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我相信，所有的意外都是上帝的安排。——《程之尧恋爱日记》
感谢上帝。——喻子西
又是一个明媚晴天，天空蓝得明净透亮，白云像飞鸟的翅膀，悠悠然划过天空，稀释了阳光的浓烈——难得天气温和，不热不燥。
操场上的笑声传得很远，喻子西透过玻璃看着窗外一排排高大的枫树和零零散散飞扬的身影，心已经挣脱立体几何的束缚，沿着双曲线的轨道飘向远方……感谢这个靠窗的座位，留给他发呆的空间。
他慢悠悠地转着笔，无意识地盯着老师不断张合的嘴，意识被周公扯来扯去。
数学老师姓江，是个白白稍微有点胖的青年，尽管教务处丧心病狂地给星期三下午安排了两节数学课，他也尽职敬业地讲得激情飞扬，粉笔灰与唾沫齐飞，双曲线与椭圆共舞。
前三排学霸区的同学顽强地战斗在第一线，眼中充满对知识的渴求，当然也有不少伪学霸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师衣领上一朵摇摇欲坠的蒲公英，猜测它什么时候飞走。他们虽然心思已经完全不在服务区，但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却生动到位，时而蹙眉思索，时而恍然大悟，个个都是奥斯卡小金人的实力竞争者。
中间咸鱼小组的同学们十分痛苦，他们睡也不敢睡，学也学不会，发呆也小心翼翼，只能用懵懂无知的眼睛看着黑板，到处找xy，却总是找到个p。
最后面游客区的就十分随意了，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心绪浮动，说话、玩手机、飞鸽传书的都有。不过数学老师颇得人心，大伙儿都不放肆，只得百无聊赖地瞌睡。例如喻子西的同桌董东冬同学就早已梦回大唐，见过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哈喇子都淌了一手背。
喻子西瞥他一眼，打了个哈欠。尽管眼皮打架难舍难分，他还是强打精神。他刚转学过来，也很喜欢这个老师，不想在他的课上睡着，于是狠心用笔戳了一下手指头，顿时疼得一激灵，眼泪花都差点迸出来——靠，太用力了！
喻子西被自己感动了，仿佛看到自己身中数弹，仍举着刺刀与荷枪实弹的敌军火拼的景象，何等困倦，啊不——壮烈啊！
“双曲线和椭圆相交的四个点ABCD……”
嗯，A点在第一象限……
“对称的两个点AB……”
嗯，AB对称……
“A点的坐标(x，y)大家算出来……”
A点，A，A，ABCDEFG……等等，怎么唱起来了？为什么数学课老师要讲英语？
喻子西脑子里一团浆糊，他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几乎要放弃抵抗。
忽然他感觉有人在看他——
他立刻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地望向黑板。
视线从靠走廊的那一边最后两排发射出来，隔了大半个教室落在他身上。
他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视线绝对属于程之尧！
自从半个月前那个意外之后，程同学一直盯着他不放，眼神如有实质，让他如芒在背，惴惴不安。
有人(喻子西)说过，人的一生会经历许许多多的事，快乐的、痛苦的、喜悦的、悲伤的……种种不一，随着时间的流逝都消失于无形。可是尴尬，却如同顽癣一样，一旦生根，终生难除。
无论时隔多久，喻子西想起程之尧那时的表情——那种错愕，惊诧，和不可置信的眼神，都会手足无措，面如火烧——那种尴尬，窘迫，和羞愤欲死的心情，简直就像噩梦一样，整整困扰了喻子西一个星期。后来他努力要忘记这件事，困扰他的就变成了程之尧的视线。
事情是这样的，喻子西有个习惯，总是在厕所没人的时候才去。那天是体育课，喻子西特意爬到三楼上厕所，这时候旁边教室都在上课，厕所一般没人。谁知他火急火燎进去的时候，已经有人了。喻子西立刻缓了脚步，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一直走到离他最远的位置，望着窗外的风景：花红草绿，空气清新，好，非常好。
想来是他奇怪的举动引起了男生的注意，男生一边释放自己，一边若有若无地看过来。喻子西听着水声欲哭无泪，憋不住了怎么办？我的天哪，这个人磨叽什么，系个裤子需要很长时间吗！？啊啊快出来了！
算了，生理需求战胜了习惯，他终于拉下了拉链。尽管他急得脸都涨红了，动作还是不紧不慢，因为他瞥到男生正在看他，似乎在好奇。
喻子西强自镇定，小幅度地抖着腿：快尿啊，你快尿啊！
众所周知被人看着是尿不出来的。
喻子西额头都冒汗了，忍着尴尬对男生说：“同学，你好了吧。”
男生笑了笑：“要我帮忙吹口哨吗？”
喻子西笑得比哭还难看：“不必了……”
男生看出了他的窘迫，拄着拐杖走出厕所，他这才注意到他一只腿不方便，怪不得动作这么慢！
喻子西终于释放了自己，舒服地喟叹一声，方才那点不自在也被冲掉了，他走到水池边洗手，发现男生也在，便若无其事地打开水龙头。
