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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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旭霖几乎没有怎么合上眼，也没有说话的心思，我也就那么恍恍惚惚地看着他，想起了好些他以前跟我说过的事情。舒奕的那句质问总是不经意间回响在我脑海里，掺杂着和旭霖有关的一切，我才明白，也许没有跟上脚步的人是我。不够好，所以这一切才被称为是幸运。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我和旭霖推着行李刚走出来就看见了梁莫的身影。他这个点了倒还挺精神，和我们稍作寒暄后就启程带我们赶往医院。
“我就不进去了。”梁莫将我们送到了病房门口，不准备和我们一起进去。
我向梁莫道了声谢，他摇摇头，眼神瞥向了旭霖。旭霖有个习惯，内心越是有事儿，面上表现得越是淡定，这是我和梁莫都知道的事情。当病房那头的叔叔注意到了我们时候，旭霖本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小霖和语甄吧？”那位叔叔很是亲切，只是双眼下的黑眼圈总在告诉我们他有多憔悴，“快进来吧。”
病房里很是安静，有的只是监护仪的跳动，病床上的人很是虚弱，身上仍旧插满了导管。许是听到有些动静，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虚弱无力地喊了一声：“小霖……”
本站在一旁的几位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会意地将床边的位置让给我和旭霖。
“我来了。”就算是望着着面前这个病恹恹的母亲，旭霖还是倔强地不肯叫一声妈。
旭霖母亲的意识已经明显地有些恍惚了，她想要张口却不知道改说什么的那啥那，我没有忍住地眼眶红了。她努力地挪动了下她的手，似乎想要牵住旭霖，但旭霖并没有给她这个面子。
我看着心里一急，将他牵着我的手送了过去。
她这才注意到了我，然后似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便不再说话了。
那天夜里，因为只能留一个家属在里面，我们最后被请出了病房，那位叔叔还是不舍得将这个机会留给旭霖。
“梁莫，你带语甄先回去吧。”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然后将一把钥匙递给我。
我还没来得及问，梁莫就替我做了决定：“好。走吧，语甄。”
旭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脑勺，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去洗个澡，睡一觉。没事的。”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是他眼神里的慌乱我怎么能够放得下。我将梁莫送到了停车场后没有跟上车：“梁莫，你回去吧。旭霖……他……”
“去吧。”梁莫没有很意外，只是笑笑，“有什么事情打给我，我这两天正好休假。”
“麻烦你了。”我带着好些歉意。
梁莫启动了车，摇摇头就离开了。
我回到病房前的走廊的时候，旭霖抱着双臂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门，待我走近些，他才注意到了我，好些意外：“怎么没回去？”
“我不想一个人在老宅子里。”他重新牵上了我，让我在他身边坐下。
旭霖轻笑：“那哪算得上老宅子？”
“就是。”困意促使我打了个哈欠。
他一脸无奈，将外套脱下后，给我披上，然后将我的头按在了他的肩上：“睡吧。”
我认识旭霖这么多年，我从来都不认为他软弱，只是当他面对他母亲的时候，那些恨和爱交织在一起折磨着他。我知道童年时候被抛弃的记忆让他在一段关系里充满了对安全感的渴望，父母之间从热烈到了冷淡的爱，也让他对爱这个字失去了信心。我以为和苏昕那样有用强大的内心和能够给予充分安全感的人能帮他，将他拖出那个旋涡，却不曾想到她以那样的一种方式扼杀了旭霖心中的种子。
那刻，我望着他被冷青了的手指关节，和听着他那强而有力地心跳声，那样一个夜里，我能够带给他的慰藉是不是太过渺小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听到了好多的脚步声。
……
旭霖的母亲在那天快日出的时候，很平静。许是这一切早已有了预兆，告别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多的哭声。旭霖很冷静地帮忙着安排着之后的事情，只是他双眸里的那抹沉重的悲伤压着我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人都在操持和打点着所有所谓的身后事，那位叔叔还有几位孩子都很是用心，我想，旭霖母亲后来的人生也算是幸福圆满。那天之后，旭霖很少开口讲话，就算只有我们的时候，他总是很容易走神。每每凌晨我开完会之后也总是能够看到他呆坐在办公桌前的模样，视频那头的人，有时候是泰勒、有时候是迪恩，都会开口提醒他一声。
下葬的那天，天气很好，他们说这是个好预兆，可是这终究不过是活下来的人对自己的安慰。葬礼结束之后，旭霖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一回到家就进了办公室进行会议，梁莫因为送我们回来看我一个人，便叫了些食物，陪我吃了个午餐。
“你身体吃得消么？”梁莫将一碗汤挪到了我面前，“我看你们俩那黑眼圈重的吓人。”
我接过那碗汤，笑了笑：“我有什么吃不消的，时差而已。不过，旭霖……”
“他有事情做也好过瞎想。”梁莫努力地用着轻松的语气，“对了，你们不是明天晚上就走，等他忙完你找个机会问问他这个，文件什么的我妈都已经帮忙认证过了，你们明天直接去民政局就行，不然不知道下次回来又是什么时候了。”
说罢，梁莫递来了很厚的一沓文件，我望着封面的婚姻认证字样晃了神。
“我知道，刚办完白事，但你们只是补个程序也不算是什么忌讳不是。”
