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翎煜

6、太宰

　　“呯！”
　　枪声在顶楼响起，却只吸引到了中岛敦的注意。
　　子弹飞速从蕻的脸边飞过，却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蕻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刚刚被人用枪打了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太宰治自嘲地笑了一声，收回了指着蕻的枪：“我猜也是这样。”
　　太宰治朝中岛敦做了个手势，让他守住楼梯，别让其他人进来。待中岛敦离开楼顶后，他才慢慢地朝着蕻走去，就像刚刚拿着枪打人的不是他一样。
　　“中也会怎么样？”
　　“关于这个，我也不清楚。”蕻抬头看向中也所在的位置：“这是将会发生在世界与世界之外的事情，我无法插手，也不能插手。”
　　“……”太宰治看向了蕻身后的横滨，一时间静默在楼顶蔓延，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干涩，“在你的预测中，他死亡的几率是多少。”
　　“80%。”
　　“是吗……”太宰治叹了口气，他把枪收入怀中，抬头看向头上巨大的重力球，思维发散地想着，小矮子还是这么讨人厌啊，总是突然跑出来打乱我的计划。

　　太宰治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他很讨厌中也。
　　在最开始见到中原中也的时候，太宰治只是觉得这个人挺有趣的，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明明是组织的头领，其他人都是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而已，结果却是普通人变成了狼，最强大的他却是被狼群困住的羔羊。
　　真是乖巧，就像是被人类驯服了的狗狗一样。太宰治看着被羊的人抱住手臂的中原中也想到。下一刻，太宰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这只狗属于自己的话一定很有趣。于是借着找出犯人的机会，太宰治和中也打下了那个赌，利用手段让中也成为了自己的狗。不过虽然做出了这种事情，但其实那个时候，太宰治只是觉得中原中也很有趣而已，让他成为自己的狗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看看对方成为自己的狗狗之后那精彩的表情而已。
　　本来应该只是这样而已。但是意外发生了——通过兰堂，太宰治知晓了，中原中也是非人的存在这一事实。
　　神明原来是存在的么。瞬间，想要将中原中也变成自己的东西的念头从一个小小的火苗变成了燎原大火。于是，在知道羊打算背叛中原中也之后，太宰治放任了羊的行为，甚至还在背后为促进羊和GSS的合作出了一份力，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将中原中也逼入孤身的状态，以及利用中原中也那可笑的善良，逼迫他加入他最厌恶的黑手党。
　　逼迫中原中也加入黑手党，一方面是因为太宰治想要得到这个和自己一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狗狗，另一方面是因为太宰治想要看看，这个连普通人都能利用的善良神明在进入到了黑手党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被“破坏”掉么？太宰治期待着。
　　结果是失望的，中原中也和加入黑手党之前根本没变化。最可笑的是，作为手染鲜血的黑手党，居然在工作之余还会帮路边的小孩捡气球。搞什么嘛，明明处于黑暗之中却还是像个太阳一样散发光芒，这是哪里的黑色笑话么？
　　看着中原中也一惊一乍关心自己部下的样子，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想着，真是碍眼。不管是那不符合黑手党的笑容，还是在知道自己的黑色本性之后还和不知道一样和自己打招呼、吵架的行为，都太碍眼了。

　　如果中原中也消失了，那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就会消失了吧？太宰治这样想着，并为此行动了。

　　太宰治曾经尝试过杀死中原中也。最接近的那一次，中原中也重伤大出血，只要再稍微等等，他就会自然死亡。没有人会怀疑太宰治，毕竟他不是医生。在没有支援，身边也没有部下的时候，他就算没能救下中原中也，那也是正常的。就连森先生都不会说什么。那时候太宰治站在中原中也身边静静地看着他艰难地喘息着，冷漠地说道：“你就要死了。”
　　“啊。”中原中也艰难地撇了他一眼，声音难得失去了活力：“你这混蛋倒是没什么事啊。”
　　“不杀了我么？”太宰治很清楚，敏锐如中原中也肯定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
　　“哈，果然是自杀混蛋啊。”中原中也笑了，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念叨着：“可惜了我那瓶89年的帕图斯……”
　　话音刚落，中原中也像是失了力一样，整个人朝着一旁倒去。
　　太宰治站在一边看着中原中也身上逐渐漫延开来的血迹，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果然，很讨厌啊。”
　　“啊啊，回去之后一定要中也好好谢谢我才行。”太宰治一边抱怨着，一边慢吞吞地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伤药和绷带，为中原中也包扎。

