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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寿宴(一) ...

  •   天气转凉,叶尖树梢都浸着寒意,府上定制的冬衣前些日子入了府,由沈绣姑统一分发到各位主子处,玉琢等在库房门外,不多时达礼怀中抱着两件上好的狐裘出来,递给玉琢一件:“玉琢,咱们现在便要送去三夫人那儿?”
      玉琢见手中狐裘价值不斐,问道:“姑姑可叫你两件都送到颂莲阁去?”
      “原是要先送到西厢正房去,只是那处主子不在府上,姑姑便说直接送去三夫人那儿了,若三夫人瞧不上,便依次送到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处。”
      “稍等”玉琢道,转身回了库房寻了两个上好红木托盘出来,将两件裘子折叠好,小心放上去:“走吧。”
      达礼问:“姑姑分给我时并未给我这盘子。”
      玉琢道:“姑姑自是不会给,但也不能就这么送去,三夫人生地美,自然也在意自己的美,吃穿用度上向来用心,若是瞧见你这般随意对待这裘子,总归是不好的。”
      达礼毕竟刚进府不足三月,哦了一声,似懂非懂。
      这时田光从对面走来,达礼见了,高兴地叫了声:“田光!”
      田光见了玉琢,却是脸色一黑,冷哼一声从他们身边经过,达礼委屈道:“他为何同我甩脸子?”
      玉琢宽慰道:“他这是不屑于看见我,同你无关。”
      “怎会?”
      自是为了如琴一事,现如今玉琢在田光眼里俨然成了卖友求荣的头号无耻之人,哪里还会给她好脸色。
      两人行至西厢房外,对面也走来一个婢子,看着模样不大,手中端着一个与他们相似的托盘,里面躺有些簪花珠钗之类的首饰,应当是绣姑叫人一并送来的,那婢子瞧见她们,许是为了邀功,抢先一步进了房,达礼欲往前走,玉琢按住她:“别急。”
      她们等在门口,不多时听见里面传来三夫人龚红尖利的声音:“我同你们说过几次,簪花与珠钗需得依照尺寸样式排下来,这般乱糟糟横在这儿,是做给谁看?今儿这懒竟然偷到我跟前来了?”
      而后扑通一声,只听有人膝盖跪地开始哭诉一番,刚才还气势昂扬的丫鬟哭红了鼻子退出来,达礼惊道:“原来是达意,我同她是一起被卖进府的。”
      她后知后觉,感激地望向玉琢:“幸亏你替我寻了这托盘来,不然今日我怕是达意好不了多少。”
      玉琢朝她淡淡一笑:“做奴婢的,要学会多揣摩主子的性子和心性。”
      “姐姐说的对。”达礼点点头:“现如今三夫人独得老爷专宠,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这位主子那可了不得。”
      两人端着东西进了屋,玉琢走在前头,弯身对龚红道:“三夫人,府上新进的裘子到了,姑姑照着您的喜好特地选了两件来,还请您过目。”
      龚红心情算不得好,仰坐在椅子上微皱着眉,闻言起身,走到两人面前细细摸起了那两件狐裘,见手下软毛细致柔软,光亮柔滑,满意点点头,道:“放进里屋吧。”
      屋外传来动静,只听得有人叫了声:“大小姐,您回来了?” 达礼望过去,只瞧见门口处一身段曼妙,模样姣好,约莫十八九岁的女子信步踏进屋中,见了贵妃椅上悠然躺着的龚红,亲热地叫了声:“娘亲。”
      此女子原是沈寰长女沈连懿,京城地里有名有姓的大家闺秀,前些日子因着一场噩梦遂与一胞所生的兄长,沈家长子沈其章一道去了临邑山礼佛半月。
      龚红见她来了,神情总算有了起色,靠坐起来,拉住她双手,温柔地道:“懿儿回来了,其章呢?怎么不随你一道来见见我,两个小没良心的,这一走便是半月,叫爹爹娘亲好想。”
      沈连懿随了龚红的模样,生得一张好脸皮,听言笑道:“再过几日便是祖母八十寿诞,便是翻山越岭懿儿也要回来的,至于其章,这会儿正在马厩照顾他那匹爱马,哪儿能抽空回来?”
      “这孩子....”
