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Shuu

6、第 6 章

　　显然这片区域的房价不会低到哪里去，他们开车大概只花了半小时，而附近还是比较繁华的地段。这片小区不仅占地广，房子之间隔得也远，大多都是两层以下的住宅。
　　李老师按照门牌号找到了黄明鸣家，按了下门铃，许久都没有人来。
　　“老师你之前打过电话吗？”白溪上在旁边问道。
　　李老师对这问题倒很耐心地解释道：“打过了，但是他父母好像不在，电话是他自己接的。”
　　过了会她又按了下门铃，白溪上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哒哒”声，似乎是拖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靠近的时候门也打开了，黄明鸣探出头来见到来人，礼貌地开门问好。
　　啊，好可爱……白溪上都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黄明鸣穿着居家的睡衣，是一套连体的衣服，黄绒绒的，夹杂着一些白色的圆片图案，拖鞋上也带着那种卡通动物的图案……
　　黄明鸣见到白溪上来了自然非常惊讶，可注意到对方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衣服，也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睡衣，然后顿时觉得羞耻得无地自容。
　　“你的脸这么红，烧还没有退吗？”李老师皱着眉问道，“你的父母呢？”
　　“那个……我已经好多了，我爸妈还在工作……”黄明鸣也不知道怎么言行举止，似乎不习惯这种场面。
　　没有办法，这种时候也无所谓主客礼节了，白溪上主动带着黄明鸣往沙发那边走，让他坐了下来，并坐到他旁边，而李老师也自然地跟了上去。
　　老师在关心黄明鸣的情况，白溪上自然插不上话，他一边听着，一边默默打量着周围。这房子挺大的，也比较豪华，至少让在那个“危楼”里住了几天的白溪上觉得挺天差地别的。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这么大的房子居然没有别人——至少黄明鸣是这么回答老师的。
　　李老师不禁担忧地问出了黄明鸣也想问的话：“那你怎么办？生病了总不能一个人啊。”
　　“没关系的，我已经喝了药了，再睡一觉就能好了。”黄明鸣道。
　　这话从三年级的小孩口中说出来总是让人不那么舒服，李老师的眉头也一直锁着，她心里有些责怪对方的父母，觉得这样实在是不太负责任，可又不能对黄明鸣说这些。
　　“那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可能要明天。”
　　李老师的神情更加忧愁了。
　　白溪上见这副情形，心中冒出了一个冲动的想法，他突然出声道：“老师你不放心的话，不然我先留下来照看他吧。”
　　“什么？”李老师和黄明鸣异口同声道。
　　“这不行的，放你在这儿照顾一个病人我怎么放得下心？万一被传染怎么办？”李老师道，黄明鸣在一边听着赞同地点头。
　　“没事的，我这方面有经验，而且有问题的话我们会再联系你的。”白溪上坚持道，丝毫没有顾及旁边黄明鸣的意见，他已经决定要抓紧一切拉进距离的机会了，不然根本来不及做什么青梅竹马对方就长大了。
　　见对方这么自信坚持的模样，李老师虽有些不放心，可又觉得这个学生是个独立靠谱的人，而且有人看料着总比没人要好，对方父母也不在，自己一个成人也不方便留夜过宿……“这样也好，我问下你妈妈的意见。”
　　趁着李老师打电话的功夫，黄明鸣使劲在下边踢着白溪上的腿，示意要他离开。
　　白溪上被他这软软的拖鞋踢着反而觉得很好玩，笑嘻嘻地装作没察觉。
　　等到李老师将电话递给白溪上，他跟母亲说了下情况和自己的想法后，母亲倒是对自己的孩子很放心，只是叮嘱不要给人家添麻烦和注意安全后，就答应了。
　　李老师走之前还给两人煮了粥，要他们注意吃饭、量体温、保暖什么的，并再次交代有情况的话及时打电话，然后第二天早上来接他们上学后，才离开了黄家。
　　“老师真是个好人啊。”白溪上满眼笑意，对着黄明鸣道。
　　方才还没什么表情的黄明鸣，如今直接流露出一副不满的态度：“哼，谁要你照顾了，哪有你这样的！”
　　“你没要我照顾啊，”白溪上毫不在意，只觉得这变脸挺有趣的，“是我要照顾你的。”