“不是……”我抿抿嘴，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去搪塞。
“语甄，快半年了，你觉得他不是认真的，是吗？”梁莫皱着眉头，很是认真地等着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我带着难堪地低下头。
我听见梁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甄，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亲口告诉你他是认真的，你会怎么做？接受吗？”
沉默。
“还是你还是会选择逃避？”
梁莫的这句反问着实戳中了我心里的那个答案，我只是那么低着头，不吭声。
“汤再喝一些后去睡一觉吧。”他说着将先前给我的文件收了回去，“如果你心里还是有疑惑，这件事就先耽搁下吧。”
后来，梁莫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口说了个冷得不能再冷的笑话算是给了我一个台阶，也稍稍缓和了些气氛。饭后，他没有多做停留，随口跟我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关上门之后，家里冷清地我可以隐隐约约听到楼上旭霖的说话声。也因为吃了点东西，不面犯困了。我蜷缩在沙发上，望着楼梯口，脑子里全是刚刚梁莫的那个问题。旭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安定的人，而我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最优解，这场婚姻不过是他恒定过利弊之后做的选择，我应该得这样相信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贪婪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好几天没怎么休息好，我再睁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我从床上摸索着起来发现自己被抱回了房间。黑暗中，床那头的时钟提醒着已快是破晓的时候了，可是我身边没有旭霖的身影。我随手套了件衣服，出了房门，书房的房门敞开着，里面也没了人影。我开始不安起来，快步走下楼，最后在后院发现了一手揣着酒瓶子坐在秋千上的旭霖，而他脚边也躺倒着好些酒瓶。他仍旧是穿着白天参加葬礼时候的那套西服，就那么晃荡着。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纵使我的手脚很轻，但后院的安静让我的这声开门声显得特别刺耳。
旭霖从秋千上起来，他回过头的瞬间，眼里的血丝很明白地替他转达了这难熬的一夜：“你不要告诉我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他冷冷地勾了勾嘴角，喝掉了剩下的酒。
“进去睡会，你不年轻了。”我夺过他手上准备新开启的一瓶酒。
“给我。”旭霖皱起眉头，似乎是对于我的这个举动感到不满。
“席旭霖，我真的很冷，快跟我进去。”我有些急了，愣是找了个借口想要把旭霖弄进去，他这个样子太过可怕。
他望着我，停下来没有继续跟我抢酒瓶。当我以为他要乖乖听话的时候，他忽然用力地吻上了我。我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只是他很好地抓住了我挣扎的手。他那满身的酒气提醒着我他的难过和难熬，我知道他想在那刻有个人能够在身边，于是我停止了挣扎，鼓起了好些勇气，试着去回应他。
蓦地，我的脸颊上感受到一阵凉意，旭霖的节奏也开始乱了，他最后停了下来，只是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我的肩窝里抽泣着。旭霖那刻的软弱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安慰他，只是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她抛下我，一句道歉都没有，凭什么能够这么心安理得地说要见我。我真的好恨她，可是，”他的声音很是颤抖，“我明明恨了她这么多年，为什么她走了，我还是会难过？”
我知道这些天他有多努力才维持住了表面的情绪，他此刻的崩溃就像是在我的心上扯出了一道口子，生疼。我刚想从他怀里窜出来，却被按了回去：“旭霖？”
“让我这样待一会儿，”他吸唆了两声，“好吗？”
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大的情绪变动，他刻意回避的视线和从耳边传来的阵阵抽泣在那刹那竟然让我的视线模糊了：“旭霖，恨和爱本就是共存的，所以你难过是合理的喔……”
旭霖没有开口，只是用了一个更紧的拥抱回应我。
我不记得我们就那么杵在院子里了多久，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露出，本抱着我的旭霖突然一下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似地，还好我反应得快撑住了他。确认他只是睡了过去后，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花了好些工夫才将他抬回了房间。
睡醒后他仍旧憔悴，但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悲伤，我知道他又强迫着自己带着那副面具。
只是回到纽约的那天夜里，他发了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有意识地设定着隔天的闹钟。我望着他难受的样子还是让家庭医师来了一趟。他烧了快一整个晚上，直到天亮才稍稍好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六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