      母女两人亲昵絮叨,玉琢与达礼这时从里屋出来,龚红见了,忙又说:“将那两件裘子再拿出来,让大小姐选一选。”
      “是”玉琢面色一顿,领命,抬眼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沈连懿与龚红母女情深的模样。
      两人折返回屋拿刚刚才放好的裘子,达礼可看不懂玉琢脸色,只小声道:“这还是我头一回这么近的瞧见大小姐,果然和外面说的一般,面若貂蝉,秀外慧中。”
      玉琢并未搭腔。
      两人端着东西站在沈连懿面前,沈连懿倒也不急,只略微瞥了眼便放在一边,只专心和龚红唠着家常,直到龚红埋怨地念了句:“你且先看看这两件裘子,今儿上午才送进府,这会儿便已经送到了你我母女手中。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沈连懿这才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目光却是先在两个眼生的小丫鬟脸上扫了扫:“怎么不是从前的丫鬟了,如琴呢?”
      龚红哼声道:“那贱婢吃里扒外,早就被赶出府了,好好地提她作甚?”
      沈连懿目光又瞧向玉琢:“你是府上新进的婢女?我从前怎么不曾见过?”
      “奴婢玉琢,见过大小姐。”
      “模样倒是比如琴长得水灵,倒不知做事如何。”沈连懿这般说着,
      龚红应上一句:“做事也算机灵。”
      沈连懿瞧上了玉琢手里那件裘子,将自己身上披风卸了,道:“帮我披上瞧瞧。”
      玉琢上前为沈连懿披上裘子,系上带子,水红色的裘子柔软华贵,映的沈连懿唇红齿白,雍容华贵,好不勾人,龚红眼睛一亮,当下拍了拍掌:“这裘子竟像是特地为你做的般,懿儿,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在向我抱怨不知祖母生辰那日穿什么衣裳,这件不是极好?”
      “我却觉得这颜色略显老气,连芃穿上倒是合适。”沈连懿撇撇嘴:“不若还是算了。”
      “你这孩子竟说胡话。”龚红睨她一眼:“现如今冬日渐冷,这狐裘是多少京中达官贵女求也求不到的好宝贝,因得你父亲独得陛下赏识这才得了两件,怎么到你这儿还看不上了?”
      “如此说来,这裘子便是城中最好的?”
      “宫里送出来的,还能有差的不成?”
      沈连懿一听,一改方才兴致缺缺模样,玉指摸着身上裘子柔滑皮毛,陡地生出些爱不释手的意味来,后想到什么,又脸色微变:“可惜这裘子再好,我却没有穿上它的福气。”
      “懿儿?”
      “娘亲刚才可说这裘子是最好的两件?”
      “怎么了?”
      沈连懿脱下裘子,面有不舍:“那便是了,最好的两件裘子,送到西厢阁主子哪儿一个,娘亲这儿又一个,哪里还有我的份?”
      玉琢听到这儿眼皮一抬,龚红听到这儿也面色轻微地变了变,只是这点犹豫很快被她心底倏地腾起来的无畏所代替,那刚脱下的裘子又再度回到沈连懿香肩,龚红亲手替她系好袋子,轻声哼道:
      “西厢阁那位主子现如今不知云游何处,哪里有福气享用这般好裘子?”
      母女两人会心一笑,言语间尽是明着暗着对那‘西厢主子’的奚落,身后玉琢低着头,眸色一暗。
      “再说了,”龚红语带得意;“裘子入了我颂莲苑便是认了我做主,我看谁能来硬抢了去不成?便是你爹也不行。”
      话毕,只听颂莲阁外,一道浑厚男声传来,原是沈家正主,户部尚书沈寰进了门:“哦?你们母女两人便这般肯定?”
      龚红见了沈寰,连忙上前迎接,语含急切,面带娇羞,葱葱玉指轻点上沈寰前胸:“寰郎此话可当真?”
      沈寰美人在怀自是心情愉悦,沈连懿也凑过去,道:“爹爹今日便也要为我做主,可不能再偏袒娘亲。”
      沈寰问:“哦?你娘亲又如何欺负你了?”
      “便是这件裘子了,”沈连懿面带委屈:“懿儿独看上了这间,本打算祖母寿宴那天穿上为咱们沈家争光,娘亲却偏不将袍子给我,您说说看,这算不算得欺负?”
