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白》Shuu

13、第 13 章

　　过了半月，电影片场里，吴大叔见白溪上在边上杵着。
　　“你录音的部分早都完事了，咋还待着儿呢？”
　　白溪上干巴巴地回答道：“多看看，长见识。”
　　“话说得倒是挺漂亮，但你这蔫蔫的样子也不像那么回事，怎么了？学校也没去？”
　　“我自己在家学习过了，”白溪上避过要点，转移话题道，“大叔你应该也有不顺心的吧，我可听说审核的事情了。”
　　“你这小孩倒是耳听八方啊，”吴大叔听这话便叹气起来“那几处虽说是小细节，但如果都改掉了，这电影也相当于完全换了个主题了，这实在不行啊。”
　　“拍之前没有想到这块吗？”
　　“那不会，我入行这么多年了，”大叔复尔嗟叹，“只是实在没有想到这种电影还专门突然要立个新规，还偏偏卡在这个点！”
　　“那早点把电影发掉不行吗？”
　　“要这么虎头蛇尾那这电影还搞个什么劲儿啊？哎别说这事了，我再想想办法，”大叔摆了摆手，拧开矿泉水瓶大喝了一口，“这边结束以后，上次和你说的试镜你要去不？”
　　“去吧……”
　　“去吧是什么意思？要干就好好干，别丢我的脸知道吗？到时候人家说我介绍过去的不靠谱，那我可就得骂你一顿了。”
　　“不过这个我又没什么经验啊，你这样搞得我都紧张了……”
　　“紧张啥呀！你一小孩，人家还会刁难你不成？放心吧，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不会很严肃的，只要你表现出能力就行了。”
　　这话倒是挺轻巧，可这能力……白溪上真觉得自己百无一用，而且还不是个书生。没办法，接下来他就缠着吴大叔要他传授一点这方面的东西了，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比两手空空去上阵要好得多吧，而且也免得自己胡思乱想些其他的事情……
　　可他没想到自己虽然只是请教，可吴大叔一旦教起来就严肃严苛的要命，与配音时完全不一样了，还专门在摄影机空下来的时候让他各种即兴表演，之后又安插了各类“特训”计划，让他想打退堂鼓也不成了。
　　刚开始几遍大叔还算好好说话，渐渐的吴大叔似乎就起了“暴脾气”了。
　　一段时间后。
　　“你那什么姿势？站都不会吗！”
　　听着对方的吼叫，白溪上不由额头冒汗。这灯光打在身上，周围架着摄像机的感觉，仿佛就像将周围空气都挤压在了一起。他原本就是个习惯低调、一直觉得自己毫不显眼的人，如今却要如此夸张开放的表演情绪和动作，实在是艰难，而且——
　　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还需要用大喇叭吼自己，全剧组的人都听得到了吧……
　　“喂，你在学机器人吗？有没有点表情？”吴大叔遇到这种事情仿佛换了个人一样，让白溪上都觉得有点可怕了。
　　“脸往哪儿看呢？知道摄像机在哪里吗？镜头呢！”
　　“肢体动啊！干说话有什么用！说的还那么烂！”
　　毫无理论经验的白溪上直接在这种惨斥下跳到了实践。
　　旁边休息的工作人员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忍心了，虽然他们也知道这导演拍戏是个什么脾气的，但这小孩毕竟还小，万一给骂坏了那就损失了国家未来的一株花朵了。
　　“咳，导演——”
　　“忙着呢，一边去，”吴大叔对那个凑过来的人摆了摆手，继续盯着白溪上吼着，“再来一次！给我换个主题！”
　　白溪上不知道这种方式是不是一般教演员的常规操作，但他确实在这种逼迫下很快变得“不要脸”起来，反正已经被骂的狗血淋漓了，还想什么面子呢。这躯体于是就变成了个镜头下的布偶外套似得，而他只能考虑怎么操控这个外套了……
　　又过了几小时。
　　“太蹩脚了，”吴大叔最后还是不认同，“这么点时间练不出太多东西，你找时间再练，今天就先到这里。”
　　“哦……”白溪上觉得浑身都累，他倒是认为自己还挺有进步的……
　　“哦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个小玩意，”吴大叔想起了什么，到自己的放包的地方掏出个盒子来，“这个算是给你配音结束的纪念品，毕竟这是你第一次完成工作吧。”
　　重生后确实是第一次……白溪上有些意外地接过来，觉得挺感动的，“谢谢——呃，这好像是手机？”
　　“对啊，电话卡我已经安上去了，号码也有张纸条在里边儿。”
　　“太贵了吧……”白溪上想推拒，可是他确实很需要这种通信工具，一时间也难以舍断。
　　见他这么模样，吴大叔大笑了几声：“你这样子倒是扭捏得像个小孩子了，收下吧没事的，都说是纪念品了。”
　　白溪上闻言觉得心暖，也不拒绝了，以后日子还长，自己与吴大叔可能会有更多合作，到时尽心尽力回报吧。
　　“你回家对着镜子再练练，”吴大叔突然就转回话题，“你演的是个小孩，不是个智障，知道吗？”