“同学别开——”
同一时间，水花迸了出来，射了喻子西一脸，他下意识去堵水龙头，却脚底打滑，晕头转向地扑到男生身上，给他来了个壁咚。
眼睛被水刺得模糊，他慌慌张张地后退，一面说对不起一面揉眼睛。
“小心！”
男生又一次说晚了，慌乱中喻子西膝盖磕到水池上，扑通一下单膝跪地，整张脸以一个不可描述的姿势怼到男生的下半身，同时四处乱抓无处安放的手也终于找到了归宿——两条大腿！
对方倒抽一口凉气，发出了一声惊诧的哼声。
卧槽！
卧了个大槽！
喻子西当时就想从三楼跳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忍痛站起来，悲愤地关掉还在呲水的水龙头，准备跑得远远的。
男生却第三次叫住了他：“同学，我的拐杖能不能帮我捡一下？”
喻子西只好转身把被自己碰掉的拐杖捡起来递给他，低声说对不起，抹了把不知是因为羞窘还是因为疼痛而迸出来的眼泪，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全程低着头，尴尬得无地自容，默默走到没人的地方做了好半天心理建设才止住了眼泪。
回到教室的时候，董东冬见他那狼狈样，以为有人欺负他了，问了半天喻子西支支吾吾只说没事儿。
“你别怕呀，我们学校管得很严的，欺负同学要记大过严重的还会开除的！”
“真的没事，你别问了……”喻子西欲哭无泪，再三保证没有人欺负他，董东冬仍不放心：“我们班人都挺好的，你要是有什么就说出来，大家都会帮忙的。”
喻子西点点头，流下了感动和羞恼的泪水。
董东冬指着教室后面一个人：“你看，他就是我们班班长程之尧，可仗义啦！他骨折了今天才来上课！我们班都是他罩着的，人可好啦！”
喻子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晴天霹雳！以他的近视眼，他看不清男生的表情，但那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却从四面八方涌来，如自来水般将他淹没！他无法自控地回想起刚才摔倒的场景，对方的腰，对方的腿，还有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天呐！那是个怎样的姿势啊！
喻子西在心里流泪，完了，还有一年半才毕业，我已经社会性死亡了呜呜呜呜。
“诶，你哭了？不舒服吗？饿了吗？”
我想死！
喻子西把脸埋在胳膊上，脸红得像发烧，一下午没有抬起来。
……根据多天的观察，喻子西发现程之尧人缘超好，班上大部分人都喜欢他，剩下一部分暗恋他。他学习也不错，是校篮球队的主力，上学期在一场篮球比赛上脚受了伤。
据(董东冬)说，程之尧同学阳光开朗，和蔼可亲，是老师们的好帮手，同学们的好兄弟，整个人就是一个“天之骄子”的活招牌！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都说他人好，为什么一直盯着他不放呢？难道他觉得自己是故意冒犯他的？那只是个意外啊意外！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膝盖上的淤青都散了，而且他也道歉了呀！难道是嫌他道歉不够诚恳？还是说，那天不小心伤到他了？喻子西往这一想就刹都刹不住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程之尧这种行为无疑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譬如上课不敢做小动作了，偷吃东西也不好意思了，下课也不敢很跟董东冬玩闹嬉笑了，缩头乌龟一样低调得不行。
正神游天外，数学老师忽然叫了他的名字：“喻子西，你说一下你的答案。”
喻子西刷地一下站起来，又刷地一下脸红了——他根本没算！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老师问问题的时候看黑板呢！？他已经高二了，经过十一年素质教育，为什么还会犯这个小学生才会犯的低级错误！？
他看看前排奋笔疾书的同学，看看旁边刚刚惊醒拿笔的董东冬，顿觉四面楚歌，孤立无援。
这时，那道视线更明显了。喻子西索性破罐子破摔，弱弱地说：“老师，我还没算完。”他臊得满脸通红，还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丢脸了。
数学老师也没为难他，开学一个多月，喻子西表现得还可以。于是示意他坐下，又点其他人：“程之尧，你来说一下。”
“A的坐标是（3，4）。”
“对了，坐下。”
老师开始讲怎么解这个方程，喻子西把头磕在桌子上，发誓未来一年都要跟班长大人保持距离，免得尴尬综合征发作！
一下课，喻子西就飞也似的跑出教室。董东冬跟在他后面喊：“你等等我呀，我也要上厕所！”
喻子西脚下一个踉跄，几乎落荒而逃。要不是生理情况不允许，他真恨不得再也不去厕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