　　这次也是这样，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计划了，等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打完之后，告诉他们世界的真相，然后自己就可以安心地死了，结果偏偏中也又跑了出来，破坏了自己的计划。真是不乖的狗狗啊。乖乖按照自己的计划，好好地接手港口Mafia，成为新的首领，不好么，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跑出来。

　　我果然，最讨厌中也了。太宰治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地抿了起来。

　　太宰治不说话，蕻也没打算开口。两人都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最终的结局。
　　突然，天上的重力球虚幻了一瞬。
　　“那是？”
　　“看来中也已经打破世界壁的保护层了。”蕻回答道：“但是，只是这样的话，力量还不够啊。”

　　的确，还不够。这一点作为亲身经历者的中原中也无比清楚。虽然在重力和重力球的压制下，自己终于破掉了世界壁的保护层，但是想要破掉世界壁的话，仅仅是现在的力量还不够。还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才行。
　　啊啊，真是不甘心啊。中原中也用自己仅剩下的理智想到，在太宰那混蛋当上首领之后，还没能打他一顿啊。天天端着张脸，悄悄谋划着什么东西，心情差了就各种消遣自己，啧，真的是越想越气。虽然是这样想着，中原中也却逐渐笑了起来。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我可是港口Mafia最强的重力使啊。我可不希望我的世界被关在灰色鸟笼里啊！

　　太宰治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脏，他抬头看向天空，极力寻找着中原中也的身影，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重力球似乎被什么吸收了一样，正在迅速缩小。这一现象让太宰治内心那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出生以来第一次，冷汗浸透了他的衣服。
　　重力球在缩小到一个极限之后，迅速爆发了，爆炸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气流和令人难以忍受的高温。哪怕距离重力球十分遥远的太宰治和蕻都受到了爆炸的影响，两人一时间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待适应了强烈的气流之后，两人勉力看向爆炸中心，只见黑色的火焰随着爆炸的气流遍布天空。耀眼的阳光在恐怖高温的影响下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形态。
　　“那里就像是地狱”，太宰治第一次彻底地明白了兰堂的这句话。
　　“吼！”宛若野兽的声音响彻天空。然而本应该恐惧的太宰治此时此刻只能感受到愤怒与恐慌，但是太宰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因为还有挽回的机会。
　　吼声结束之后，天空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奇异的白色光芒在黑色火焰的后方亮起，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中也成功了！”蕻第一次露出了激动的神态。然而下一刻她被人抓住了——太宰治左手抓住了蕻的脖子，将她掼倒在地，右手拿着枪正稳稳地指着她的额头。
　　蕻从激动的心情中冷静了下来，她冷静地看着太宰治，手指却微微卷缩。作为能够观测世界的书，她很清楚，太宰治此刻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他会回来的吧。”太宰治问道，声音冷静无比，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下令。
　　“能。”蕻回答道。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太宰治却并没有松手，他只是冷静地阐述了一个事实：“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能力。只是杀死身为书的表层人格的你，我还是做得到的。”
　　“请放心，中也是我最重要的孩子。”
　　太宰治认真地看着蕻，像是想要确定她有没有说谎，过了好几秒，他才终于松开了蕻：“记住你的话。”
　　在太宰治放开之后，蕻并没有起身。她躺在地上，身却影逐渐隐去，消失在了楼顶，只剩下太宰治一个人看向碎裂的天空。

