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巫的奇幻冒险》宜然

3、第 3 章

　　“我明白了。”夏洛特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打断了莉莉安一直平静的叙述。

　　“简单来说，祈福术这种高级法术不仅需要巫师提供充足的法力，其施展过程中也不能收到一丝干扰或打断。

　　夏洛特转动着眼珠，努力回想起从那本旧魔法书第二页的内容。

　　莉莉安好奇地问，如果中途打断会发生什么。“嗯……意愿的原定魔术肯定实现不了，甚至可能会带来完全的逆向效果。”

　　女官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叹道：“那这黑雾，大概就是逆向效果的存在了。夏洛特，你肯定知道解决它的办法吧!”

　　小女巫的知识储备到底了，摇着头苦笑：“不，我还不能确定真相如何，需要找其他巫师一起探讨。”

　　夏洛特正郁闷着去何处再找一位比她法术高深的同类来，突然疑问副会长不是还在王宫吗，他不就是对于山羊须来说最为合适的人选？

　　“罗宾大巫师已经……不在了，他病逝了。”夏洛特听完这么沉重的一句话，脑袋突然放空了一瞬。这下轮到莉莉安苦笑，“不瞒你说，我是王后陛下的远房侄女，虽然年纪不大言微权轻，但也知道不少王宫内部的秘密。”

　　此事说来，大巫师是真的惨，他那几十年修炼魔法的身体早已异于常人，令医术高超的御医们根本无从下手。

　　没有对症药物的及时治疗，再加上黑雾的不良刺激，罗宾在昏迷的当晚含冤辞世。

　　来祈福的大巫师为此逝世，不啻于一响惊雷，狠狠劈在诺曼王宫的上空。乔治八世立即封锁消息，除了血统高贵的国王夫妇，只有他们的亲信才知道这个秘密，其他人无从知晓。

　　当然，其他人不包括巫师们。罗宾副会长性格慈爱，亲自提点教导了不少晚辈，在魔法界极为德高望重。他的离开对巫师山谷来说无疑是个非常悲痛的讯息。

　　在遗体被接回魔法殿堂的那一日，几千位巫师不约而同地聚在大厅，用双手捧着一团淡蓝色的魂火，举行古老的殡葬仪式送了大巫师最后一程。

　　虽然王族实属无意，但还是受到了巫师协会的迁怒。巫师们与人族断了联系，将国王的道歉信拒之门外，让他们施法除去黑雾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山羊须就赖上了我？还那么趾高气扬？夏洛特气不打一处出来，明白过来那蠢国王与王后在她眼前一唱一和、软硬兼施，就是为了哄骗她这个不知情的可怜虫赶快接盘。

　　说来也怨自己太傻，为什么自爆身份被人逮了个正着啊。

　　时间推回到今天早晨，因为家中存粮无几，夏洛特昨晚就没有进食，忍无可忍地出了门去买菜。她来到一个摊位前，向瘦小的中年男摊主询问白菜的价格。

　　“一颗要十个铜币？三天就翻了一倍吗！”男人瞥了目瞪口呆、衣着普通连衣裙的少女一眼，没说什么话，继续低头数着手中的货币。“能不能……便宜一点，这价涨的实在是太多了。”

　　男子刚开始在招呼别的顾客，听了夏洛特的两遍请求后不耐烦道：“不讲价，前两天一直在下大雨，菜都沤在土壤里了。难道你是大门不出的千金小姐，不懂得这个常识么？不过，看你这穷酸样，也不可能有那富贵命吧！”

　　再加上大脑被饥饿冲没了理智，她伸手一把抓来一个红彤彤的圆番茄，用力一捏，受害者立刻流出了几道惨烈的汁液。

　　“告诉你，我是比那贵族小姐厉害百倍的女巫大人，你这个只认钱的奸商再这么执迷不悟，你的下场就和它一样！”

　　奸商呆住了，奸商回过神来了，向女巫大人不迭地点个几个头以示敬意，然后马上扔下摊位，飞速跑向了街道的另一头去。

　　夏洛特以为是自己的神威太过，把弱不禁风的摊主吓丢了魂，讪笑着挑选着剩下的白菜，大发慈悲地在蔬菜商的塑料钱盒中扔下八个铜币。

　　她拿起一颗白菜正要迈步前行，倏然后颈被人用力敲了一下，眼前发黑，身体向后倒下，不省人事。

　　夏洛特是被一瓢凉水浇醒的，她晃了晃脸上的水流，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双手被紧缚。眼前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巡捕在盯着她:”快滚起来!陛下要见你这个犯人。”

　　就这样，女巫被逮捕着去了王宫，罪名是“恐吓良民”和“浪费食物”。

　　莉莉安面朝着夏洛特滔滔不绝地讲了好长的时间，她的脸颊逐渐有了日光的投射。女巫此刻才看清了她的模样：浓密的长睫毛下是两颗如紫熟葡萄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和立体的唇珠无不昭示着其主人是个漂亮动人的姑娘。

　　夏洛特看了看窗外，发现东边的苍穹已泛起了鱼肚白。

　　“啊，我们谈了这么长时间，天已经亮了。”女官打了个呵欠，眉眼间露出几分疲倦，“夏洛特要吃早餐吗？我叫人马上送过来。”

