自然是认得的，除了聂莫言还能有谁……

　　料想这个小家伙兴冲冲地跑过来，却突然想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停在门口踌躇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吧？

　　反正已经被他吵醒，聂水风索性坐起身，对着门外扬声道，“进来吧，我醒着呢！”

　　聂莫言听到聂水风的声音，立即推门进来，兴高采烈地扑到她身边。

　　“怎么了？看你这么高兴。”打了个呵欠，聂水风向床内侧挪了挪，示意聂莫言上来。扭捏了片刻，的确身体疲倦的聂莫言红着脸色爬上床，蹭在聂水风身边，“聂姐姐，告诉你啊，师父教了我很多东西呢！”

　　“才一晚上而已，能学到什么啊。”懒洋洋地笑道，聂水风不以为然。

　　不满地撅起嘴巴，聂莫言拱了拱身子，在聂水风身旁蜷缩起身子，缓缓合上眼睛，片刻就传来了轻缓的呼吸声。

　　看着他入睡，聂水风却没有了什么睡意。小心翼翼地翻身起床，为他掖了掖被子，聂水风轻手轻脚地离开屋子。

　　屋外，一袭白衣的墨狄正带着笑容等在那里，见聂水风出来，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跟自己走。

　　默然跟在他身后，聂水风等到声音传不到房里才停住脚步，“先生等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只是想问一下，这孩子有没有什么心事。”墨狄转过身看着聂水风。

　　“心事？大概是有吧。”聂水风点点头，轻声将聂莫言母亲的死亡，而自己带着他寻找他的生父线索的事情说了。墨狄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大概就是这些。”讲完事情，聂水风看向墨狄，“因为要找人，所以大概我们不会在此地久留。寻找他父亲的事情有些危险，按照我的意思……我希望由先生暂时带着莫言去您的地方安顿，同时传授他武功，等到我这里有线索了，再接他过来。您意下如何如何？”

　　“我居无定所，在哪里都无所谓。不过我想按照莫言的意思，他不会离开你。”墨狄轻轻摇摇头，“即使你们四处找人，我也可以每晚出现传授莫言武功，不会有什么妨碍。”

　　“……是这样吗？”聂水风皱了皱眉，“先生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传授莫言武功。除此以外，并无其他。”墨狄淡漠的口吻，令聂水风生出一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墨狄是个谜，武功高强，行踪不定，居无定所，只是为了教授聂莫言武功就甘愿跟着他们四处乱转，不得不说，一切都很诡异。

　　不过，既然他是聂莫言选定的人，聂水风自认为也没有什么置喙余地，“我是无所谓的，只要您和莫言觉得可以就可以。话先说在前面，我们得罪的可是武林盟，以墨先生的行为举止，不像是□□中的人物吧，如果得罪了象征白道的武林盟……先生要仔细考虑考虑才好。”

　　“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摇了摇头，墨狄的表情未变，“我不属□□，亦与白道无干，我要做的事情，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看法。”

　　这一句话，倒是深得聂水风的心，不由得对墨狄高看了几分。

　　明了地点了点头，聂水风笑道，“如此甚好。有了先生在，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我也未必会帮你的忙。”看着聂水风的笑容，墨狄也跟着轻轻笑了一下，打击道。

　　“起码先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徒遭遇什么不测吧？有了这点保障，我就安心了。”狡黠地笑了笑，聂水风眨眨眼睛，“那么我在此就再次拜谢先生了，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轻轻颔首，待到墨狄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聂水风突然想起一事，张口叫住了他，“先生请留步。”

　　墨狄转身，疑惑地望着她，聂水风侧头思索了片刻，询问道，“我初入江湖，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过想必先生对于武林中的事情不会陌生。我只是想问一下，梁子夜这个人，先生知道吗？”

　　“梁子夜……”沉吟片刻，墨狄点点头，“这个人我是知道的，怎么了？”

　　“这个人如何？”凡是不能只听一个人的一面之词，起码聂水风想要提前了解一下梁子夜这个将要有更多接触的人。

　　“这人行踪成谜，专喜欢对武林或官宦人家的貌美少女下手，仇家很多。能够在这么多人的追杀下至今仍旧逍遥自在，可见这人并非一般之人。”墨狄偏头想了一下，“不过想必这些姑娘都知道了，姑娘想问的就是一个问题，他可不可信，对不对？”

　　“先生高明。”点点头，聂水风目光炯炯，“那么依先生之意，他可信吗？”

　　“在江湖中，任何人都不可以全信。要信，比起人，更应该相信利益，更不用说如梁子夜这样狡猾的人，他如果恪守情意，就不可能活到现在。如果你们之间的利益一致，就可信他，如果没有什么利益，还是趁早撇清关系比较好。”

　　“那么先生说，如今我们二人这样的关系，算不算利益一致？”聂水风仍旧疑惑。

　　“这就不好说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件事你要自己判断了。”墨狄不负责任地撒手不管。

　　“我倒是听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聂水风无奈。

　　“那起码我要能看见这盘棋，目前，我可是连一个棋子也没看见。”轻笑着摇摇头，墨狄说罢，转身，白色的衣摆轻摇，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聂水风独自站在客栈走廊上，叹了口气，转身摸回自己的房间。

　　屋内，聂莫言仍旧在安稳地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