　　黄明鸣觉得这话似乎对也不对，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又哼了一声。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白溪上把手谈过去要试试他额头的温度。
　　谁知黄明鸣见他这样像受惊的猫一样突得后退，“什么、干什么？”
　　白溪上见对方这么抗拒自己，觉得有点受伤，“就是头晕不晕什么的，你看你脸红成那样……”
　　“谁、谁脸红了！”黄明鸣不知道为什么些结巴，“我和你很熟吗？干嘛乱到别人家？”
　　白溪上听到什么碎掉的声音，哦，原来是自己的心啊。
　　黄明鸣见白溪上周围突然阴云密布，每根头发都耷拉下来，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样。他也觉得自己这么说太过失礼了，再怎么样对方也是好心，可自己的这种反应和说的话连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就仿佛脑子当机的时候做出的事情一样……
　　“咳！那个谁，”黄明鸣有意说些话缓和气氛或者干脆道个歉，平常说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话到嘴边又变味儿了，“我渴了，帮我弄杯水。”
　　白溪上倒没什么，就要起身去找水杯，谁知反而是看到对方说完这话脸色变得特别奇怪，就像嘴里有颗烫嘴的东西一样要吐不吐的，搞得整张脸都拧了起来。
　　“你没事吧……”白溪上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可不觉得这幅表情是好兆头，该不会其实病的很严重身体很不舒服吧？
　　哪知道他问完这话，对方竟然委屈巴巴的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呢？被凶的人不是自己吗？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
　　天知道现在要做什么，白溪上本来就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
　　“呃……你先别哭啊……”他过去要安慰一下对方，可黄明鸣又忽然转身朝着卫生间跑掉了。
　　“……”白溪上听见那门被“砰”的一声关上，眨了眨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谁能告诉他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像自己欺负了他？有吗？
　　白溪上百思不得其解，脑子中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前世的黄明鸣表现的情感并不会这么外露，很多时候他甚至都很难看出来对方的喜怒哀乐，相处时间久了才有模糊的、大致的感觉。但是现在的黄明鸣，虽然表情神色更丰富和明显，但非常别扭和不自然，好像仍然隔着一层纱。
　　白溪上觉得这层纱可能并不在自己的的眼中，而是在对方的心里，或许是类似某种沟通表达的障碍。
　　不管怎么样，自己只要花点时间，肯定还能够透过这层纱知道其背后的面貌，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前世那个没有表情的表情难理解吧。
　　白溪上留意着卫生间的声音，确定没出什么事后，安静地等待着。他并不是全然把对方当小孩来对待的，所以也会适当留一点空间。掐了一段时间后，他觉得对方应该差不多恢复了，就敲了敲门道：“粥快好了，我去给你盛一碗，记得来吃啊。”

　　他到厨房那里，搬了个小凳子站上面——因为这里的台子比较高，自己这身高不太方便，白溪上扒了电打开了锅子，里面的热气升腾上来，白溪上闻到里面似乎有一股味道……他用勺子搅拌了下，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半截蘑菇。
　　白溪上盛了一碗放在桌上后又倒了杯水，然后拿了个凳子垫脚，打开冰箱开里边有什么东西，挑了几样食材出来。
　　黄明鸣此时正好也过来了，眼睛还有些泛红，面色倒是正常了许多。
　　“给你，热水，放了点糖。”白溪上将水杯递给对方。
　　黄明鸣低垂着视线，活像做错了什么似的，然后坐在桌边用勺子搅拌着粥。
