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缘》mijia

4、三、乱尘夜

　　聂水风一回到聂莫言所在的旅馆，就看见聂莫言靠在窗台上望着街道。

　　“怎么了？在看什么？”走过去，坐在桌子边倒了一杯凉茶，聂水风润了润嗓子，询问道。

　　聂莫言转过头看见聂水风，立即快步从窗户旁走过来，乖巧地坐在她身边，“没有什么，只是无聊看了看街道而已。那个……母亲的师兄找到了吗？”

　　“哪里有这么简单。”聂水风摇摇头，“倒是恰巧碰到了一个知道他的人，不过他在哪里仍旧不清楚。”

　　“这样啊……”垂下头，聂莫言失望地点了点头。

　　沉默地看着他，聂水风对于情绪低沉的聂莫言有点束手无策。站起身走到窗旁，聂水风扫了楼下一眼，随后转向聂莫言，“你没来过扬州吧？”

　　“嗯，没有来过。”聂莫言点点头，“莫言一直跟着母亲住在雾霞山脚下，从来没有见过扬州这样繁华的城市。”

　　“那么今天晚上咱们就去夜市看看好了，听说扬州的夜市挺有名的。”聂水风想了想。

　　“真的？！”眼睛立即一亮，聂莫言惊喜地站起身。

　　“恩，我也从来没有到过扬州，反正现在没有什么线索，好歹来了，四处逛逛也不错。”聂水风点点头，看着聂莫言重新露出的笑容不由松了口气。小孩子，必定对于新鲜的东西感兴趣，就连聂水风，也有点期待夜晚的夜市。

　　等到夕阳下山，天色逐渐黯淡下来，聂水风就带着聂莫言走出客栈，重新来到扬州的街市。

　　一盏一盏灯笼亮起来，映照得暮色之下的扬州城像是节日一般的热闹，聂水风与聂莫言随着人群在街上闲逛着，面对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聂莫言终于露出了与年龄相仿的笑容。

　　看着他快乐地穿梭在各个店铺，聂水风终于放下心来。一直以来聂莫言都小心翼翼的，带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与谨慎，虽然让聂水风少了很多麻烦，但是却也总是让她有些担心。孩子就要像个孩子的样子，起码聂水风是这样认为的。

　　拿起一个画着孙悟空面孔的面具，聂莫言爱不释手。一手拿着聂莫言的冰糖葫芦，一手拿着糖人与面人，聂水风站在他身后，放任着他的所作所为。

　　……其实，虽然在聂水风的印象里，孩子都是很烦人的，但是聂莫言似乎颠覆了她这种想法。不知道是因为她与聂莫言之间有着血缘关系，还是因为聂莫言懂事乖巧，聂水风竟然一点也没有对他不耐烦，看着他这么高兴，竟然也不由自主地心情好了起来。

　　放松着一直紧绷的神经，聂水风也将视线投向街边的小摊，开始寻找自己中意的小玩意。

　　突然，一个小孩与她擦身而过，聂水风皱了皱眉，回头看着那个孩子消失在人群密集的地方。

　　聂水风向来是不怎么在意钱的问题的，因为这些钱也是她从别人家里盗来的，只不过这么轻易就被小孩子摸走身上的银两，仍旧让聂水风心底里一阵的不快，况且，那个小兜里除了银两，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莫言。”叫住聂莫言，聂水风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他手里，叮嘱，“我有事要离开一会儿，城西的醉珍楼只要沿着这条街道往前走就可以到了，你自己往那个方向去，然后在醉珍楼门口等我。”

　　“我知道了，聂姐姐。”聂莫言点点头，乖巧地并未多问什么。

　　聂莫言人小鬼大，聂水风也并非什么心细之人，便很放心得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转身没入人群。

　　将脖子上挂着的叶笛取出放在嘴旁，轻轻吹了一声，不消片刻，一条纤细布满细致银白色鳞片的小蛇从街边的草丛钻出来，盘坐在聂水风身边，吐着红色的信子。

　　这种雪蛇是生长在天山上的名贵毒蛇，当年初到天山的聂水风年幼，又大多数时间只是一人居住在那里，为了防止她被闯入的野兽凶禽袭击，她的师父就给了她这条雪蛇。雪蛇剧毒，又行为极其敏捷，一般的兽类根本逃不过它的毒牙，而且一旦被咬伤，顷刻间便能毙命。

　　被偷去的袋子里面装了不少雪蛇喜欢的饵料，要找到袋子的踪影，自然就要让嗅觉灵敏的雪蛇出马。

　　雪蛇摇摆着身体，吐着信子四处转了一下，立即就发现了目标，蜿蜒着银白色的身体，一下子没入草丛。雪蛇选择的是最短的路径，又是翻草丛又是爬墙，弄得聂水风很是狼狈，但是为了快点夺回自己的袋子，也别无他法。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聂水风远远就听见男人愉快的笑声，“这次做得好，没想到这个小破袋子里竟然有这么多银子！”

　　小破袋子……聂水风不由有点无语。如果师父知道她费劲千辛万苦找到并杀掉的雪熊皮被称作是破袋子，绝对会气得半死的。

　　从墙上翻下去，聂水风叹了口气，“这个袋子里的随便一样东西，就比那所有的银子加起来都值钱，你还真是没有眼光。”