      沈寰听了,觉得有理,便点点头,龚红眉心微微一皱,不见半分老态,更是风情万种,美人脱骨般倚靠在沈寰身上,轻声道:“不是我不让着懿儿,只是这裘子乃是上上之品,送到府上只得两件,绣姑先送到了姐姐那处,吃了闭门羹,这才转送到我这儿。”
      沈寰脸色略有不耐:“那母子二人还未回来?还有三日便是母亲寿辰,平日里胡闹便也算了,遇上这般大事怎么还是如此不分轻重?”
      “莫急坏了身子。”龚红软声安慰:“许是姐姐路上有事耽搁了,毕竟其心那般性子....”
      “好了,莫要再同我说这些。”沈寰不耐地摆摆手,见爱女面色戚戚,当即长手一挥:“你大娘现在都还未归府,又岂会在意这么一件裘子?你若喜欢便穿了去。”
      “多谢爹。”沈连懿甜笑道,同龚红暗里使了个眼色。
      一家人正有说有笑说着话,这时田光来到门边,试探地叫了声:“老爷?”
      “进来吧。”
      田光进屋,依次叫了声:“三夫人,大小姐。”
      “怎么了?”沈寰问道
      田光犹豫了下,弯身道:“大夫人带着小少爷回来了。”
      此话一出,除却沈寰和懵懂的达礼,在场数人皆面色微妙,玉琢站在主子身后,心神激荡,捏着盘子的手越发用力。
      同玉琢的喜悦不同,沈寰却是面有愠怒:“我还当这个寿辰她们是不打算回来了。随我去瞧瞧。”
      龚红见状,寻着合适的时间贴上去,挽着沈寰手臂轻声劝慰:“姐姐与心儿舟车劳顿定是疲倦,寰郎心里就算有火气,也别急于一时。”
      她又朝沈连懿示意:“懿儿,快将这裘子脱了,我等会儿差人一并给你大娘送去。”
      “不必”沈寰道:“这裘子我既已经做主赏给了懿儿,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沈寰又朝向龚红,握住她手:“红儿也不必再为那母子二人说好话,这么多年了,人家可领过你的情?”
      龚红隐忍一笑,看在沈寰眼里更是善解人意,婉婉动人,不知不觉,心里对那母子二人更为厌恶。
      见沈寰领着田光,怒气冲冲地出了门,方才还温婉动人的龚红立即收了笑,转而懒懒地躺回那铺满软毛的长椅,沈连懿行至她身边,不以为意地笑道:“我便知道,爹爹独宠娘妻这么多年,怎会因着一件裘子驳了娘亲的脸面?”
      龚红双唇微勾,闭目养神。
      沈连懿犹豫着又问:“那大娘那边,娘亲不去看看?”
      “急什么?”龚红不以为然:“到底也几月未见,先让你爹爹见见妻子,不急。”
      沈连懿会心一笑:“还是娘亲好主意。至于这裘子,便请娘亲叫个信得过的婢子替我送来。”
      龚红懒懒应下,略微睁眼瞧见在角落里占了许久的两个丫头,随意指了一个道:“你是绣姑身边的丫鬟?也好,便是你了,将裘子送回大小姐屋中。”
      达礼忙不迭应下,捧着那精贵的裘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沈连懿身后出了颂莲阁,玉琢站在原地,面上无波无澜,只心里似有一团火燃得正旺,恨不得立马不管不顾地冲到西厢房去。而不是站在这儿,随时候着,去伺候一个她千万个不愿,但却不得不去伺候的主子。
      龚红瞧不出她内心的冰与火,更不屑于去瞧一个低贱婢子的内心,只做了一个主子该做的事,她看也不看,只轻飘飘的说:“玉琢,过来,替我捏捏肩。”
      玉琢走过去,伸手覆在她肩上,轻揉慢弄,面色如常。

      正如龚红所料,沈寰带着满腔怒气到了正屋堂前,远远瞧见那站在那里的母子两,脚步一顿,而后更快走过去。
      沈寰正妻,沈家大夫人宋庭霜手里牵着沈其心背对着他笔直站立着,依旧是让人生厌的铿锵骨气,听到动静,宋庭霜牵着儿子转过身来,两人目光相撞,宋庭霜目光冷淡如水:“老爷。”
      站在她身边的沈其心今年不足十四,却已然比沈寰要高上一些了,与他高大的身材不同,沈其心目光纯净如孩童,瞧见沈寰脸色,怯生生地躲到了宋庭霜身后。
      沈寰却只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们母子两在崇州生了根,不打算回来了呢。”
      “你到底也是我沈寰明媒正娶的正妻,我堂堂沈家当家主母,这样不生不息说走就走,一走便是半年,哪还有半点主母该有的模样?幸得平日里的事情多有红儿和绣姑照料着,否则我这府上岂不是乱了套?这事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又该如何想我沈寰?”
