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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陈宝青讨了个没趣,舔舔唇翻身玩手机。

      微信里,免打扰的群消息不断顶起。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舅妈和表姐的消息早沉到下面,需要划拉几下才能看见。

      陈宝青点开那几个群,逐一退出。将周荡对话框置顶。心头默算时日,点开聊天窗,分两笔转去三万。
      交易密码刚输完,卧室便传来微信提示音。

      阳台方向飘进周荡的声音:“陈宝青。”
      陈宝青没动弹,只啊了声表示答应。

      “这件,”他顿了顿,“能机洗?还是手搓?”

      陈宝青扶着沙发撑身,歪头望去——
      周荡人隐在推拉门后,只伸出一条胳膊,掌心攥着她那件暗红纱裙的腰线。裙身半垂,几层薄纱下摆轻晃。

      “手随便搓两下就行了。”
      胳膊缩回。陈宝青重新躺下,又听他叫:“陈宝青。”
      “又干嘛?”
      “会褪色么?”
      “不褪。”
      “那跟我衣服一起洗?”

      陈宝青翻个白眼:“你的衣服不是黑就是黑,褪色也染不上!”
      周荡没了声息。

      陈宝青倒觉得好笑,真就笑了出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踱到阳台边拉开纱窗。
      “周荡。”
      周荡闻声回头:“?”
      “没事,我就喊你一声。”
      “……”

      陈宝青倚着门框望向洗衣台。
      水龙头哗哗淌水,筐里衣服被周荡摁进大盆浸湿。

      她目光微移——她那件纱裙被孤零零堆在洗衣台内侧的防盗窗边。

      周荡侧头看她,视线随之扫过,什么都没说。
      陈宝青:“说了不褪色。”
      “想了下,还是分开好点。”周荡道。
      静了半分钟,见陈宝青无话,他自顾忙碌。

      陈宝青搬来时扫货买过两种洗衣液,周荡似乎不习惯用,搓衣只用肥皂。

      他关掉水,湿衣一件件甩上洗衣台,发出“啪嗒”闷响。抹皂,堆叠一旁。
      污水倒掉,重接一盆清水,开始漂洗。

      换做旁人,边做边聊是常事。
      可周荡不行。做饭、洗衣、打扫,他做任何事都心无旁骛。
      即便此刻陈宝青倚在侧,对话一旦结束,他眼神便再不飞向她,只凝在那几件衣物上。

      ……陈宝青暗叹他实在无趣。
      可目光落回那件被单独对待的纱裙,又觉他细致入微——
      机洗还是手搓?

      别人她不知道,但至少在她接触的人里,罕有洗衣前会这般询问的。

      陈宝青静静看着周荡的背影。

      这个洗衣台对他而言略低了些。他不得不微俯身,连头颅也低垂几分。
      灰青纹身绣满他的双臂,至腕处截断。往下,指掌间全是白腻的皂沫,飞溅处逸出隐隐茉莉香。
      反差强烈。

      搓衣时,他身上的衣料会绷紧,凸显的背部线条在腰际上方陡然松快,背心又显出空荡。

      陈宝青幽幽望着,神思不属,想着衣料之下是何类风光——结实有力,能托她上天入海,在任何时刻……
      ……
      陈宝青喉头发干,定了定神,心虚地瞥向周荡。他仍是那副专注模样。
      她清了清嗓:“周荡,我记得你是不是跟我同岁来着?”
      “嗯。”
      “别人这岁数都结婚了,你怎么不结?”
      周荡压根不答,直起身将衣服摁进清水盆揉搓。
      陈宝青嘶了一声:“不回答?我扣你钱啊。”语气拿捏着金主的刁钻。
      周荡想起上回:“又扣?”
      陈宝青气昂昂:“当然,还要扣双倍。”

      周荡捞起衣拧干,换水。盆满才关龙头,淡声道:“没房没车没钱,谁跟?”
      陈宝青曲指叩叩下巴:“可你有脸啊?”

      周荡扭头瞥她,像看傻子。
      几秒后,他回了句:“所以我不就在这儿了?”

      陈宝青一愣,回过味便乐了,顺竿爬:“那怎么一样?我又不图你脸。”
      周荡身形一滞,不看她:“那你图什么?”

      陈宝青岔开话:“我说别人,谈恋爱那些。”
      周荡没声儿了。他扭回头,目光沉静地罩住她几秒,又转回去,从台底抽出个小盆,将她那件纱裙放进去,递到水龙头下。

      那眼神像个开关。陈宝青忽地意识到什么。
      她默了会儿,小心试探,微带讪然:“你——不会这十年……就我一个女人吧?”
      周荡依旧沉默。

      而这沉默让答案昭然若揭。

      陈宝青陡然哑然,几秒后才自顾憋出来一个平平的“哦”。

      纵使知道自己是他的初次,可已经过去十年了。
      她用惯性思维去想,周荡是不可能一直独身的——他有张好脸,外在能打,行事利落。
      周荡的沉默却在告诉她——
      这些年,她很有可能是唯一一个。

      这境况打得陈宝青有些措手不及。

      阳台只剩哗哗水声,远处街道施工噪音隐约传来。

      周荡关上水龙头,远处噪音也恰时止歇,阳台顿陷死寂。
      他回头,见陈宝青一脸凝重,平淡道:“别误会。只是没遇上合适的。”
      陈宝青忙不迭点头:“我也这么想。”

      周荡皱眉:“陈宝青。”
      陈宝青:“啊?”
      周荡搁下盆:“是不是这关系,让你觉得我很随便?”

      ……话题走向怎么如此诡异?