　　“不用，谢谢你的好意。”夏洛特虽然一天没有进食，胃已经麻木地失去了直知觉，现在就算吃什么东西也于事无补了。

　　她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恶补代食术。此术在女巫群体中极为风靡，对自己施咒后最多可以三天吃饭也不饿。“

　　女官大人，快去休息吧，”夏洛特站起了身，“我想要出宫，去找一找线索和资料。”

　　“好，我会向陛下转达你的意愿。只要他一下指示，你就会知道的。”

　　夏洛特示意对方不用站起来送她。自己走到过廊上的石雕护栏前，极目远眺，感受日光。在她十七岁的生命中，竟然第一次感到了太阳的珍贵与亲切。

　　“南瓜点睛术的逆向效果，是巫师本人的脑袋上被套了南瓜。”

　　“猫变人术的逆向效果，会把巫师本人变成一只猫。”

　　夏洛特咂嘴，在去往诺兰公园的林间小道上，偶尔看到眼露精光的怪猫。它们对她扔下的面包、火腿细屑都置之不理，迅速转身逃走，奔跑着的身影还对这样的乞丐打发显现出了十分的鄙视。

　　该不会就有倒霉的巫师混入这些猫之中吧？

　　将手中的《巫师入门》从头至尾翻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有关祈福术的任何资料。女巫踮起脚，从书架上的最高层取出了一本通体黑色、装帧精美的高级魔法书，试图从中寻求答案。

　　虽然它已稍显破旧，但封面上印有几个熠熠闪光的烫金字：“魔法指南”，显得格外神秘、不凡。

　　这是妈妈常看的那本。她记得小时候自己与装有魔法药剂、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玩耍时，妈妈的手中就捧着这本厚书，时不时抬头注意着小女儿的一举一动。

　　夏洛特的思念、回忆被成功勾起，然而夏洛特寻找信息说明的目的再次失败。因为书上绝大部分都使用了古巫文她……几乎都看不太懂。

　　必须找人来帮忙了。

　　夏洛特放弃再做无用功，将桌子一清，拿出羽毛笔和羊皮纸，许久不曾写字的手开始了勾勾写写。

　　她在信中极为恳切加夸张地描述，落在自己头上的不公和霉运，如果再没有同伴帮助的话，就要惨的活不下去了。那架势犹如在收件人展信后，看到的就是涕泪交加的小姑娘在哭诉哀嚎。

　　“即使诺曼王族行事愚蠢，考虑不周，但他们也算无心之过。我求诸位大人能够看在我的面子上宽宏大量，饶恕他们的过错一次。”

　　“我感激不尽！”

　　写完信的最后两段，夏洛特拉开橡木床头柜底层，伸手在最里面摸了摸，掏出了一叠棕黄色的沾满尘土的信封。每个信封的左下角都印有一只圆鼓鼓的红眼睛白鸽。

　　夏洛特扬起其中一个信封，用力地抖了抖尘垢。她将写好的那几页纸塞进信封，再盖上赤红色的火漆。

　　小女巫在写完巫师协会的地址后，口中念了一句咒，手按在鸽子的身体轮廓上转了一圈，耳中出现了若隐若现的“咕咕”声。

　　信封骤然开始剧烈抖动着，一只活生生、精神饱满的信鸽挣脱纸面。它上下拍打着翅膀，用嘴叼上信件，从敞开的窗户出飞出去了。

　　当时莉莉安与卫兵送她离开王宫时，还给小女巫递了满满一袋金币。夏洛特对于吃穿，暂时不用担心发愁。

　　然而，让她忧愁的是，信件如石沉大海。一个星期后夏洛特没有收到任何回信，也没有任何人来敲她家的门。

　　在信鸽离开的第八天中午，夏洛特实在坐不住了。她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打算亲自坐上扫把飞去巫师山谷。

　　正当她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牛皮地图上面，那些模糊斑驳的图案文字时，两下响亮的敲门声忽然响起。

　　夏洛特右手仍捧着地图，双目找寻着巫师山谷的具体方位，左手不自觉地打开了房门。

　　“你好，请问你是夏洛特小姐吗？”

　　来者是位二十岁上下、身着深蓝色紧身衣的年轻男子，双眼盈满了友善的目光。

　　“我是夏洛特，但小姐二字就免了吧。”

　　面对着陌生人，小女巫的警惕立即提升到了极点。她把地图背过身去，问道：“请问你是谁？到我家又有何贵干？”

　　年轻人的唇角微微上扬，脸颊上的笑涡一闪而过。

　　“我叫利伊，刚从巫师山谷下来。”他取下背着的行囊，从中掏出了几张夏洛特十分熟悉的纸，拿到她的眼前。

　　“这是你的求助信吧？你在上面所表达的一切，巫师协会已经知晓了。为回应你的请求，协会派我过来协助你解决诺曼王国的困扰——支配王宫夜晚的黑雾。”

　　当夏洛特已经绝望，打算另寻其路之时，幸运之神竟然又不打招呼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小女巫的神智被喜悦冲混了，愣在了原地。

　　她又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那现在，开始我们的冒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