　　“……啊，真有那么差吗？”白溪上内心的感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止那么差。”
　　“……”心好痛。
　　吴大叔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并没有觉得有到那种程度，只是自己那个好友也是个心直口快的，虽然他了解白溪上的心理承受能力，但与其让白溪上到时候被人骂一顿，不如自己先打磨皮实了，反正当演员就是在被骂的路上越走越远，还是得靠自己绷着，若这时候就撑不住，早点放弃也不算浪费时间。童星其实不少，天赋异禀的也有，但却鲜有能走下去的，那种儿时出名的孩子最后也大部分会转行去做别的，由此便可见一斑了。
　　白溪上回到家又被母亲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怎么这副没精神的样子？”
　　“嘛……”白溪上撇嘴道，“生活嘛……”
　　“你一个小孩子哪来这种感叹，”白母有些严厉地道，“而且你最近学校去得也太少了，怎么回事？”
　　白溪上语气弱弱地道：“这成绩不是没落吗……”
　　“成绩是成绩！而且你在学校不是还有朋友吗？朋友不要了？”
　　白溪上不知道被说中了什么，神色更加郁闷了。
　　白母见他这模样，猜道：“不会是和什么人闹矛盾了吧？”
　　“……没有。”
　　“不会是你上次说的那个男生吧？”
　　“……妈你可真是我亲妈诶……”白溪上托着腮帮叹气，“也说不上吵架啦，其实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事就给我上学去！你这样在外边晃荡惯了，到时候收不了心学习怎么办？”
　　“这不是还是偶尔会去的嘛。”
　　“你还知道是‘偶尔’？”
　　“好啦明天会去的，对了，”白溪上扯开话题道，“大叔送了我部手机。”
　　白母果然被带走了注意力：“真的？那也太贵重了，谢过人家了吗？”
　　“当然了。”
　　白母又担心道：“既然是人家送你的，我也不会管，但手机你上学不能玩啊，睡觉也不能看，还有……”
　　被这么一条一条的嘱咐着，倒是让白溪上突然产生了某种灵感——他想用来做一件“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等母亲又要出门后，他尝试在手机上安装了个社交软件，打出了一串号码，搜索发现并不存在，思考了会又打出了另一串，显示出了一个白色头像的用户——犹豫了下，发送了一条好友申请。
　　他之前输入的那个是黄明鸣前世的工作账号，后面那个……应该是私人账号？反正前世他两个都加了，不过黄明鸣一直用后面那个跟自己发消息，他也不懂为什么。
　　白溪上悄咪咪翻了下对方的空间，发现没有设置权限，但是内容却一片空白。
　　“果然啊……”
　　以前就这个样子，小时候这样也不出乎意料。
　　申请似乎得到了回复，白溪上回到界面一看，自己被拒绝了。
　　白溪上不甘心地又申请了一次，备注道：“我是线上咨询师，专注于各种人际关系和倾听生活困扰，试用一星期不收费。”
　　这种听着就很扯的玩意，如果是前世的黄明鸣那肯定直接拉黑了吧，不过嘛，现在毕竟只是个小孩——
　　“您发送的请求已被拒绝。”
　　白溪上无力地点击确认。
　　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又突然柳暗花明峰回路转地看到对方竟然发过来了一个好友申请。
　　虽然完全不明白对方这什么心路历程，但白溪上还是干脆地通过了。
　　“你怎么加我的？”
　　对方上来就这么问。
　　白溪上非常自信对方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因为黄明鸣根本就没有在班上或其他地方说过他用这么个软件，更别提号码了，而且黄明鸣也知道自己没有手机。
　　他回答道：“随机组合号码的，如果需要咨询请直接提问就可以了。”
　　然后黄明鸣就没有回话了，白溪上也不好再多问，要不然表现太热切的话对方肯定就怀疑了。
　　看来今晚这个小阴谋不会有太大的进展了，白溪上想着。不过时隔这么久终于能用上手机倒是叫他有些开心，他原本就非常纠结要不要用配音攒的钱去买个便宜的，原谅他是这么一个在花钱上毫无决心的人，如果不是大叔准备了这手，他可能还要苦恼十几天。
　　果然还是要努力赚取呀。
　　可接下来的演戏要怎么办……
　　只能再请教吴大叔或者其他的前辈们了，可万一——万一，万一到时候没有成功，到时候可真是无颜面再见他们了。
　　白溪上觉得压力超大，他也想像个男人一样自信豪迈，然而……
　　他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调整脸部表情，眉头挑起嘴巴微张，假装露出吃惊的样子。
　　“唔，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应该没有吧？”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