      陈宝青哭笑不得,“我就觉得……你挺帅,应该不少人追,是吧?我真没多想。”
      她是真没往他人“随便”上想,真觉得随便的,是她与他之间那种仓促开始又潦草结束的关系模式。

      周荡声线漠然:“是有。没合适的。”
      陈宝青啊了声,无言。

      沉默弥漫。陈宝青倚门未动,周荡也未续洗衣。

      半晌,周荡突地出声:“那你呢?”

      陈宝青怔了两秒,弯起眉眼笑嘻嘻粉饰:“我啊?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周荡垂眸,神色没入阴影,只剩一把声音清清淡淡:“知道。”
      “那不就结了。”
      *
      晚间事毕,膻腥气在黑暗里浮沉。
      陈宝青身心松懒。身旁周荡急促的喘息也渐趋平缓。

      俄顷,他开口:“你给我转钱了。”
      陈宝青啊了声,“你没领呢?”
      “没。”
      “怎么?嫌烫手?”她语带调侃。
      周荡默了两秒:“一个月没到。”
      “至于算那么清么?差几天罢了,怕我赖账?”陈宝青嗤笑。
      “……不至于。”

      陈宝青:“支付宝多少?下次转那儿。”
      周荡没应声。

      陈宝青抬腿轻踢他小腿。周荡动了,摸过床头柜手机。屏幕幽光亮起,他指尖点按。
      床头柜上,陈宝青的手机也跟着嗡鸣两声。
      “领了。”周荡锁屏,躺回原处。

      陈宝青讨个没趣,轻嘁了声。
      忽然又想起下午那茬,喉间滚出一点模糊笑意。
      “周荡。”
      回应沉甸甸的:“嗯。”

      趁旖旎未散,陈宝青松快调笑:“你不找女人……平时怎么解决啊?”
      周荡静了几息,声线平直:“手。”
      陈宝青拖长调子哦了声,终究没忍住,齿间泄出一丝笑音。
      她觉着荒诞又奇妙。他们开始得潦草,分开后倒都“守身如玉”。

      “笑什么?”周荡问。
      陈宝青咬住下唇,强装正经:“谁笑了?”
      周荡翻身覆上,手掌撑在她耳侧,肌肤相贴处滚烫。
      “再来?”
      “……饶命。”
      *
      十月已过一半,暑气异常反扑,燠热更甚。

      陈宝青第一次在周荡面前发作,是在一个寻常的早晨。
      早饭刚吃完,腹内猝然绞痛。

      她强撑平静对群收拾碗碟的周荡道:“我去睡会儿啊,你别吵我。”
      周荡端着碗,目光扫过她骤然褪尽血色的脸。
      “不舒服?”
      “胃疼,老毛病。”陈宝青说。

      周荡视线仍钉在她脸上:“脸色很差。上次买的药没用?”
      “我有药,吃两颗就好。”
      陈宝青挤了个安抚的笑,倒了杯温水回房,关上房门。拉开床头柜抽屉吞下两粒止痛药。
      仅仅做完这几个动作,她的冷汗已浸透鬓角。

      陈宝青直挺挺栽进床铺,踢开拖鞋,身体如遭无形巨手攥住内脏拧绞,蜷缩翻滚。
      她双眼模糊,齿关死咬下唇压住痛吟,感觉身体像被截断成两段。
      痛楚撕碎意识,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药效快些,再快些……

      不多时,痛潮暂退,复又汹涌。陈宝青在昏沉与剧痛间浮沉。

      这一日,几乎在病榻上耗尽。
      *
      窗外暮色四合。陈宝青虚脱般平躺着,目光涣散投向模糊的天花板。
      她让周荡别来吵她,他便真未踏进卧室,只在午晚两时叩过门扉。

      敲门声再响时,她依旧怔忡。
      几秒后,周荡的声音隔门闷闷传来:“陈宝青。”
      陈宝青喉间挤出一丝沙哑回应。

      门打开。
      周荡立在门口,客厅光线拓进一方昏黄。
      “好点了?”
      陈宝青翻过身,迎向他颀长的剪影:“嗯。”
      “饿么?”
      陈宝青揿亮床头灯,眯眼拢了拢乱发:“还行。几点了?”
      “九点多。”

      周荡走到床边,垂头看她,目光自她汗湿的额角寸寸下移,巡至下颌。
      陈宝青微仰起脸,默然承接。

      周荡凝立不动,面上无波无澜。

      数息静默。
      陈宝青看见他颊侧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下,随即,他伸手将她滑落的睡裙吊带轻轻勾回肩头。

      陈宝青垂眼瞥过锁骨处裸着的肌肤,轻声问:“你有话要说?”
      “胃病很重?”
      陈宝青静了一瞬,点头。

      周荡吸了口气,肩线微沉,问:“胃病,还是别的?”
      陈宝青咧了下嘴,干裂的下唇瞬间崩开细口,刺痛。
      她避重就轻回道:“你别乱想啊,我可没得胃癌。”

      周荡定定看她,目光如探针。
      陈宝青坦然回视:“真不是。”

      “那就好。”周荡顿了顿,“我出去一趟?朋友叫吃夜宵。”
      陈宝青倦懒摆手:“你去呗,不用事事都跟我报备。”
      周荡哦了声,缓声又问:“你去么?”
      陈宝青挑眉:“我去干嘛?”
      “你两顿没吃。或者你想吃什么我先做。”
      “我又不是小孩。”

      周荡眼神暗了暗,唇线抿紧,转身欲走。那高大背影褪去初遇时的冷硬,竟透出几分无措的滞重。

      陈宝青浑身绵软,本想推拒,可想到这是周荡罕有的主动,心底又浮起一丝不忍。
      喉头微动,她唤住他:“周荡。”

      周荡停在门口,回身。
      “不会打扰你们?”
      周荡摇头:“就他一个。”
      “行。等我冲个澡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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