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摸我的鱼尾巴》沉鹿

21、妹控【修】

　　熟悉了以后，祝颜也知道了另一件事。
　　白清礼在森林那个咖啡书屋里兼职图书管理员。
　　两人初见那回，他便是在帮书屋搬书。

　　书屋里清净，学习氛围也好，很快成了三人组的固定学习地点。

　　有一回，撞上了来借书的李茜一行人。

　　不过祝颜怀疑，她们根本不是来借书的。
　　因为李茜只在一开始瞪了她一眼，之后的目光就全程黏在白清礼身上。
　　见白清礼在书架上取书，便放轻步伐跟上去，在靠近时惊喜地打招呼：“嗨，白会长，好巧……”

　　话音刚落，白清礼从她身旁穿过，把书递给小沙发前的沈曦：“看看，这是不是你要找的那本。”
　　然后像才注意到李茜，回过身朝她点点头，笑容温和：“同学你好。”

　　接着在祝颜和沈曦两人对面坐下。
　　“我们继续讨论刚才那个问题。”
　　再没看她一眼。

　　李茜面色铁青。

　　祝颜差点笑出声。

　　*

　　祝颜和沈曦走近后，生活逐渐也受到了她的一点影响。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没错，沈曦便是一个相当会勤俭持家的女孩子，倒也不是说真就穷到一双鞋、一件衣服要穿三五年，只是日常生活方面，难免各种精打细算。

　　沈曦自小学起便经常参加竞赛，她智商高，反应快，逻辑思维能力强，曾经得过不少竞赛奖金和学校给的奖学金，生活并没有学校里那些人想象中那么窘迫，也经常会在网上买一些必需用品。
　　这方面，极度缺乏人类世界常识的祝颜自然比不上她。

　　最近，沈曦就给祝颜安利了一个叫并夕夕的购物App。里边的东西量大优惠，质量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至少对沈曦来说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熟悉了以后，祝颜便被她带着在上边买小零食，尤其是辣条和薯片，祝颜最近简直沉迷上了这些可恶又迷人的小东西。

　　周越云最近工作变得忙了起来，周父周母也不经常回家，祝颜胆子逐肥，有时也会将在网上买的零食直接寄回家。

　　这天祝颜刚回家就发现了不对劲。
　　客厅里气压极低，宛若凝了层西伯利亚刮来的高空冷风。赵姨站在一旁，神情'欲言又止。
　　男人穿着一件淡白纹衬衫，坐在沙发上，神情喜怒难辨。

　　祝颜原本哼着小曲儿，这会儿也安静了下来，换好鞋，悄咪咪想溜上楼。

　　男人阴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过来。”

　　祝颜脚步顿住，乖乖转身：“好的。”
　　人却是站了离沙发三米远。

　　“坐下。”声音再起，客厅的气压又降了几帕。

　　祝颜不情不愿地挪过来：“怎么了？”

　　周越云把那一箱子杂七杂八的辣条虾球薯条扔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不知为何，祝颜有点心虚。
　　她声音小了点，理不直气不壮：“我在网上买的吃的。”
　　一旁的赵姨疯狂朝她使眼色，可惜祝颜没get这股求生欲，犹豫了下，她非常实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感受：“我觉得这个挺好吃的。”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而笑了。
　　他把纸箱子丢给佣人，淡声道：“扔出去。”

　　等人出去了后才道：“祝颜，我周家这些年没虐待你吧。”
　　祝颜默默摇头。

　　沉默被理解成无声的抗拒，周越云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起身向楼上走去：“以后再给我看见你买这些垃圾食品，我看见一次扔一次。”

　　声音逐渐远去，客厅再次安静下来。
　　祝颜捏紧了抱枕。

　　不欢而散。

　　祝颜也很委屈，她不是不能理解周越云的看法，是，这是垃圾食品，她知道对身体不好，但她又没让他吃，怎么了嘛，这么生气干嘛呀。
　　人鱼一族食谱强大，荤素不忌，她向来不怎么在意这些，也没想过不过这点小事，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好转的关系就变得重回恶劣。

　　接下来的好几天，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整个周家也一直处于一种低气压之中。

　　周母不在，赵姨有心缓解也是无能为力。

　　这股低气压一直吹到了公司。

　　哗啦——
　　方案被从办公室里扔出来，白纸飘散一地，伴随冰冷的两个字：“重做。”
　　整个办公区噤若寒蝉，无人敢出声。

　　隐约知道点内情的刘助理默默叹气。
　　冷战持续了一周，公司里的低气压也维持了整整一周，连他也有些受不住。偏偏没一个人有胆子冒死直谏，那还能怎么样，只能受着呗。

　　不过老板能这么生气，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不就在网上买了点小零食吗，小女孩长身体，嘴馋了点，多正常的事儿。

