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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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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在小路的拐角,距离紫薇殿东窗台还有不远的距离,施清仪远远只能望见那盆白兰比上回见时更加萎靡了。
叶黄而颓垂。
堂堂一国经韬纬略的太子,如何能将一盆好养活的兰花养成这副半死不活模样。
这花儿瞧着便是饱受摧残。
施清仪想着梦里青翠欲滴娇艳可人的兰花,万分怜惜。
她回身叮嘱梅林站着不要动,蹑手蹑脚借着路边栽种的一棵棵落叶乔木的遮掩往前挪动去。
梅林望着她只得欲言又止。
紫薇殿外有扫洒的宫人,瞧见她便知是东宫里来偷瞧太子的妾室,只当未瞧见。
这会儿还是早晨,东窗前铺满了阳光,施清仪紧张得出了一身虚汗蹲在窗台下微微喘气,而后缓缓挪到接近花盆的另一侧站起身。
近看萎靡的白兰她便生出心疼来,葱白的指尖触摸上软凉的叶片蓦然而生一股奇异之感流窜全身。
似乎摸着它,身体便轻盈了起来,胸腔中压抑的呼吸也畅快淋漓。
施清仪抬起手,那舒畅感霎时减弱,竟让她觉依赖。
想偷回自己屋里头去,可却也只能想想罢了,偷太子的东西怕是嫌命长。
施清仪站在窗前不舍离去。
梅林焦灼地望着施清仪站在一盆花前久久不回,模样好似花儿是她的情人。她瞧着那花都快被太子给养死了,便是好看也再看不了几日。
她未瞧见就在她前边花坛前有一正扫地的小太监,灰扑扑的衣裳两眼盯在施清仪站在窗前的身影上,扫地的动作迟缓,扫了不过两三下便拎着笤帚离开。
他是孟子茜收买下的,急匆匆便去禀报了。
前来紫薇殿的另一侧小路上,两道身影忽然站定。
李君懿看着自己寝宫窗前那抹娇娇的粉色,淡淡暖色金辉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他身侧的曹齐随他的视线看去,不待细看李君懿已提起步子往那儿去,他只能跟上。
“施良媛的身子好了?”
李君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施清仪蓦然抬头撞进他的视线,惊得脸色一白,“没,没有。妾见过太子殿下。”
李君懿看她那受惊且下意识后退的小动作,若不是碍着有曹齐在他定还得再前两步。
“身子没好不好好养着来孤窗户外头晃悠什么。”
施清仪抿唇答不上来话,福身,“妾这便离开。”
李君懿的目光锁在她身上,她在这儿难道不是来看他的,见到他反而矜持起来了。
施清仪福身后小步跑开,跑到了梅林身前立刻便被梅林扶住靠着她喘息。
“咳!我们,我们快走。”施清仪跑得小脸发白,她着实不想看见李君懿,也怕李君懿多看了她两眼后又让她侍寝。
梅林叹了声,“奴婢扶您,良媛您是喜欢那花么?”
施清仪想着触碰花时的异样感,仍犹不舍,回眸又望了一眼,李君懿却还看着她,只得立刻将视线收回,垂眸些许失落地应了梅林,“嗯。”
两人正要往回走,一抬头不远处站着孟子茜与一婢女,见模样当是站了有一会儿了。
孟子茜见施清仪瞧见了她,面上挂起笑意走上前,“良媛妹妹也来瞧殿下么。”
施清仪打心底不想与她碰面,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向她行礼,“见过侧妃姐姐。”
“妹妹身子不好便免了礼吧,这刚见着殿下怎得就走了?”
施清仪垂着眼眸光微动,“殿下不想见我,惹了殿下生气了。”
“是么。妹妹还是多注意身体啊。”孟子茜不知对她的话信了几分,提醒道。
施清仪言了谢,知孟子茜是认为她身子刚好便来邀宠了,她也无从辩解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
“侧妃姐姐既然也是来见殿下的,我便不耽搁姐姐了,殿下见着姐姐定然欣喜。良媛告退。”
孟子茜目色冷淡落在施清仪恭敬地垂首行礼的身子上。
应是讨好的话,在她听来却刺耳。
“我也不扰着良媛妹妹回惜春殿休息了。”
施清仪直起身未去探究孟子茜的神色,敛眸由梅林扶着从她身侧走过缓步离开。孟子茜望向紫薇殿,并未过去,直到施清仪的身影消失后也转身回宛琳殿。
表哥见着她真会欣喜吗,她觉这是个笑话。
施清仪回了惜春殿便觉累了,窝在铺着厚绒毯的雕花梨木榻上盖着软被不想再动。
梅林瞧着她端上一杯温水,“良媛方才为何那般说?”
