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缘》爱关也

11、相逢何处

　　我一回头，一个怀抱着个一两岁大孩子的女人站在那里，她显然是刚赶上来的，还气喘吁吁地。她没有入座，显然是看见了我，惊讶得忘记坐下了。
　　这张美丽的脸在我的记忆力搜索了一下，我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请坐好，小姐，车要开动了。”服务生提醒着她，她坐到了我们对面。
　　她看了看我，注意到旁边还有思远。
　　她挤出一抹礼貌的微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啊。”
　　我瞪着她，不知怎么办才好。——刘美华！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何紫，你要错过这些景色了哦！”思远拍了拍我的手，指向窗外。
　　我盯着思远的脸，他的表情很平静地望向窗外。
　　他……一定记得刘美华！不然他不应该会这么平静，完全忽略美华的存在的。
　　天呐！我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表情也尴尬得要命。望向刘美华，她倒是一脸镇静地看着我。
　　不愧是母子啊！什么情况都可以这么冷静吗？
　　“何紫，很久不见了吧。几年了？差点认不出你了呢，”刘美华的口吻也很平静。
　　我咬咬牙：“是，是啊！我也差点认不出你了呢。”
　　她微微一笑，目光转向思远。我觉得汗都下来了，风景已经不重要了。
　　“原来，你有孩子了啊。”刘美华轻轻地说。
　　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
　　她看了一眼思远：“那！孩子都这么大了！呵呵，长的好漂亮呢。”
　　我昏倒！她是故意的吗？怎么看我也不像是有这么大孩子的人呐！而且，她不会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来吧！还是借故夸自己的儿子长得漂亮啊？
　　看我一副吃惊的样子，刘美华又是笑了：“怎么？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这孩子，应该是久远的吧？长得还真有点像久远呢。”
　　听到张大哥的名字，思远明显顿了一下，瞟了美华一眼。
　　我咬了半天的牙，磕磕巴巴地说：“别开玩笑了，他是张思远啊！”
　　美华仍是那副表情：“哎？果然是久远的孩子啊！思远，你还真敢取啊！取了这么肉麻的名字！”
　　我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盯着刘美华，她又不像是在故意消遣我的样子。她难道……真的忘记思远的存在了？
　　“何紫，快看！那边好漂亮！”思远指着外面。
　　我机械地把头转过去——但是脑子却转不过弯来了。
　　等下，刘美华人在这里，对面又只有她一个人，那另外一个位置应该是……她为什么抱着个孩子啊？社不是说她最不想做母亲了吗？那个孩子，也就是思远的——弟弟——或者妹妹咯？男孩还是女孩啊？到底是女人善变，还是张大哥他这人就是不小心……
　　就这样一直僵到停靠终点了，大家开始走下车去。美华站了起来，她回头冲我说：“拜了。何紫妹妹！对了，顺便告诉你，这孩子啊——”她拍拍怀里的小孩儿“叫张——恨——远！”
　　说完，她就消失在下车的人潮中。
　　什么玩意？
　　思远推了我一下：“再不下车，要被关在里面了。”
　　我才发现不是愣神的时候。
　　茫然地走下车，有点混乱。思远轻轻地拉住了我的手。他的小手好暖和。他就依偎在我身边，一路沉默地回到了旅店。
　　这一晚，思远的话特别少。关了灯，他温柔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晚安，何紫。”他的声音，也很温柔。
　　睡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凉，就醒了过来。黑暗中我发现，思远已经不在我身边了。他到哪里去了？上洗手间？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发现阳台那边有动静。我一下子醒了好多，不过接着并不明亮的月光，可以分辨得出是思远在那。这么晚了，他干嘛呀？我悄悄地走到阳台的门边，发现原来他在讲电话。
　　“……为什么不告诉我何紫和他的关系？”
　　“我觉得我好像个白痴哦！”
　　“气！我当然生气！为什么何紫要曾经和那个人在一起！”
　　哎？在讲我的事？我和谁在一起？和我在一起的人……张大哥吗？
　　“我当然讨厌了！想到就觉得很讨厌啊！”