　　在天空的碎裂处，蕻的身影逐渐浮现。她浮现在由黑色火焰组成的野兽面前，眼里充满慈爱：“你真的做到了呢，中也。这个世界成功独立存在了。”
　　野兽似乎是听懂了，又似乎没懂，他只是朝着蕻吼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威慑。
　　蕻也不在意，她只是张开了双手，布满黑色字体的白色的线条从她的手心飞出，围绕在黑色野兽的身上。像是感受到了威胁一样，漆黑的野兽嘶吼着挣扎，想要挣脱这些白色细线，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当最远处的黑色火焰都被白色线条缠绕之后，蕻做了一个合拢的手势，白色的线条迅速收拢，遍布天空的黑色火焰也被迫跟着收回，逐渐变为了一个漆黑的人形。黑色的字符从白色细线上飞下来，融入到人形之中，随着融入的字符越来越多，人形身上的黑色逐渐褪去，露出了遍体鳞伤的中原中也。
　　中也此时的意识不是很清楚，大脑一片模糊，用尽全力才勉强看清了勉强的人是谁。
　　“是蕻啊……”中也的声音很轻微，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散去：“成功……了么？”
　　“我们成功了哦。”蕻轻声地说道，声音很小声，像是怕惊扰到中也一样：“世界已经自由了。”
　　“是吗，”中也眯着眼看向天空，朵朵白云正悠闲地漂浮在天空，缓慢地随风漂浮着。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笑了，“那真是……太好了。”说完，整个人便昏睡了过去。而在肉眼无法察觉的地方，白色的光点正从世界各地迅速地飞向中原中也，随着白色光点进入到中原中也的体内，他身上的伤口也在迅速愈合，甚至整个人的肤色都白了几分。
　　“中也你感受到了么，”蕻轻声地对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中原中也说到：“世界都在为自由而欢呼，它在向你表示感激。等你醒过来，你就‘成年’了。污浊将不会再是你的束缚，而会成为你最大的依傍。”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蕻的喜悦的脸色冷淡了几分：“只可惜，那个男人也得到了祝福。”
　　蕻看向了横滨海的那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真是出人意料。世界在‘升格’的时候还融合了其他世界么。不过也好，多重结构组合而成的世界更加稳定。”
　　“虽然没有询问你的意愿，但是中也，去其他世界体验一下其他的生活吧。”蕻张开了手，白色的细线再次出现，围绕住中原中也，将他包围其中，形成了一个白色的巨茧，“去感受其他人的生活，然后再做决定吧。”话音刚落，白色的巨茧便消失了。蕻也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在港口Mafia的楼顶的空中。

　　“还真是警惕啊，‘书’小姐。”太宰治抬头看向浮在空中的蕻：“中也呢？”
　　“我把他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听完蕻的话，太宰治笑了，笑容里充满恶意，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在挑衅我么？”
　　“不，我只是给了我的孩子一个选择更好的生活的机会。”蕻脸上的表情消失了，整个人变得像是个无机质的人偶一样：“在我的观测里，你很危险。而且在这个世界里，中也在你的身边并不开心。”
　　“只是因为这个么？”太宰治看着蕻，嘲讽地说道：“真是不巧，我刚刚似乎受到了世界的祝福，可以感受到世界的状态。你把中也送出去还因为世界还没稳定吧。把他送出去既可以摆脱我这个你眼中的恶人，还可以让他去探寻其他世界的状态，好让你观测其他世界，对么？”
　　蕻并没有否认太宰治的话语：“我是‘书’，观测世界是我的本能，也是我的责任。”
　　“我不关心你的责任。”太宰治冷漠地说到，藏在裤兜里的手按下了一个红色按钮，黑色的网从楼顶两侧喷出，落在了蕻的身上。蕻在接触到网线的瞬间，本不在意的脸色变了一瞬，从空中摔落。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走到蕻的面前，用枪再次指在了蕻的额头：“现在的你对于世界来讲已经不重要了。这次看在你恢复了中也的份上，我不动你。再有下次，我就撕碎了你。”
　　蕻看着连在太宰治脚上的黑色细线，瞳孔微微颤抖。
　　太宰治并不在意她的状态。在警告过后，他便踩断了自己脚上的黑色细线，朝着楼梯走去。
　　蕻喊住了他：“让他自由不好么？世界已经稳定，他对你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那可不行。”太宰治站在原地，回头看向蕻，眼里是令人心惊的独占欲：“那可是我的狗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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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改了一下，结果和原本打算弄的火葬场越来越远了= =
太宰治太黑了，就连书都被威胁了啊，不过虽然话说的那么满，想要从全世界找到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中也还是很难的，特别是世界融合之后，出现了不能随意对待的组织了=V=