　　猛然冒出来的声音让男人吓得连连后退，看到聂水风从墙上跳下来，轻巧落地，就立即知道了这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没等聂水风再说什么，男子立即转身想要逃走，却被聂水风一扬手甩出的银丝，缠住脖颈。

　　“不要跑，万一割裂了脖子可就是你的过错了。”聂水风说着，走到一动也不敢动的男子身边，伸手将袋子取回。

　　收回银丝，看也不看身边吓得瘫软的男子，聂水风翻找了一下袋子，又皱起眉，“少了件东西吧，在哪里？”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侠女饶命，侠女饶命！”男人连连求饶，却被聂水风一脚踹翻在地下，“别废话，我赶时间，赶快说剩下的东西在哪？”

　　“一定……一定是李三那个王八羔子，他偷了！钱袋是他给我的，少的东西一定在他手里！”男人慌忙把什么都说了。

　　“那带我去找他。”伸手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聂水风跟着男人在复杂的小道里穿梭着，寻找那个偷她钱袋的男孩儿。

　　越走，周围的房屋越破旧，想必已经到了扬州城贫民居住的地方。很快，男人在一间看起来像是废弃已久的屋子前站住，“里面……那孩子就在里面……”

　　看了他一眼，料想他没有骗自己的胆子，聂水风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黑，没有一点光亮，连屋外的月光都没有办法驱散屋内的黑暗。一股潮气与霉气冲入聂水风的鼻腔，让她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虽然眼睛一时还无法习惯这种黑暗，但是聂水风的耳朵很快就捕捉到了屋内微弱的呼吸声。一个声音是刻意放轻缓的声音，而另一个显然是气若游丝。

　　凭借着耳朵，聂水风走进去，伸手准确地抓向屏住呼吸的那个人。

　　男孩尖叫一声，想要躲开，却仍旧被聂水风拽着衣领，拖出了屋子，甩在地上。

　　虽然只是在当时看了他一个背影，不过聂水风仍旧是认出了那个男孩。脏兮兮的面孔上，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写满惊恐地看着她，显然看出了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你偷的东西呢？”聂水风扬眉，询问道。

　　“什……什么东西？”男孩脖子一埂，故作镇定地反问，接着伸手指向一边的男人，“我什么也没拿，都给他了！”

　　“小、小兔崽子你别血口喷人！绝对是你偷了！”一看他指向自己，男人立即又惊又怒。

　　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聂水风紧盯着男孩，“说吧，那个东西在哪里，如果你不说，我就把屋子里躺着的那个人杀掉。”

　　“不准动我妹妹！”一提到屋里的人，男孩立即慌乱了，“我说，我说，我卖了，那东西已经卖了！”

　　“卖了？”聂水风不由皱了皱眉，“卖给谁了？”

　　“一个公子，看起来挺有钱的，长得很好看，穿着紫衣服，我翻那个包的时候正巧被他给捉住，结果，结果他看到了那个牌子，说是喜欢，就用五两银子买下了！”男孩一刻也不敢停，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五两银子就把令牌给买了？”聂水风失笑，“还真是够便宜的。”

　　看她不怒反笑，男孩与男人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又像是生怕她立即翻脸一样，僵硬地一点也不敢动。

　　“那个人……”聂水风对男孩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他连忙打断，“我能认识，再见到他我能认识的！”

　　“……不是，我没有想去找他的意思，下一次如果见到那人，告诉他一声说他这五两银子花的亏了，那个令牌根本没有一点用处。”说完，聂水风摆摆手，丢下仍旧莫名其妙的两个人，转身离开。

　　其实，追查那个令牌的下落也只是聂水风闲来无聊而已。一般门派的令牌会很值钱，因为一旦有了这个门派的令牌，就相当于会成为此门派的座上宾，不过，这要排除聂水风所在的门派。

　　聂水风的门派只有两个人，她的师父和她。令牌也是两人一人一块，而且按照她们二人不怎么好的关系，绝不会因为一块令牌就把对方的朋友视为自己的朋友，敌人倒是很有可能。

　　所以，这令牌没有任何的用处，被人拿走也没有什么关系，拿着令牌的人只会自找麻烦。

　　其实说起来，聂水风能有这块令牌，纯粹是因为她师父突然一时冲动，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雕刻罢了……

　　找回被偷走的东西，聂水风心情不错地找到了醉珍楼的位置，却没有想到，并没有看到理应等在那里的聂莫言。

　　这是怎么回事？聂水风不由有点担心，但是人生地不熟，这么大的扬州城也不知道应该到哪里去寻找聂莫言……

　　早知道，也在他身上放上蛇饵了，聂水风叹了口气。

　　现在这种情况下，越心急说不定会将事情搅得更乱，聂水风索性在醉珍楼前坐下来，仔细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没有等她理出头绪，聂莫言的身影就出现在不远处。

　　仍旧坐在那里，看着他快步向自己跑过来，聂水风冷着脸色看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与衣襟，了解到他果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莫姐姐，让你久等了……”聂莫言说着，歉然地看向聂水风。

　　聂水风默默地点点头，随后目光掠过聂莫言，直视着跟在他身后出现的白衣男子，眼神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