　　“不说了啦！我不想听！”啪的一声，思远挂掉了电话，并传来一阵关机的音乐。
　　我赶忙跑回床上。
　　一会儿功夫，他便进来到了床上。他钻进被窝里躺下来，握住了我的手。
　　“……何紫，你醒了吗？”思远低声问。
　　我不知该不该回答他啊，就没出声。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又挪近了些，和我靠在一起，接着说：“我知道你醒了。你装睡，难道是因为偷听了我讲电话吗？”
　　我咽了下口水。有点胆战心惊的。
　　他握紧了我的手，说：“你的手都凉了，自己不知道吗？我，刚才是和爸爸在讲电话啦。其实每天何紫睡了，我都会和爸爸汇报一下何紫的情况。可是……今天我很不爽的是，何紫居然和那个男人是认识的！而且关系竟是到可以让人以为你们会有孩子的……我，真是生气呀！”
　　我也握紧了他的手：“思远，你不想妈妈吗？见到她会不会觉得——”
　　“嘘——”思远抽出一只手捂住我的嘴：“什么妈妈不妈妈的，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啊。何紫根本不用在意她的。”
　　思远坚定的语气，让我觉得他确实是那么想的。他可真是……有小孩子会觉得自己妈妈是件无所谓的事吗？不过，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啊！
　　“那，思远会想爸爸吗？我是说，张大哥——哎哟！”
　　好痛！思远竟然恨恨地捏了我的脸一下！这孩子手劲好大！
　　“痛死人了啦！”我忙揉着脸，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知道疼啊！”思远的声音变得冰冷了，“叫什么张大哥那么亲热的？难道你还一直想着那个男人吗？”
　　“什么呀！”我我我！我转到另一边去，心里开始讨厌这个孩子了。
　　这时，一阵光线刺入眼睛，原来是思远打开了床头的灯。
　　“对不起！何紫！来，叫我看看！”他用手转过我的脸，接着灯光看到我的脸上被捏红的那一片，他轻轻地揉着，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一般。他眼神中充满懊悔：“对不起，何紫！很痛吧！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思远，我觉得这样也太夸张了吧。对哦，孩子就是孩子，有时一点小事他也会觉得是很严重的，仿佛多大的事儿似的。我忙摸摸他的头：“没事没事，已经不疼了。思远乖。”
　　思远把我的手拉到他的脸蛋上，“捏我，何紫！捏到你出气为止！”
　　我忍不住笑了，把他搂过来摸着他的小脸蛋儿说：“小傻瓜，真的没事儿了呀。我怎么舍得捏你啊。”
　　思远也靠近我说：“可是，何紫生我的气了。”
　　我说：“哪有呀！我才不会为了这点小事——”
　　“刚才何紫不是觉得讨厌我了吗？”他打断我。
　　我一时语塞，这孩子会读心术吗？而且，仅仅是那么一瞬间的想法而已。
　　他轻轻地抱住了我，用祈求的语气不断地说：“别讨厌我！何紫！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会这么对何紫了！何紫不要生我的气，不要讨厌我……”
　　终于在思远的一声声撒娇中睡去了。
　　就这样，游乐场之行在并不完美中结束了。
　　梦里，甚至多了刘美华的脸，还有她抱着孩子，告诉我孩子叫张恨远。
　　我还么有复工。因为刚获得了轰动一时的奖项，上一个研究也告一段落了，所以可以放一个很长的假期。反正往常都是没有节假日的，这次要把以往的休息都补上吧。
　　这一晚，社从我爹娘那里回来，思远也睡着了。
　　见我坐在客厅里默默地喝着朗姆酒，社温柔地坐在我身边：“怎么？何紫妹妹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我小声地回答他：“社，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张大哥，一直是界内颇具影响力的人物，可这两年怎么一篇他的文章也没看到啊？”
　　社淡笑了一下：“呵，是啊。算起来，他可是销声匿迹了有一段时间了。那是自从——你们来到这里以后，他就再也没有任何新作发表了。”
　　我低下头：“我在想，他和，刘，刘美华也许有什么事吧。思远和你说了没有，刘美华又有孩子了，叫张恨远。竟然取‘恨’字，不是很奇怪吗？”
　　沉默了一会儿，社看着我，认真地说：“既然那么在意，不如，你回去看看如何？不然一直会是何紫妹妹的心病吧。正好你又在放假。”
　　思考了一夜，我终于决定：回何家村一趟！

作者有话说

　　开始了啦，要回何家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