　　白溪上看他搅拌了半天也不肯动口，挺着上半身离得那粥远远的。那粥虽然还有些烫，但入口倒不会怎么样，无非吹两下的事情。
　　看来果然不喜欢么……以前那几年的相处，每天都被要求做一日三餐，即便不回来也要做便当，所以即便对方不会直说喜欢吃那些，甚至每次都吃完所有菜，但他仍然能看出来对方的偏好和厌恶，其中蘑菇就是黄明鸣最讨厌的食物之一，加了蘑菇的汤也好菜也好统统都不喜欢碰——他还记得对方第一次吃自己做的小鸡炖蘑菇的时候，因为勉强咽了下去最后差点呕吐。
　　“不喜欢的话我给你做些其他的。”白溪上道，既然口味都一样的话，他也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了。
　　黄明鸣见他端走了那碗粥，默默松了口气，也忘记问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会吃些什么了。
　　白溪上弄了点面糊，然后准备起锅煎饼。虽说感冒发烧要吃比较清淡的东西，但黄明鸣比较奇特，他在这种时候会格外喜欢吃油炸之类平时不会吃的东西，如果只给他吃面喝粥的话，还会闹脾气——虽然也很难看出是闹脾气就是了。
　　白溪上是那种认为感冒发烧吃得饱和心情好要比吃什么重要的人，但为了避免黄明鸣到时候会不舒服，白溪上只煎了一块饼，放了胡萝卜丝、鸡蛋和少量火腿，然后又做了一碗燕麦奶。至于那些粥，他只能自己尽量解决一部分了，所幸煮的也不多。
　　见黄明鸣果然埋头吃了起来，脚丫还在桌底下小幅度晃悠着，白溪上也放下心来，闲聊道：“好吃吗？”
　　“嗯——咳，勉勉强强。”
　　勉勉强强还吃那么欢？真是铁了心要和自己拧巴到底了。白溪上也不戳破，继续问道：“话说你家这么大，你爸妈工作忙也就算了，应该也会有保姆啊钟点工什么的吧？”
　　“我不喜欢。”
　　“啊？不喜欢什么？”
　　黄明鸣吃了些东西，现在似乎心情还挺不错的，也不和白溪上抬杠，回答道：“我不喜欢不熟的人来我家。”
　　“那请个人打扫打扫做个饭总没问题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领地意识吗？得亏自己没有被他直接拿着扫把赶出去……
　　“不行，我不喜欢他们碰我的东西。”黄明鸣知道自己非常介意这些，尤其是自己的房间，现在连爸妈都不让进。
　　白溪上听着对方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也很惊讶，“那你以后如果住了个大房子，也要个管家啊什么的来打杂吧？”
　　“不！”黄明鸣皱着眉，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明明自己说过很多次了，“而且我才不想以后住太大的地方。”
　　白溪上眉头挑起，这似乎和黄明鸣前世所做的不太一样啊，明明买了个空房间都多的要死的独栋“所以你以后不可能找个人做家务然后给工资住你家？”
　　“当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又不是不会做家务！”黄明鸣一再强调道，开什么玩笑，请别人来自己家？还一起住？想想就膈应。如果到时候有了自己的房子，那就是完完全全自己的地方了，怎么可能让别人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就算到时候什么同事什么的，他也不会让别人来自己家。
　　“这个……”白溪上见对方露出这么明显的反感，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说起来前世他就很奇怪为什么黄明鸣从来没有邀请过朋友来家里，毫不夸张的说整整五年那房子出了自己和黄明鸣就没有其他人进去踏足过，连一些基本的水管维修啊什么的都是他们自己搞定的。
　　既然这么偏执的话，为什么会……
　　“可你为什么不想要大房子呢？现在住着不好吗？”
　　“有什么好的？收拾还麻烦，”黄明鸣斜了他一眼道，“够用不就行了吗？”
　　这种眼神……怎么搞的自己好像是那种华而不实的人了？白溪上腹诽道，嘴上这么说，最后还不是让自己辛辛苦苦收拾了五年，真是累死个人。
　　关于这茬，白溪上想不明白，只能先放在心里，等着过十几年看看这人怎么做的了。

　　以后会有很甜的糖，大家可以期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