      这些话无非老生常谈,宋庭霜只默默听着,既不反驳,也不理会,脸色平淡,沈寰最是瞧不得她这幅不情不愿的样子,火气更深。
      等沈寰教训完了,宋庭霜放开儿子的手,交代道:“心儿,你刚才不是同娘亲讲累了吗,那你先回房去睡下可好?”待沈其心身影不见,她总算有了些许反应,朝沈寰道:“老爷说的是,这段时间我的确疏忽了。”
      “你该向红儿说这些,同我说作甚。”
      宋庭霜道:“这是自然。若无其他事,我便回房照料心儿了。”
      “心儿,心儿,你心中只知心儿。”沈寰气急,却又无奈:“心儿这般,京城最好的大夫来瞧过也没有法子,你却偏不死心。”
      宋庭霜陡地站起来,深深看了沈寰一眼,朝他一欠身,转身朝西厢走去。
      “又是这般说不得!”沈寰道:“这寿宴之事你个当家主母还管不管了?”
      宋庭霜回头朝他轻轻一笑:“此事恐还要继续劳烦妹妹代劳。”
      沈寰毫不意外:“这主母当地,还真是叫人笑话。”
      这话存心是说给她听得,宋庭霜听了,却置若罔闻,一门心思扑在刚刚回房的儿子身上,不由得加快了步子,回了房,见沈其心乖巧躺在床,呼吸平稳睡得正香,宋庭霜走过去,替沈其心掖了被角,而后她又回到桌边,静坐良久,直至夕阳西下。
      不多时,她阁内许久未见的贴身丫鬟吉萍在门外敲门,轻声询问:“夫人?您可在屋内?”
      许是听闻她回来了,沈绣姑那边忙叫了人来打理屋子梳洗伺候,宋庭霜这才留意到,这间屋子虽已经数月未曾住人,却像是被人精心打理过,没有一丝落尘。
      难道是府上那能干的三夫人定时叫人来打理?若是这样,连着今日的份,她定会跨足颂莲阁好好道个谢,但宋庭霜知道这可能性极小。
      她对门外说:“我已经歇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是...”吉萍在外头答地犹豫,缓步离开,没一会儿,敲门声又起:“笃笃笃”
      宋庭霜起身去看,门外却空无一人,地上多了盘眼熟的糕点,是红豆薏米糕,宋庭霜起初先是一惊,而后想到什么,又端着糕点回桌边坐下,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门外玉琢等了许久不见反应,瘪了瘪嘴,探出一个小头来,捏着嗓子道:“夫人,您看这糕点味道还满意吗?”
      “玉琢,竟真的是你。”宋庭霜脸上染出些喜色,玉琢进屋,将门关好,快步走到她身边,略显激动地说:“夫人,您可终于回来了。”
      两人分别许久,说了好些话,等相逢的惊喜稍微被冲淡了些,宋庭霜见她身上穿着府上丫鬟的衣着,忙问:“你怎会跑到京城来了?这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玉琢试探着说:“我已经签了卖身契,入了沈家做奴才。”
      “胡闹。”宋庭霜皱眉:“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熟睡的沈其心揉着眼睛苏醒,看见玉琢先是一怔,眼睛瞪的浑圆,玉琢忙走过去:“少爷醒了?好些日子没见了,少爷可还记得玉琢?”
      沈其心显然是记得她了,有些害羞的笑了笑,侧身往被子里钻,玉琢心下一片柔软,替他整理额前散乱的碎发,回头对宋庭霜说:“少爷这次回来眼神又清明了些,看来夫人定在崇州找到了那位神医。”
      “玉琢”宋庭霜却高兴不起来:“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玉琢笑道:“自然是真的,青州好虽好,但我实在想念夫人的紧,就跟了过来,进了这沈家来侍奉夫人可好?”