施清仪饮尽一半微叹,“她明显误会了我又解释不清,还能怎么办。”
孟子茜是侧妃,她如何敢惹。她入东宫前娘便与她说了,太子与侧妃乃表兄妹,自小青梅竹马的长大。
惹侧妃便是惹太子,她来东宫是想好好活命的,可不是送命的。
“绕着些她走,总归是好的。”
梅林点头,记下了。
刚将茶盏放下,殿外便进来安禄,大步跨进殿来见着施清仪便朝她行礼,“施良媛您回来了,奴才领了十几个宫人,您看挑几个喜欢的留着差遣。”
“安公公不必多礼,我出去散步刚回来。”施清仪见着安禄忙让他起身。
他待她倒也是更恭敬了,不过她却觉得从前那般就挺好。安禄待她多有关照,施清仪一直记着。
“梅林,你来扶我。”
唤了梅林扶着起身,施清仪随安禄出门去,门外排排站着高矮胖瘦不一的太监与宫女。
施清仪缓步走过他们身前,瞧着脸觉舒适地便点了两三个。
安禄说剩下的也会留在惜春殿,只不过做些殿外的杂活,而被她点中的几人则可由她吩咐办事。
施清仪谢过了安禄,安禄低眉垂首,眸光沉沉依旧是答了一句,“奴才本分。”
施清仪又回了殿中休息,那新来的几人便由梅林去安排了。她身子虚,出去走了一趟在榻上躺着思绪纷乱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殿外,一小婢女跟在梅林身侧,正被领着去吩咐活计。
“梅姑姑。”她甜甜唤道。一张脸也是嫩里带甜讨人喜欢的长相。
“我听说东宫里我们施良媛是唯一让太子侍寝过的,侧妃都不曾有。那日殿下不是亲临籽玉轩探望良媛,那晚侧妃是哭着从殿下寝宫出来的。定然是想要侍寝不成。”
她垫脚凑到梅林耳侧低声道。
梅林顿时瞪她一眼,“宫里莫胡说。”
“梅姑姑,东宫好些宫人私下里都在传。今日安公公要安排人来惜春殿,不管什么职位可都让人挤破了脑袋呢。”
她说着便又欣喜,“婢子被良媛挑中可欢喜了。”
梅林眸中些许沉思,又看向她,“这些话往后在我面前说可以,旁人可不许乱说。”
挽荷不住点头,带着些小心机地道,“便是梅姑姑才说的呀,就是要告诉梅姑姑的。”
梅林又瞪她一眼,知她是在她面前讨个好,“良媛人很好,你不必担心,尽心伺候就是了。”
“婢子明白。”
安排好挽荷与另几人,梅林回了殿里头,见施清仪蜷在榻上睡过去了,上前为她拉了拉被角将她身子盖得严实。
施清仪睡到傍晚才醒,身子已有些僵硬,略微动了动舒缓血液的循环便见梅林从殿外回来。
梅林见她醒了,将手里膳房刚塞给她还热乎的点心端至施清仪面前。
“约莫是知晓从前苛待您,今日可殷勤了。”
施清仪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拿起酥软的糕点,还余微温。
梅林似犹豫,还是开口道:“良媛,奴婢听闻一些事,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您。”
“嗯?何事?”施清仪疑惑。
“今日您点中的一叫挽荷的婢女告诉奴婢的,说是这东宫只有您侍寝过,那日太子殿下到过籽玉轩后侧妃便去了紫薇殿,而后哭着离开的。
这都是宫里的传言,良媛您斟酌着听吧。”
施清仪沉了面色,“既然是传言便当不得真,让她也不要乱说。”
“奴婢已经提醒过了。她说宫人私底下传得多。”
“下人传什么不必管,你我也管不了。”施清仪一声叹息。这些话若听到侧妃耳朵里,定然是对她不利,可宫人的嘴向来杂,宫规都约束不了她又能如何。
梅林瞧出了她的忧虑,她初听这传言倒是觉得欣喜,只是此时见良媛的神色当不是她想得那般。
施清仪又在榻上躺下了。
她想起侍寝那夜的梦。那抱着她的人可真是太子?
这念头不过刚刚闪过便被施清仪拍散,宫人闲时的编排罢了,如何能当得真。
侧妃与太子青梅竹马又早已入东宫,怎可能未被侍寝过。太子瞧着像是守身如玉的人吗?
想起他床上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攻势,施清仪猛然摇头,她这辈子可都不想再来一次了。
还是去要侧妃吧。祝殿下与侧妃和和美美。
“良媛,您想什么呢?”梅林将施清仪从思绪里拉回,施清仪蓦然脸色一红。
她都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一会儿可是要用晚膳了?”
“嗯。”
施清仪将梅林打发出了大殿,免得被她察觉出失态。思绪飘远地又想起白兰。
她真想与那盆白兰腻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