　　他觉得老板有点小题大做。
　　当然这话不能往外说，除非他想主动退位让贤，去后勤部养蘑菇。

　　这晚有一场商务晚宴。
　　他跟随老板与宴，宴会上遇见了钟少爷。

　　钟少爷是周董夫人娘家外甥、老板的表兄，年过二七，事业上没听说过有什么成就，吃喝玩乐倒有一手。

　　钟霄安一见到周越云，便笑着上前来打招呼：“越云也来了？”
　　他暧昧地挤挤眼：“上次那模型如何，小姑娘喜欢吗？”

　　上次周越云找他帮忙，说是找一款赛车模型。
　　他问给谁。
　　周越云答：小女孩要的。

　　他虽然纳闷这年头的小女孩居然喜欢这玩意儿，但也没多问，二话不说找人从国外带了款市面上早就卖光了的纪念款来。
　　为表贴心，还吩咐人给它漆了一个粉粉嫩嫩的桃红色。

　　事情做到这份儿上，钟霄安自认为够讲义气了，这会儿问起来也相当有成就感。

　　一提起这事，周越云就想起那个白眼狼来。
　　他难得一次尽心尽力，她却感激上了个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愣头小子，还坐了那小子的车，屁颠屁颠跟他回家。

　　这些他都忍了。
　　她吃的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们周家这些年虐待过她吗？
　　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里捡？

　　男人神色阴沉沉如暴雨将倾。

　　钟霄安也是个没眼色的。
　　他以为周越云是送给小女朋友，想到这位表弟这么多年来连个恋爱的影子也没传出来过，私底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这会儿便传授起经验：“女人嘛，在意的无非就那几样，遇事多哄哄，态度软一点，之后才有你的好。”

　　“不是我说啊，越云你这脾气是真不行，这张脸这么帅，天天这么阴着算什么回事儿，哪个小姑娘受得了你？我看你这么巴巴地给人准备礼物，也不像随便玩玩，既然有心，那就多让着点……”

　　这话就是真触到逆鳞了，周越云冷笑一声，直接走人，只留给他一身尾气。

　　钟霄安也不在意，甚至还有点美滋滋。
　　在外人面前，他这位表弟可从来不甩脸色，能这么甩脸子的，都是能够信任的至亲和下属。
　　这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

　　*

　　晚宴之后，众人离席。
　　酒意尚且未醒，周越云靠在车窗边，夜间冷风吹过，大脑逐渐清醒过来。

　　远处商场上的巨幅光屏一闪一闪，刚刚钟霄安的话也跟着在脑海里过了一圈。

　　小女孩，要哄……？
　　他不情不愿地皱起眉头。

　　过了许久，一直到已经超过商场一段距离了，他才像是想起什么，出声道：“掉头，回公司。”

　　前排的刘助理回过头，以眼神询问：“老板？”

　　“顺便，刘科……你去商场买一些合适的进口零食，送到家里去。”

　　刘助理有些诧异，低声应是。

　　顿了顿，男人补充：“别说是我买的，就说是我妈带回来的。”

　　刘助理：“……”
　　“好的，明白。”
　　老板您开心就好。

　　周越云去公司取了文件，又处理了两小时公务，回来时已是深夜，却见那两箱子零食依旧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茶几上，丝毫没有拆开过的迹象。
　　他神色霎时冷了下来。

　　给他温夜宵的赵姨温声解释：“小姐跟同学一块出去玩了，说是今晚住在外边，不回来了。”

　　周越云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很冷：“随她的便。”

　　洗完澡，又喝了醒酒汤，大脑总算正常运作起来，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件在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复盘了一遍，最终定格在茶几上那两箱零食上。
　　他的神情忽而凝住。

　　他认真回想这段时间发生过的所有事。

　　从回国，到现在。
　　一桩桩，一件件。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发展，唯独一处，出现了最大的变故。
　　他闭了闭眼。

　　这天晚上，周越云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醒来，已经恢复惯常的模样。

　　低气压不见了，连带着沙发上那两箱零食，也跟着消失不见。

　　*

　　清晨，祝颜在帐篷里醒来。

　　她和元萌萌等人约好了一起出来郊游，同行的同学各有所长，会玩也会活络气氛，祝颜这两天过得非常愉快，回来的时候还不忘带礼物。

　　周父周母都乐呵呵接受了。

　　唯独周越云神情冷淡，毫无反应。
　　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两人认识的最初。

　　两人上次本就是不欢而散，这几天祝颜思考了许久，才借着送礼物的机会别别扭扭地低头。
　　谁知道她都低头了，男人居然还在生气。

　　小气鬼！
　　祝颜气死了。
　　不要就不要(▼皿▼#)。

　　她转头就把礼物送给了别人。

　　周末，周父周母惯例去过两人的二人世界，祝颜一直等到八点多才慢吞吞地下楼，想借此避开去上班的某人。
　　结果平常这个点空荡荡的餐厅，这会儿却坐着人。

　　男人穿着一身白衬衫，身形优越，骨相隽秀，此刻正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低头看报。