      宋庭霜素来温柔,眼下却气急:“当真胡闹,怎可如此儿戏签了卖身契?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不等玉琢回答,她马上起身:“我现在便带你去找绣姑,替你赎了身,将你送回青州。”
      玉琢却站在原地不动,神色坚定,宋庭霜与她僵直半晌,心知这孩子并非心血来潮之人,既下定了决心,定不会轻易改变,想到这儿她叹声气,又坐回去,轻声问道:“你可是听到了我与庭暄的谈话?”
      玉琢点点头。
      半年前宋庭霜回青州看望生病老母时,曾与胞弟宋庭暄谈及沈家之事,内容多是老调重弹,她也并非存心抱怨,但这些事对于门外的玉琢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幼时父母双亡流浪在外,幸得宋庭霜将她捡回了宋家才保住了一条命,玉琢自小长在宋家,受宋庭霜关心庇佑长大,只觉得夫人是这天底下顶好顶好之人,值得这世间一切好事,却不想,她捧在心间无比敬爱的夫人和少爷,却在夫家受尽冷落,不得尊敬,甚至是叫人明里暗里欺压。
      玉琢当夜气的翻来覆去睡不下,第二日便下了潜入沈家的决心,只是她深知宋庭霜断然不会允许她这般做,便在青州等待许久,待宋庭霜带着心儿外出寻医时,才趁机卖身为奴进了沈府。
      “简直胡闹?我在这儿一切都好,怎会需要你来侍奉?”宋庭霜别过身,像是极为痛心。
      玉琢半蹲着身子与她平视,温柔却坚定地说:“当然要的,能够侍奉夫人,才是玉琢修来的福气,我知夫人素来不在乎那些琐事,但玉琢也不忍心叫夫人与少爷在这府上没人做伴,叫人伺机欺负了去。”
      “这又是哪里的话。”宋庭霜无奈:“你莫听庭暄添油加醋,我到底也是府上主母,谁能欺负的了我去?现在这般情况也挺好,你知我素来性情淡然,也不愿管诸多琐事,现如今身上一身轻,只安安心心陪着心儿,我已很满足了。”
      “夫人说的极是。”玉琢替她捏肩,笑道:“所以您便全当我是太想念您和少爷,所以特地来同您作伴就好,况且现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我也想留在京城多瞧瞧看看,夫人便成全了玉琢的心愿吧。”
      “你这孩子...”宋庭霜拗不过她,想起什么,又拉着玉琢道:“你须知现如今身在京城,入了这太尉府再不比宋家那般,切忌行差踏错,万事三思而后行,不可急躁办事,更不可为了我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你可知晓?”
      玉琢忙道:“那夫人这是同意我留在府上伺候您了?”
      见宋庭霜不反对,玉琢心下大石落地,宋庭霜又问:“方才的话你可听清?”
      玉琢点点头,宋庭霜还想在说些什么,只听滴答一声,一颗玻璃珠子从床上滚下,在地上发出清脆滚动声,沈其心嗖地一下从穿上起来,鞋子也顾不上穿,慌慌张张要去捡。
      “心儿!”宋庭霜忙去把人拉住,带到床边穿鞋,玉琢捡起那珠子,想起什么,在沈其心眼前晃了晃:“少爷喜欢这玻璃珠子吗?”
      沈其心先是摇摇头,见玉琢要把珠子收起来,又点点头,玉琢笑笑,又说:“玻璃珠子看久了也生厌,少爷可见过从海里捞出来,夜里还能发光的琉璃珠?”
      沈其心听懂了她的话,霎时眼睛一亮。
      “什么琉璃珠?”宋庭霜问道
      “是前些日子从宫里送来的一颗珠子,仅此一颗,想来十分宝贵。”
      宋庭霜不以为意,低头时发间佩戴多年的碧玉簪发出莹润色光,玉琢道:“夫人最喜头上这只碧玉簪,已然戴了多年。只是珠子年岁已久有些失色,若能嵌上那颗琉璃珠,定然能在寿宴当日一展夫人主母风范。少爷也有新的珠子玩,可好?”
      沈其心开心地点点头,朝宋庭霜怀里钻,母子两人闹作一团,玉琢注视着他们,心里既是柔软,却也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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