　　祝颜脚步一僵。

　　赵姨有意缓和气氛：“小姐起来了，快来吃饭。少爷他一直在等着你一起吃早餐呢。”

　　他会等她才有鬼。
　　祝颜心里吐槽，面上打招呼也干巴巴的：“哥，早上好。”

　　等周越云离开家去上班，祝颜才松了口气。
　　她终于意识到，这男人到底是原著中的反派，性情阴晴不定是出了名的，指望他靠谱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

　　唉声叹气了许久，祝颜最后取出一个上锁的笔记本，又取出笔来，往上边添加她还记得的原著事宜。
　　写完后，吹干墨水，把笔记本锁在抽屉里。
　　她用的是人鱼族的文字，倒也不担心被其他人发现。

　　不管怎么说，未雨绸缪，总比到时候毫无准备要好。

　　*

　　周越云去了公司，先是处理堆积了好几天的集团事务。

　　周父最近有意将集团权力下放到他手里，除了星橱文娱以外，其他子公司的文件也陆陆续续被运到这边，其中不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放在上一世的他手里，谁敢把这些东西写成报告让他来做决策，第二天就可以领薪走人了。
　　——他花高薪请这些人过来难道是吃干饭的？

　　可集团现在还不是他的一言堂，有些事不好动手，只能暂且忍受这毫无效率的处理模式。

　　午餐时间到时，他放下文件，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外边秘书处的几个秘书相约着去员工食堂吃饭，只剩一个年轻的男秘书，此时正在和人打电话。

　　周越云去茶水间接水，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男秘书黏黏糊糊的声音：“好好好，给你买。”
　　“行，平板是吧，你跟爸妈说，我出钱。”

　　见周越云从茶水间里出来，男秘书连忙收敛笑容，恭敬道：“周总。”

　　周越云也不知怎么的，神使鬼差地问了句：“女朋友？”

　　男秘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周总你误会了，我没交女朋友。”
　　他嘴角不自觉带出点笑：“是家里的妹妹，得知我最近涨工资了，在吵着让我给她买礼物呢。”

　　“……妹妹？”
　　原本要往办公室走的周越云脚步微顿。

　　男秘书又是感慨又是甜蜜地抱怨了一大堆：“是啊，妹妹，比我小了快一轮。爸妈工作忙，小不点从小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跟养女儿也差不多了，这不，小祖宗读高中了，要买平板，爸妈都快退休了哪能用他们俩老人家的钱，还不得我给她买。”

　　说着，又絮絮叨叨跟他说了一堆妹妹经，其中不乏妹妹长大了，嫌他管太多，以及学校里的狂蜂浪蝶之类的事。

　　周越云绷紧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
　　原来……是妹妹。

　　“兄妹之间，这么相处的常见吗？”他不动声色地问。

　　男秘书迟疑了下：“应该……算常见吧。年龄相当的兄妹我不知道，但有年龄差的，就我看到的，都是把妹妹当半个女儿养，有时候难免管得比较多。”

　　这样吗？
　　周越云心底惊讶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兄妹之间都是这么相处的。
　　那么说来，他的想法，并不算奇怪。

　　男秘书是直到四周都安静下来，才反应过来自己瞎逼逼的对象是谁的，这个妹控小青年当即出了一身冷汗：“不好意思，周总，我话太多了。”

　　周越云摇头，说：“没事。”

　　说着，他抬起头，状若无意道：“我刚听你说，要给你妹妹准备儿童节礼物？”

　　“是啊。”男秘书不好意思地点头。

　　“你妹妹不是都读高中了吗，怎么还……”

　　一谈起这个话题男秘书又来劲儿了，他振振有词道：“读高中又怎么了，在我眼里，我妹妹永远都是当初那个还要我换尿片的小不点，怎么不能送儿童节礼物了。”

　　男秘书理直气壮到周越云几乎要相信他说的才是正确的。

　　他努力回想祝颜的小时候。
　　嗯，想起来了，灰色的画面里，那个总是笑得一脸讨好的小女孩。
　　那副贪得无厌的模样，以及浑浊而充满欲望的眼神，还有……那只无辜死去的猫。

　　越回想，便越是厌恶。
　　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跟现在的祝颜联系起来。

　　他面色突然冷了下来。

　　男秘书被他身上的低气压吓到，小心翼翼道：“周总……？”

　　“没事，你忙你的。”
　　周越云转身回了办公室。

　　办公桌上日历上的字样晃得显眼，今天是五月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儿童节。

　　回去的时候路过商场，周越云神使鬼差地停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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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逐渐被带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